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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彩云易散琉璃脆1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大约二十多天后,我被带离住所,押进了另一个规制甚高、四周有重兵把守的毡帐里。

帐中,一个身姿挺拔的青衣男子背门而立。

男子听到响动转过身来,一见到我,立刻冲上来推开了押着我的侍卫,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殷切地问:“你怎么样,筱天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所有的担心害怕,所有的委屈无助,都在见到暮云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他的怀抱温暖而舒适,顿时令我充满了安全感。

我任由激动的泪水顺颊而下,轻声道:“我没事,我很好。”

暮云直起身子,一面为我拭去泪水,一面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伯母说你们被劫走的当日就应该有车夫来传讯,可我们一直没找到那日送你们去佛恩寺的车夫。我们在永安城内外到处找你们,却没想到你们被虏到了北娄!”

我啜泣着说:“原来是这样。我娘呢,她没跟来吧?”

“没有,我怎会让她再入险境。我和伯母使了个小计,骗过了阿波•提勒。我送她回郑府才过来的,如今郑府内外守卫森严,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吁出一口气,想到暮云的身世,又不无担心地问:“你见过巴、那个北娄可汗了吗?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暮云颓然颔首,面色阴沉:“说了,我告诉他我要先见过你们,才能答复他。”

这时,帐外传来了响动声,是程伯父被押了进来。

暮云见状,骤然拔出腰间软剑,愤然挥剑指向押送的侍卫,怒吼道:“放开他!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几个侍卫见状噤若寒蝉,乖乖地退到了帐外。

暮云扔下软剑,疾步跄到程伯父面前,抓着他的肩头激动地问:“阿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怎么可能是北娄王妃!一定是巴勒那那厮在胡说八道对不对?”

程伯父深吸一口气,怅然道:“孩子,你听我说,当年我在从北方进货回涌泉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躲避劫匪的年轻女子。女子说她丈夫已故,又无家可归,我便将她带回了涌泉,她、就是你娘倩如。她当时,确已怀有身孕……但是我对她一见钟情,我告诉她,我不介意做孩子的父亲!在多次求婚后,你娘最终答应嫁给我,成为了我的发妻。但是慢慢地我发现,你娘她并不爱我,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他前面的男人。这也是我接二连三纳妾的原因,起初是为了刺激她,后来发觉她根本不为所动,我们便也日渐疏远了……”

暮云闻言不断后退,直至撞到矮凳,方趔趄地跌坐在了凳子上,一面摇头,一面自言自语般地说:“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是北娄人?我怎么可能是北娄人……”

程伯父见状痛心不已,手足无措地说:“云儿,是阿爷对不起你。哦不,我不配做你阿爷,我不配……”

暮云抱着头,沉默不语。

我自从知道这一隐情之后,就担心暮云一时接受不了,一直在思考如何安慰他。我缓缓走到暮云身边,蹲下身子,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所谓亲娘不及养娘大,你是什么人其实不一定看血统的,重要的是你的心在哪里。暮云,你是看中给你生命的人,还是看重养育你的人?”

暮云抬头怔怔地看着我,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对,你说得对,当然是养育我的爷娘重要!我不是北娄人,我程暮云生是大盛臣民,死是大盛忠魂!”

我抚着他的手背,试探着问:“巴勒那要你留下来做王子,想必是打算将大位传给你。不认他为父就等于放弃了成为北娄可汗的机会,你可想好了,不会后悔?”

暮云霍然起立,右手握拳信誓旦旦地说:“绝不后悔!北娄掠我城池、伤我百姓、杀我同袍,我与北娄势不两立,又怎么可能认贼作父、认敌为友!”

我欣慰地说:“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可烦恼的了。只是,你若不应允巴勒那,恐怕我们很难离开这里。”

暮云深吸一口气,蹙眉道:“你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北娄。我若是直接拒绝他,他定会拿你们要挟我。”

他咬唇沉思片刻,旋即压低声音道:“阿爷、筱天,我会假意答应他的要求,让他先放你们回中原。待他对我放下些戒心,我再设法逃离这里。”

伯父担心地说:“云儿,我怎能放心你一人在此虎狼之地……”

暮云沉声道:“阿爷,你应该知道,以我的身手想要独自脱险并非难事。但若是还要顾及你们,我可就没有什么把握了。”

见伯父还是踌躇不定,暮云转身向我道:“筱天,你快帮我劝劝我阿爷,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全身而退才是当务之急。”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帮腔道:“伯父,虽然我也不放心暮云一个人留在北娄,但是以目前的情形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我们要相信暮云的能力,他一定能平安脱险的。”

暮云紧紧握住我的手道:“筱天,一旦巴勒那同意放你们离去,你就立刻带着我阿爷离开,一刻都不要耽误。只有你们安然回到中原,我在这里才能放开手脚。”

我抿了抿嘴唇,沉重地说:“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伯父的。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和伯父,任何时候都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必须毫发无损地回永安来见我们。”

暮云郑重地回答:“我答应你,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们走,见巴勒那去。”

近一月未见,巴勒那气色红润、神采奕奕,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想来暮云就是巴勒那的心药,瞬间治愈了他的丧子之痛。如今同时看这父子三人,无论是身形,还是五官,暮云的确与巴勒那长得更为相似一些。

巴勒那一见到暮云,立即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阿扬,你可是考虑好了?”

“是,我考虑好了。只要你肯即刻放了我阿爷和筱天,我就答应你留在北娄。”

巴勒那大悦,眉开眼笑地说:“好,你肯留下来真是太好了!至于程伯舟和杜筱天,他们若是愿意在北娄生活那是最好,父汗自当以上礼相待、封官赐金,并为你和杜筱天举行盛大的婚礼。但他们若是不愿留下,那我只能每月派人送解药给他们了,否则他们将很快毒发身亡。”

此话一出,我和暮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你说什么,什么毒发身亡?”

巴勒那的面上闪过一丝得色,他挑眉看了阿波一眼。

阿波会意,替巴勒那解释道:“你们三人刚到北娄的时候,我就派人在你们的饮食里下了毒。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服下一个月内相安无事,但一个月后若是不能定期服下解药,便会浑身灼热、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直至全身器脏衰竭而亡,这一过程通常不会超过十天。”

我闻言脑子轰地一声,急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我娘也中了毒?她如今人在永安根本拿不到解药,你为何不早说!”

阿波狡黠地睨了我一眼,淡然道:“是她自己告诉我她得了绝症,已经不久于人世,我才放任她留在永安的。你若不信,可以问我们二王子!”

我惊愕地望向暮云,暮云一脸震怒,旋即懊丧地点了点头道:“是,我们是这么说的,可、可谁曾想……我若是知道伯母身中剧毒,定然不会如此安排啊!”

阿娘的性命危在旦夕,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了。我告诉自己必须要立刻镇定下来,现在只有我能救阿娘了。我心下一算,此时距离我们到达北娄已有将近一月,而厄坦至永安马车至少十五天,骑马最快也需要近十日。

我心头一颤,暴跳而起冲向阿波,猛然抓起他的领口怒道:“解药!快把解药给我!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杀了你当祭品!”

“放开我。”阿波厌恶地掰开我的手,整了整衣衫,慢条斯理地说:“你娘不是病入膏肓,只有月余的寿命了吗?这解药吃与不吃,有何区别?你娘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你……”我怒极,竟一时语塞。

这时,只听仓啷一声,暮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软剑直抵阿波喉头,蹙眉怒喝道:“少废话,立刻交出解药,否则我一剑结果了你!”

阿波色变,战战兢兢地说:“二、二王子饶命,这个,我、我可做不了主,您得问您父汗呐。”

暮云深吸一口气,黯然收剑,朝巴勒那拱手恭声道:“我愿留在北娄不走,请可汗遵守承诺赐予解药,并放我阿爷和筱天离开!”

巴勒那淡淡一笑,和颜悦色地说:“阿扬,只要你肯留下做北娄的王子,万事都好商量。只不过,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叫过我一声‘父汗’,你是否真心愿意留下呢?”

要认一个二十多年来从未谋面的人做父亲,且是在这般被动无奈的情形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

只见暮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奋力一甩袍角,单膝跪地拱手道:“父、父汗,儿臣只是,一时不大习惯。筱天是儿臣的挚爱,儿臣未过门的妻子,还请父汗允准筱天携药救母!”

巴勒那大喜,急急走下来扶起暮云,心满意足地说:“快起来,父汗的好孩子!从今往后,你就是北娄的二王子——阿赫拉•特瑞扬!这个名字是当年你母妃怀着你的时候,父汗和母妃共同为你取的。特瑞扬,在北娄语里是‘英雄豪杰’之意,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待。”

“提勒,”巴勒那扬声对阿波说:“还不快去备三瓶解药,再备一辆豪华马车,送贵客回中原!”

“我不要马车!”我心急如焚地大喊:“给我一匹快马,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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