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火葬

　　温婉兰不想激怒他，她极度地克制着自己恐惧的情绪，挡在了孟放和十洲的身前，对王雄启说：“启末，我，欠了你、欠了孟放、欠了儿子，太多太多，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真的要杀人，就杀了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放下你的爱和恨，回到最初我见到你的时候那样……。”

　　王雄启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却是极端的失望、绝望和嫉妒。可是表面看起来，他却是对温婉兰的话动容了，并且十分感动，感动得流出了眼泪。

　　他缓缓放下了枪：“你们去救她吧，她就在石棺里。”

　　何止和十洲一前一后冲入门楼。温婉兰也推着孟放跟上前去。

　　额头上一丝凉意沁入，孟十洲抬手一摸，是一滴液体。不是水，是油！？

　　十洲看了一眼何止，径自快步上楼。

　　何止反身质问王雄启：“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突然，油状的液体，一滴一滴，从屋顶上或顺着廊柱下淌、或凭空而落，如同是建筑拥有了生命，处处伤口，鲜血直流。

　　“你想烧了这里？”何止愤然道。

　　“没错。”王雄启再次疯狂地大笑起来，一手往胸口一掏，掏出了一盒火柴。

　　何止一个健步冲出，就要向他扑去，火柴却已经被“唰”地一声点燃，随后被吹灭。

　　果然，他根本舍不得烧掉这里！

　　何止转念想着，王雄启手中的火柴却“唰”地又被他点燃了。

　　仿佛是在嘲笑他愚蠢的念头，王雄启对着何止挑衅地笑笑，再次将火柴吹灭。

　　一根、两根、三根……一直到第九根。

　　楼上，十洲早已抵达了放置石棺的处所，然而，石棺前的祭台上，却盘曲着一条舞动的眼镜蛇。山姆正守在边上，吹奏蛇笛，逼得十洲无法迈进。

　　“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十洲再也无法忍耐，质问锋利如刃，穿破了九霄云外。

　　“玩？谁说我在玩？”王雄启突然变得冷静下来，缓缓道：“我倒是觉得……是你们，一直在玩我。我最爱的女人不是我的，而你，我最爱的儿子，也不是我亲生的……哼……

　　也好，也好，这样，我才能无牵无挂。”他扭了扭脖子，歪成了和孟放同一个垂着头的角度，缓缓走进孟放：“大哥，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跟着你，直到……替你送终为止。

　　我，没有食言。你看，你看看，我连替你火化的仪式都准备好了，我想，这里的陪葬品，应该足够了吧……”说着，王雄启渐渐笑了，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最后，泪水奔涌而出。

　　当笑声停止的时候，王雄启看着孟放，宣布道：“大哥，已经死了。”

　　轮椅上，孟放已经没有了呼吸。

　　“放——”温婉兰失声痛哭。

　　“爸——”楼上，十洲大声呼唤着，冲了下来。

　　来不及了，一根闪着光的火柴已经抛飞而出，直接落在了孟放被汽油淋漓过的身体上。与此同时，温婉兰已经被刘弯弯拽出了好几米远，正能眼睁睁看着丈夫被“火化。”

　　“轰轰”两声，火光冲天，孟放已经冰冷的身体瞬间被烧了起来，火焰随着他的身体疯狂蔓延开来，波及四周。

　　“爸——爸——”十洲拼命喊着，向着大火的正中冲去，而身后，何止生生地抱住了他，把他往回扯：“来不及了，楼梯马上要塌了。”他一把拽过十洲，两人反身往楼上跑去。烟云中，他看见了刘弯弯，只身带着温婉兰退出了门外。

　　因为大火和烟尘，眼镜蛇受了惊吓，早已和他的主人不知所踪。

　　两人奋力推开了石棺，在石棺里，发现了一具被白布条缠裹着的“木乃伊”。

　　“来不及了，火烧上来了。东面是个池塘——”

　　眼看火势汹汹，十洲飞快点头，抱着木乃伊和何止双双跃入了池塘。

　　王雄启看着眼前被焚烧着的一切，和“抱头鼠窜”的几人，流露出的胜利者的笑容：“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水中，缠裹着木乃伊的纱布渐渐散开，露出了苏晓梦脸，散开了她的发。

　　幸而她并未昏迷，听得见两人的谈话，落水时已经屏住了呼吸。

　　十洲看了一眼苏晓梦，将她置在了何止怀中：“带她走，去找我妈——他交给我。”十洲见眼前火势渐缓，迅速从倒塌的廊柱缝隙中穿过，奔向了王雄启。

　　“我才是警察！”看着熊熊烈火中样，已然走火入魔的王雄启，何止朝着十洲喝道。

　　“正因为你是警察，你才能更好的保护她。至于他，——我要救他。”

　　无奈，何止朝着十洲一点头，抱起了苏晓梦朝外撤离。

　　“十洲——”

　　大火中，苏晓梦浑身被缠裹，动惮不得，挣扎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因高温而扭曲的一人一景渐行渐远，消失在眼前。而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哈哈哈……跑，你们真的以为跑得掉吗？”看着何止奔走的背影，王雄启疯狂大喊，同时按下了手中的装置——只听“噗噗噗”的声音不断由近及远想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他的地方同时自燃了。

　　“西楚霸王项羽火烧阿房宫，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月才被熄灭。你猜，我这座宫殿，要烧多久呢？”王雄启有些癫狂地问。

　　大火中，十洲一把抱住了王雄启：“启叔叔，你回头吧，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回头？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十洲，早知道是这样，你还会希望启叔叔是你的亲生爸爸吗？”这一句话，王雄启问得有些苦涩。

　　胳膊，被王雄启狠狠地抓住。似乎是逼问，他问他：“再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和你出去。”

　　眼看周围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此景此境，十洲毫不犹豫地大喊了一声：“爸。”随即，拉着王雄启，就拣了一处火势最弱的地方奔去。

　　四周，警笛轰鸣之声，已渐渐响起，由远及近，此起彼伏。

　　只听“噗”地一声想起，十洲被一个推力驱使倒跌出去，只见眼前，突然一团烈焰炸开，直接变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沟壑将他隔开。怀中，多了一件圆筒状的物件。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十洲朝着面前的火沟大喊：“启叔叔！”

　　“十洲，如果人生可以重新选择，我相信我还会做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决定，我不后悔。要怪只怪，天意弄人，明明应该是我的孩子，却不是我的……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耳畔，仿佛听见了温婉兰的琴声。

　　王雄启环顾着四周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启叔叔，启叔叔……”

　　他看着温暖如火的孩子，慈爱而温柔地笑了。

　　“启叔叔——”

　　大火之外，孟十洲看着他的笑容，永远陨灭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

　　何止抱着苏晓梦终于奔出了大火绵延的宫殿，回头不无忧虑地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他错过了前方一辆目标明确，直直向他冲过来的越野车。

　　再次回头的刹那，只觉得有个人冲了出来，狠狠将他撞倒在地，他后背撞在了路边的台阶上，而苏晓梦却被他下意识地护在了怀中。他分明看见，眼前有个人倒在了几米开外的血泊之中。

　　而向他们撞来的那辆车，已经被警车团团围住。刘艺思举着枪，拖下了车上的司机，——是山姆。

　　一阵剧痛袭来，刘弯弯的双眼因为晕眩而模糊。

　　“弯弯……”

　　他听见了何止在叫他。他挣扎着，向何止爬了过去，眼前的医护场景渐渐模糊，刘弯弯只觉得浑身一软，倒在了血泊之中。

　　“弯弯——！”何止的喊声里，刘弯弯被抬上了救护车。

　　他回头望了一眼，另一边，苏晓梦身上缠裹着的白布条被层层卸下。

　　她朝他奔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拥抱了他：“谢谢你，何止。”

　　何止愣了一愣，正纠结着是否也要抱一抱她，刚抬起了手臂，却看见了孟十洲，正站在他面前一米开外，一点也不见他吃醋，反而对他笑了笑。笑得何止心惊肉跳。

　　“十洲……十洲怎么样了？”苏晓梦这才缓解了满腹感激之情，微微松开了何止。

　　何止难免有些心虚，忍着疼，嗯嗯啊啊道：“苏姑娘，你……后面……”

　　苏晓梦也愣了一愣，顿时不太敢回头，只能斜着眼，慢慢将脑袋往后转去，——突然，一股力量已经将她拉了过去。心中一动的瞬间，孟十洲的双唇却已经吻上了她。

　　“……十洲。”苏晓梦朱唇呢喃，双手搂上了十洲的脖子，正准备解释恰才的那一幕：“刚才……”

　　十洲听见她喊着自己的名字，心头早就化了：“别解释。他救了你，我准你抱他一下下。不过，——现在轮到我了。”说罢，又吻了上去。

　　也许是经历了一场大火，这一刻的吻，也充满了烟火气。

　　何止心中千万个懊悔，巴不得自己瞎了眼，赶紧转过身去，佝偻着背去找刘艺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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