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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折扇也有了血的味道


剑墙之前,一道细线一般的光芒和数不清剑光碰撞在一起,火花一团团地开放,又一团团谢了,声音叮当脆响,像是铃铛,也像是白阳落子时按出的声音。

  望着一剑如线,看着剑光飘渺,花车给之内的一座酒楼里,有人叹息,有人摇头,有人抽囊者脸骂了句娘,提壶灌酒。两个青年的剑道已至大成,老家伙该怎么办?

  有人羡慕,有人敬仰,也有人嫉妒。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的俊雅男子坐在角落里把玩一直玉箫,玉箫在他的左手食指指尖轻轻转圈,仿佛在追逐风声,自成乐章。

  酒楼里的店小二看着这位客观,兀自纳闷,除了喝酒就是转玉箫,声音虽然好听,但终究不是吹的啊,难道只是装样子,不会吹?

  酒馆里其他的酒客看着这位蓝衣男子,颇觉得心烦。

  进华村的时候脱了一件,进华城又脱了一件,你丫的到底穿了多少衣服,带了多少人皮?店小二不知道,这些酒客却很清楚,玉箫追风已有仙家韵味,绕着蓝衣人指尖流淌,仿佛春水,又似流云。

  “诸位看我做什么,海不抓紧养伤?白霜剑的寒气,非一日之寒?就是那些受了波及的天才们都需要一日光景才能恢复,你们这些废物,还不抓紧,难道不怕被冻死?”蓝衣人白嫩如玉的手章微微一翻,已经将玉箫握在了手里,盯着楼外的剑光,阴阳怪气地说。

  他想起了那日从树梢飞进醉梦楼里的一把剑,那把剑名为无名,是那个孩子的剑。那个孩子拔出那把剑时,秋白便动了,开始出剑。别人也许没有注意到,他却从那把剑上感知到了凛冽的杀意,比秋白的白霜剑的寒气还要更甚一分。

  然后,秋白开始杀人。

  无名剑跟在秋白身后,也开始杀人。

  他是最先冲出醉梦楼的人,狼狈而逃,虽然不觉得丢人,但是心情总是有些不好。刚刚进楼说几句话就被人赶出去了,谁的心情能好?秋霜剑真是一把好剑,杀得楼内一众高手四散而逃,毫无还手之力,就连那些不是攻击对象的赵大刀等人都被没有抵住寒气。

  他觉得白阳在提醒秋白杀人。

  “那我就一定要杀你。”声音很平静,没有情绪,和白阳说话的声音很像。与白阳不同的是,他不不善于表达,只是同样的话说得多了,就变得和吃饭、喝水一样,哪里还需要什么情绪。

  凄婉的箫声从香满楼向外飘出,街道上的旅人回头侧耳,想起故乡与故人,觉得夜风骤冷,月光更寒。

  “杂修百艺的百艺派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懂得杀人术,竟然还精通韵律,佩服佩服?”蓝衣人微微挑眉,转过头来,看着那两把长刀,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我一定要杀了你’不小心说了出来,好像被人听见了呢,这可怎么办呢?蓝衣人面露惊慌之色。

  酒客们的脸色青黑一片,怨毒地瞪着蓝衣人。蓝衣人笑得憨厚,可是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狐狸!

  “加油加油!”将至子夜,剑墙上忽然发出阵阵欢呼鼓劲的喊声。箫声停了,喊声传进了华城,华城居民向外推开窗户向外望了望,有些孩子跃跃欲试想要跳出窗户去加油,被爸妈胖揍了一顿才老实;有些老人望着剑光,感怀一笑;一些中年人则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剑,神情莫名凝重。

  剑光更盛,喊声更浓。

  香满楼里有人饮酒有人吹箫,街道上有人望着明月思念故乡,有人倚靠着香满楼的门框等待。

  白阳也在等待,听到箫声之后,他也皱起了眉,攥紧了掌心的篓子,蟋蟀聒噪的叫了起来,白阳用力地晃了晃它,小蟋蟀被晃得晕头转向,不敢再叫。它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以及一丝难以摸清的杀气,吓得它不敢出声。

  银光一闪,又是一闪,然后数闪,连成一片,逍遥峰登时大亮,就像有无数道流星从天空坠落此处。不同的是,流星非从天上来,而是从云雾中跃起,又向秋千落下。

  好一道完美的弧,有些像彩虹?白阳咧嘴一笑,侧耳听着那箫声,有些想家了,该不该搬些菊花回去呢?

  有人等来了客人,有人还在梦里。

  年轻剑士的声音不大,沙哑低沉,听得岳武心里一阵阵发紧。

  白阳因为那女子的提醒,再次与对面那时刻保持着春风般笑脸的缠斗了起来,旁若无人,一门心思扑在棋盘上。

  其余人听到小剑士话的强者,脸色却精彩了起来。有人漠不关心地摇头,有人兴奋攥了攥拳,有人用手擦了擦满是缺口的配剑,有两人冲天高喝一声,冲着地面破口大骂,从雁祖俯冲直下,击出震天轰鸣、百丈血浪......人间百态,各不相同。

  一面容苍白、两鬓生霜的老者环顾四周,扶额长叹,;

  “我华山应了!”老者用剑拄着站了起来,一条空荡荡的裤腿随风鼓动,咧咧作响,悲怆而又悲壮。

  我华山应了!五个字回荡在天地山河之间,久久不散,余音浩渺!

  “好!我北阁,所有年轻子弟都去华山增援。”灰衫老者拍手叫好,狂傲大笑,喜不自胜。岳武去莫名心酸,从那人的眼神里感受到了赴死的决然。

  “我们也去,不会让你华山一派当诱饵!”有人碰了碰拳,说话之时瞥了一眼那头硕大的熊,双目闪过崇拜之色,神情愈发坚定。岳武瞧了一眼说话这人,见他膀大腰圆,一身赘肉,身材、容貌皆与出现在扬州城时的吕姓胖老头有七成相似,暗自揣测这人是那位吕前辈的尊长。岳武挥自己脑海中关于吕老头的消息,并未听闻吕老头还有长辈在世,想来下方那人间地狱、血海尸山里,不久之后也要加上这一具肥胖的身体了吧。

  岳武猛地跃了起来,将所有人的视线映在脑海里,这些人,与华山万剑冢的英灵一样,都是人族的英雄。他们的尸身可以被历史掩埋,却不应该被后辈遗忘!

  “哎呀,又输了!奶奶的,能不能别乱吵吵!小爷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后悔。”白阳起身伸了伸懒腰,露出一副毫无干劲的样子,唯有一双低垂着眼皮的眸子,射出凌厉的光芒,比头顶的太阳还要刺眼。他在雁祖的头顶,俯视下方与妖兽缠斗在一起的三人,活动了几下手腕,又清了清嗓子,兀地冲下方破口大骂了起来:

  “操·你们姥·姥地,叫个屁啊!再给老子三年,小爷一个人灭了你们!妈了个巴子的!又被你个说准了,修炼再努力一点、灵药吃得再多一点、下棋的时候再用心一点,小爷我......”白阳叽叽喳喳地乱喊,比下方聒噪的妖兽还要吵闹。染血的清风撩起雪白的风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随着白阳的动弹扭动。其余人也看到了白阳背后的伤,不禁长叹。

  “你还是下不赢。”年轻剑士突然插话,耿直地说道:

  “靠!你哪伙的,你,哎!记住小爷的话,定好了就做,别后悔!”一道白光乍现,白阳绝尘而去,消失在天际,宛如仙人。

  白阳的咒骂声消失,人群再次陷入沉默。

  “走吧,小爷都走了,我们也不能闲着,去干那三个大的,老九你留下,看着阿枪和小黄休息。”话音落下,大熊和大熊前后的三人,以及那个没有坐相的女子凭空消失。岳武瞪大了眼睛向前扑去,却是扑了个空。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们不要后悔,哪怕输了,也不要后悔。”时刻保持着春风笑脸的男子略显疲惫地收拾起了棋盘,小剑士见状,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他收拾。

  “我华山不后悔,这位小爷都拼了命了,我华山怕什么!不过,我华山上万剑士华盖天下,还没有到需要外人帮忙的时候,诸位同道,还是去清扫残留的各地的垃圾吧!”老者声音洪亮,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一剑宗的两个剑士。

  那个胖老头和,另外两人还要说话,却都被老者挥手制止。

  老者用一条短腿,一步跃到年轻剑士身边,欲拉他离开,雁祖背上众人霍地起身,惊疑地看向老者:

  “怎么了,他也是我华山弟子!”老者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不以为意地说道。华山弟子就应该与华山同在,毫无例外!

  年轻剑士笑了一下,嘻嘻笑道。

  “当然,我先答应的嘛。”

  然,他正要起身,一双无力地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令他动弹不得。

  “我需要他陪我下棋。”

  岳武从那人的眼里只能看见笑容,明明知道那笑容里隐藏很多情绪,却一丝一毫都窥探不出。岳武拖着沉重地脚步上前,与那个年轻剑士重合着坐到了一起,捻了一颗白子落下......

  棋子落下,漩涡再起,老者踉跄着对白衣人行一跪拜大礼,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其余人也从雁祖背上消失。

  “尊者,希望日后,修炼界能够对华山,公平一点!”一声凄婉长叹响彻天地。

  白衣人接了一子,敛去了笑容的岳武也被漩涡吞噬,出现在了另一片空间——

  一片只有尸体的空间。

  “呵呵,这是怕我经受不住那惨烈景象吗,哦不对,他也没看到。”岳武见到了一面熟悉的赤红一片,散发着刺鼻的腥臭。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要扶起一个正在地上呻吟的剑士。剑士全身是血,苍白的脸上没有痛苦的情绪,只有痛苦的叫声。岳武迈出步子,然而地面上破碎的尸体连在一起,岳武一个不小心,踩进了妖兽的肚子里,一个趔趄跌倒。

  岳武轻咦一声,心有所感,把手伸进一个妖兽的恶心的胃·液里,用力掏出了一件物什,胃液从手掌滑落,竟是露出了一把折扇。

  折扇没有被鲜血染红,从此之后,却注定有了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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