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我们是兵,北疆的兵!
“我杀了你!”地面上的女子和端坐的老妪砰然直立,黑衣人翻身飞踹,老妪回身出掌劈向王贵的脖颈。
王贵顿时动弹不得,只感觉前有高山撞击而来,后有山刃倒劈压下。
然而,他并不惧怕,狂傲地笑着,将染上墨汁的右手慢慢地移动身前,向黑衣女子展示。
“啊!拿命来!”黑衣女子怨毒地怒喊,黑发狂舞、血脉喷张、狂野如魔。那被王贵捏碎的小虫,乃是一个蛊虫,至毒至邪,是她精心炼制而成的无价之宝。
最重要的是,那宝贝以她的血肉为食,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关乎她之后的修炼。
蛊虫被毁,她此生将再无寸进!如此,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发狂!
王贵要的便是这女子发狂,狂妄与愤怒都会让人失去冷静。
他的将军说过,失去冷静的狮子比镇定的猫还要容易捕捉。
血气逼近眼前,王贵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
‘哒!’墨水四溅,三把宝剑,四柄长刀应声而来。两把飞剑在王贵脖颈之后交叉着拦住老妪的手掌,然而,手掌裹着血色劲气,非无气之剑可拦。
两剑配合,只为让掌刃下降的速度减缓一下,那一把射向老妪脑袋的飞剑才是杀招。
老妪的注意力全部在王贵身上,全身气力正凝聚在掌上,若想防御,只能收回掌刃。
王贵便可因此获救。
“不对!老王!快撤!”四名刀客持刀冲进了茶馆。此四人的境界虽然不如黑衣女子,但是速度奇快,且配合有度、目的明确,不顾一切地伸出长刀倒劈黑衣女子,势要将黑衣女子逼退。
恰在此时,最先离开那名藏在柳树上的士兵悚然惊呼提醒!
王贵心脏孟地一缩,下意识地拔刀格挡。
然而,刀不在,只有刀鞘。
两把刀鞘十字交叉在脖颈上与两把长剑一起格挡。
‘轰!’茶馆轰然倒塌,融入被遗忘的记忆,废弃的一排木楼再舔一位新的成员。
王贵被一掌拍进了土里,四名刀客被黑衣女子狂乱的气势震得倒飞出去。
半空中,四名刀客连成一排,最外围的两名刀客一手持刀,一手提着中间刀客的肩,中间两名刀客则一手握刀一手探出与对方的手十指交叉。
四人乘风升空,互通血气,两柄长刀裹上血色劲气甩向灰尘之中。
两道银光亦在灰尘之中闪烁追敌,当当的撞击声和若隐若现的火花,将握剑与两把飞剑打斗的老妪的苍白的脸色,映得更加可怖瘆人。
“我刺中了她的脑袋!”
“她怎么能用你的剑?”
城墙上,两名剑士惊慌失措。老妪手中的剑乃是其中一名剑修用御剑之法刺中她的脑袋的剑!飞剑直中面门,老妪额上血淋淋的剑洞一点一点地渗出泥水般的血液与脑浆的融合体,动作却似没受半点影响,甚至将那剑拔了下来,当作自己的武器。
御剑之法,乃是剑士用真魂与血气操控的法门,剑与主人连为一体,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夺走?
那名剑士拼命地调动气息想要与剑取得联系,却完全感知不到自己宝剑的存在——他的剑已经被剥离。
“冷静!那是傀儡!”三名剑士中最年长的一位想明白了老妪的根底,因此没有失去冷静,御剑攻击老妪的关节部位,想要将老妪拆分。
正因为他没有失去冷静,心中更加骇然,以至全身冰冷。
‘排山境傀儡!可能吗?傀儡需靠人力操控,怎么能够保留修为?’
傀儡老妪眼珠微转,阴狠的眸光比剑锋还要阴寒,挥剑劈剑的速度兀然加快。
“蚍蜉撼树!”黑衣女子瀑喝,血色劲气形成一面红墙,向飞刀推去。
两声闷闷的穿透声响起,裹着血色劲气的飞刀被血墙吞噬,而后在血墙之中游走一圈,穿墙而出,向在空中还未落向地面的四名刀客斩去。
黑衣女子以她的血气替换了刀客的血气。
中间两名有刀的刀客见状,各是反手持刀用拳向两边用力一推,将无刀的刀客甩向两边。
两名无刀的刀客同样向中间有刀的刀客轻轻一推,而后向地面撞击而去。
在空中的刀客身上的血色劲气忽地浓郁许多,刀光红光,向飞来的两把刀狠狠斩去。
他们虽是炼体境,却能集四人之力使出排山境的修为。
“王头!没事吧!”一名隐藏在暗处的士兵于混战之中,趴在地面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地挪移,终于爬进了灰尘之中的深坑,将王贵从泥土中拉了出来。
排山倒海,拳劲刚猛,势如破军,正因此,蓄力世间较长,很少有力界修士能够在战场中连出排山倒海之拳,因为对手不会给对方出拳的机会。然而,只要拳头命中,就必然能够给对手造成重创。
王贵相信自己的兄弟能够替他拦下老妪,却没有想到,老妪是个不怕死的傀儡,因此被打了个正着。
‘哇!’一口热血如柱喷出!脑袋被砸进土里,王贵没有办法呼吸,此时钻出地面,胸中激荡的热血不受控制地向外涌冒。
“老鬼是...活...”
“呀!宰了你!”黑女子钻出灰尘,排山拳出,直指王贵前胸,阻断了王贵的话。
她的双眸闪烁着刺眼的凶光,仿佛要把王贵刺穿刺透,以报蛊虫之仇。
拳风呼啸,王贵摇晃着倒在兄弟怀里。
那名士兵哪里还敢继续停留,拉着王贵飞快地沿原路返回,想要摆脱黑衣女子。
然而,不等跑去几步,双手持剑的老妪出现在了抱着王贵的士兵面前。
那士兵冷汗直流,见躲无可躲,霍地趴在了地上,将王贵压在身下。
老妪正要出剑,一名修士握剑从城墙上径直腾空跃起向老妪的脖颈斩去,而在老妪左右两侧,两名无刀的刀客向老妪的双腿倒铲而来,狠狠地踢向老妪的膝盖。
傀儡的关节部位便是其最大的弱点,老妪若不避开,必受损伤。
黑衣女子见到那一幕,蔑视地无声窃笑,阴冷,毒辣。
老妪的眼球快速地左右转动一圈,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怔怔地站在原地,反手持剑在胸前,为剑裹上血色劲气向身体两侧扎去!
黑衣女子双脚用力一蹬,躲过了背后两人的刀斩,从空中向下出了一记排山拳。
此排山拳蓄势不足,但仍可以轻松地要了王贵的小命。
那名压在王贵身上的士兵心有所感,也不回头,用嘴叼着王贵的衣服,四肢着地,猎豹似地向前飞奔。
‘砰!’血花与脑浆飞溅,老妪微微偏头,护住了脖颈,脑壳被剑士劈开,血腥与恶臭霎时间弥漫在空气之中。
恰在此时,一双粗糙的手闪电般地探出,去捉扎在她头顶的剑。剑士大惊,一个翻身,双脚用力地蹬在老妪的头顶,借力倒退。
两名贴地倒铲的刀客同样翻身避开了刺向他们的剑,却仍然被剑气所伤,各被伤了一腿。
生死之间,一双幽暗的眸子骤然亮起,王贵将右手探进胸前,然后用力向空中一抛,失落地、沉沉地昏了过去。
拳风即将落在那名四肢着地的士兵的后背,一片绿叶突然飞了起来。
黑衣女子看见了王贵的动作,拳头一顿,而后冷笑着增加了拳劲。
乍一看,黑衣女子误以为此绿叶是岳武的墨绿竹叶,看清之后才知这不过是小辈的垂死挣扎!
“不过是一片柳叶而已!”
拳风凛冽且重如千钧,将柳叶吹翻,压得修士四肢不稳,每跨出一步都像背了一座小山似的摇摇欲坠,骨骼的碎裂声吱嘎脆响。
那名老妪转过头来,不再看那名被她逼退的剑士,而是看向那片柳叶。
柳叶翩翩,老妪眼眸微阖,在几名重伤的士兵的错愕目光中向城墙飞驰而去。
“藏锋!”黑衣女子惊叫!柳叶翩翩,藏锋无数!
一道道剑光从柳叶中爆射出来,向黑衣女子攻击而去。那日,风霄向白阳出了一剑藏锋,那剑强劲,甚至强于风霄与白阳夜战那日出的无形剑。
白阳受了伤,锋却仍然没有全部泄露。至那之后,白阳再也没有去那柳梢休息。
剑光一道接着一道斩向黑衣女子,黑衣女子提气防御,避无可避。
正如王贵大意被老妪偷袭,黑衣女子也大意了,共有三道藏锋剑藏进了她的身体。
黑衣女子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向地面,体内破碎声接连不断,内脏被藏锋剑斩出重伤!
黑衣女子却不敢停留,向远处飞也似地逃跑,用出了燃命的秘法。
‘嗖嗖嗖!’柳树之上,三枚飞刀刁钻地刺向黑衣女子的上中下三路。黑衣女子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向左一跳,立在了岩石之后。
‘当当!’飞刀打在岩石上崩出两朵火花!刹那消散。
“退!”老妪距离城墙只有寸步,这寸步却如天涯海角一般难跨!那些看似漫不经心地巡逻的士兵,一边走,一边将手中的长枪刺向老妪。长枪犹如活动的游蛇,一杆接着一杆地咬向老妪的双臂与双眼,让老妪失去攀爬的能力。
老妪沿着城墙横向疾驰,蜘蛛似地挪动,那些士兵虽无人指挥,每一名士兵却都将自己的枪刺向老妪。
“兄弟们小心,那是活的!”四肢着地的修士终于想明白了王贵的话,冲着城墙上的兵大喊。
“啊!”老妪闻言愤怒的咆哮,身体爆发出密集的骨骼碎裂声,陡然高大了许多,脸上的沟壑与黑斑也更加明显。
然,迎来的枪也更加猛烈、密集、凶狠。
‘嗖嗖嗖!’不待黑衣女子反应,又有三把飞刀从柳树上飞射下来。与此同时,三把飞剑、四柄长刀射向她的身侧、身后。
黑衣女子大惊,双脚猛地一顿,弹射而起,双手成爪,抓向岩石,想要借力向前。
‘噗!’血花四溅!
黑衣女子的瞳孔陡然缩紧又惊疑地扩张,怔怔地看向扭曲的岩石。
她闻到了一丝臭味,臭虫的味道儿,已经忘记的臭虫的味道。
‘砰!’岩石上刺出的刀收了回去,又出现了一双脚,将黑衣女子重重地踹了回去!
‘噗!’十道贯穿声响起,十道血流泉涌。
“哼!蚍蜉撼树!我们是兵,北疆的兵!”
“我们是兵,北疆的兵!”声音回响在城墙上下。一块灰绿色的布,翩然升空。
是最美的旗帜。
这个兵实现了他的诺言,臭虫,臭死了这个排山强者。
“这一局我赢了!以弱胜强,才是北疆的兵!”一字疤活泼的起伏,将军快意高呼,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了城主府,也传到了香满楼内两个老者的耳朵里。
今日的城主府内,只有将军一人,和他下棋的老家伙去忙家务事了。
王贵等人不知,自那名不知名的士兵喊出势不两立,将军便在下这盘以弱胜强的棋,自信地等待这个胜利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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