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口是心非
如漩涡的黑色光圈中,玹渊从里面走出,墨袍曳地,流云暗纹深隽;黑色长发在疾风中飞扬。
他唇角一抹墨紫色的荧光,在昏暗中闪闪发亮。
魔族皇族的血,是墨紫色,会发光。
进寝殿找玹渊的容霄一见,脸色变了变,“翥魇兽又闹了??”
“没有。”玹渊抬手抹了抹唇角的血迹,语气淡淡,听不出起伏。
容霄气结,心知玹渊重伤未愈却又透支修为去将神魔厝结界巩固了,平时每月两次,雷打不动,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仅如此,玹渊还费尽心思要修炼三界禁术:伏天玄术,也是为了彻底诛杀翥魇兽。
原本说好镇守重任由神魔两族共同承担,如今神族不作为,全由玹渊一力承当了。
“你修为尚未完全恢复,又费心力去封印神魔厝,不要命了?!”
容霄忿忿不已,替自家哥哥不平。
“你已经封印了阴极面的漏洞,阳极面的漏洞,应该由天族那位公主封印,会比你一个魔族的去封印阳极面要容易得多!”
“她去封印就不用耗费心力?”说着,玹渊缓缓向菁华池走去,拾阶而下,下到了池底。
菁华池的水,引自神魔厝的圣坛,乃魔族人的生命之源,对魔族有很好的疗伤之效。
听到玹渊的话,容霄一脸不可置信,玹渊生来就淡漠,对亲缘更是形同无物,说他冷血无情,是一点儿都不为过的。
如今,居然说出这么一番替神族公主着想的话。
即便觉得讶异,容霄也没往男女情爱方面想,毕竟魔尊没有情根是众所周知的事。
“竟不知道堂堂魔尊已经得道成仙,想要普渡众生了??”
容霄痞痞一笑,“要不,你干脆好人做到底,将狩御魔君的名头给我摘了,放我自由,好不好?”
只淡淡睨了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的容霄一眼,玹渊往池边靠了靠,面无表情:“不好。”
容霄顿时暴走,“您是将我这只没有脚的鸟生生囚困在牢笼里!何其残忍!”
玹渊眼尾上挑,扫了他的下身一眼:“巴蛇有脚的吗?”
真身乃巴蛇的容霄:“……”
“听说近日你看上了一只狐狸精??”容霄想到了外边的谣言,兴致勃勃地坐在了池边,边问边将一樽疗伤丹药递给了玹渊。
“嗯。”
玹渊接过丹药,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
“哎呀,这真是个好消息,你都不知道三界有多少女人垂涎你这美貌。”
容霄欣慰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深深谓叹一声。
“你早就该开开荤了,魔族哪个像你这些守身如玉的?”
说着,容霄扭头上下打量了玹渊一番。
啧啧,这身材,肩宽窄腰、精瘦有力,一直藏着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末了,还不怕死地拍了拍玹渊的肩膀,“赶明儿,我将那只狐狸精连同多几个美女,一并打包都给你送到榻上去!”
说完,在玹渊扔他出去前,容霄就溜了。
-
这厢的碧漪,等落落熟睡后,悄悄溜了出来青棘宫。
头一次在魔界夜行,碧漪才发现,魔界的夜晚,竟是如此的好看。
不似人间和妖界漆黑昏暗,亦不若天界只有白昼,清辉下的魔界,所有景色都渡上了一层幽蓝光泽,云链氛氲,甚是唯美。
魔界,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样恐怖如斯。
碧漪只这般想着,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很快她到了碧梧宫,悄悄进到内殿,才发现殿内居然没有守卫!
不太合常理。
她心头咯噔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咬牙走了进去。
哪怕再诡异,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她也要进的。
内殿用的是黑曜魔石铺地,整个殿内肃穆感极重,死气沉沉的,走进去,像进了阴超地府的甬道似的,阴凉诡异。
碧漪环顾一周,偌大的碧梧宫,到底哪里才是神魔厝的入口呢?
正摸索摸索着,忽然幻境抖了一抖,她脚底踩空,整个人掉进了池水中。
“啊……”
碧漪不会凫水,加上又受了惊吓,第一反应是疯狂在水里扑腾,咕噜咕噜狂吞着池水,忘了施展灵力自救。
“救、救命……”
碧漪绝望地扑腾着,她应该会成为第一个被淹死的妖精吧!
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碧漪感觉到手臂被人一拉,终于可以脱离即将灭顶的感觉,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抓住了对方。
一出水面,碧漪大口大口喘着气,吐息着被呛进鼻喉的水。
“真是能耐,听说过淹死人,还没听说过淹死妖的。”
一道清浅冷淡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碧漪循声望去,霍然映入眼帘的,是玹渊那一张卓荦出色的俊颜。
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玹渊的怀里,而他,上身未着寸缕,冷淡的眸底映着她一脸的懵然。
碧漪蹭地一下红了脸,急忙用手撑开与玹渊的距离。
一摁下去,不偏不倚摁在了玹渊精壮结实的前胸……
掌心像着了火似的,碧漪急忙缩回了手。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话这样说着,小眼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一眼。
他的心口露出了一大片冷白似玉的肌肤,坚硬滚烫的触感,以及上下滑动的喉结,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她心口砰砰跳了起来,吓着赶紧转身。
刚一转身,她的九条尾巴就嘭地一下,弹现出来,兜头兜面砸了玹渊满脸。
毛茸茸的尾巴,带着一点点湿漉漉,似有若无地扫挠了挠。
“不是第一次了。”
玹渊淡定着将脸偏到一旁,挠开那几条不安分的尾巴。
“呵呵,失礼了。”碧漪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说着,急忙赶紧将尾巴收回去,谁知,灵力又失灵了!
碧漪:!!!
来不及收了,她准备先遁了!
身形刚动,尾巴就被揪住了。
“嗷呜……”
一阵酥麻感从尾巴迅速传遍全身及每一根毛!
碧漪唇齿间不由自主地浅吟了一声,整个身子也跟着弓了起来。
下一瞬,她变回了狐狸原身。
差点被自己怂哭,碧漪生无可恋地看向了玹渊。
玹渊拎着被倒挂的小狐狸,也怔住了。
与玹渊的目光相撞,碧漪夹紧了后腿,涨红着一张小脸,嗓音也不由自主地嗲了起来,带着点点小奶音。
“别、别看了,人家是个姑娘家……先放、放我下来。”
闻言,玹渊眉头一挑。
谁不知道她是姑娘家?
再看她紧紧夹住的毛茸茸小短腿儿……
等等,这丫头该不会以为他在偷窥她不该看的地方吧??
瞬间,玹渊那张五官利落分明的俊脸,黑沉如墨。
反手揪住她的两只大长耳,将她倒了过来,好笑地看着她娇羞又难为情的模样。
一言不发。
像猎物似的被人提挂着的样子,小狐狸恼红了脸,怒道,“放我下来!”
玹渊一手拎着她,缓缓坐到池中的黑玉台阶上,半身侵入水中,一手撑额,姿势慵懒又漫不经心。
“是我不肯放,还是你不肯下来。”
听这话,是逃生有望。
碧漪小短腿赶紧扑腾了起来。
折腾好一会,她还是像挂件一样,在玹渊手中晃悠着。
什么叫她不肯下来,她傻乎乎以为扑腾两下就能挣脱,谁知,挣扎了个寂寞。
“哼,骗子。”碧漪小声嘀咕了一声,怨念极深似的看着玹渊。
“魔尊大人,误闯您的寝殿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消遣我这小小妖精了,成么?”
玹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其实也就轻轻捏着她的耳朵,按她的修为,想要挣脱,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见她无能为力的样子,玹渊眸光微凝。
一道紫光闪过,他的魂识潜入了碧漪的灵府。
本来只是想着看一看她为何灵力大失水准,这一看,震惊了玹渊。
她的灵府里寸草不生,一片荒凉,间或漂浮着的魂识,也是残缺不全的;凤髓被打散,游历在她体内,不见正形。
她的仙根被毁尽!
当年封印神魔厝时,两人都受了重伤,但那时她的仙根并没有受损。
他将凤髓给了她,这么多年来孜孜不倦地修炼,就是为了帮她疗伤。
有凤髓加持,按理说,她早就应该痊愈,甚至灵力也会上一个台阶才对。
然而,她如今也仅仅有三百多年的灵力,不见起色。
灵府如此荒芜,就像个无底洞,他他输入多少灵力,她都留不住。
他那些灵力,对有仙根的人来说,是锦上添花;可对一个仙根尽毁的人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怪不得他修炼的灵力,总像隔靴搔痒,对她毫无裨益。
她是真不记得他了。
忽而想起三百年来总反复出现的梦,玹渊脸色变了变。
难道那不是梦境,而是她曾经的遭遇?
她是因为被逼跳下诛妖崖,才毁了仙根?
当年,她在神魔厝里留下了“勿寻”二字后,便离开了魔界。
之后并没有回神界,而是去了妖界?
看神族及那日司命神君的反应,很明显。神族并不知道她曾流落妖族。
甚至没有认出她来。
他一直以为,她回了神界,如愿以偿选择了她想要的路,不想打扰她,便没有去打探关于她的一切。
孰料,她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当务之急,还是要替她修复灵府。
玹渊指尖轻拈了一团紫光,源源不断撒向了她的灵府,熠熠紫光如星辰倒影入海,迅速渗入她的灵府。
那些飘散着的魂识,也逐渐聚拢。
他轻轻一招手,成团如云的魂识,汇聚到了他的掌心。
触及的刹那,她的魂识缠绕上了他的,从掌心到全身,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她身上的帝姝楹馨香侵染……
两人曾经云雨的画面,瞬间拥进玹渊的脑子。
还有她欲哭未哭的娇吟声。
饶是一贯深沉自稳的玹渊,都变了脸色。
从她灵府出来后,玹渊呼吸急促粗重,好半会都没缓过来。
再定睛一看,碧漪眼神涣散,四脚软绵绵地垂吊着,只有九条尾巴绷得紧紧的。
她不停地起伏的心口,以及红透了的耳尖,无不透露着:方才,她耍了一回流氓……
玹渊无声地笑了。
他花费三百年为她输送的灵力,作用微乎其微,这次被她误打误撞,反倒意外发现,他的凤髓不能修复她的灵府,双修却可以!
终于缓过来的碧漪,缓缓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了玹渊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眸光幽深,粹着令人琢磨不明的碎光,像泼墨苍穹中的微微星光,或闪或隐。
似乎还带着几分考究。
她吓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一阵挣扎,扑通一声,从玹渊手中解脱后掉入了池中,又幻回了人形。
虽然,那事没干成,但确实是她先动的手……
她没脸再看玹渊。
“呐,是、是你自己先进我的灵府来着……”碧漪顶着一张快要熟透了的红脸,急忙退到了池的另一边。
“嗯。”玹渊轻轻应了应。
水波微动,他身形一闪,就逼到了碧漪跟前,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色,问道,“那你感觉如何,好点了吗?”
整个人被他特有的男子气息笼罩着,碧漪的脸不由得滚烫了起来,话都说不利索了。
“什、什么感觉如何……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她都没敢说,那阵酥麻感之后,她浑身有劲了不少,怕是吸收了玹渊不少灵力……
玹渊:“……”
答非所问,就是欲盖弥彰的最好体现。
“我、我是说我没事了。”
反应过来的碧漪直想挖个洞,就地将自己埋了。
“哦?”
玹渊眼尾上挑,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一抬。
他俯身而下,缓缓向她压了下来。
碧漪瞪大了双眸,心跳乱了节奏,一时间都忘了呼吸,也忘记了反应。
那一瞬,时间像静止了似的。
在离她那让人忍不住采撷的嫩唇只有一张薄纸的距离时,他顿住了动作。
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气音,说:“得了本尊那么多灵力,想跑?”
“没、没想跑。”碧漪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急忙偏过了头,红着脸不敢看他。
“要、要不,我还回去给你?”
“怎么还?”玹渊好整以暇看着她。
还真要她还刚才那点灵力啊?
她一穷二白的,怎么还?
灵动的眸光,微微一动,她试探地答道:“双修?”
他们灵力悬殊,双修吃亏的只能是玹渊,搁谁都不愿意做赔本买卖。
她正美滋滋等着玹渊决然拒绝她,并扔她出去。
玹渊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她的唇瓣,不轻不重地摩挲了几下,充满漩涡蛊惑的低醇嗓音,吐出了一个字。
“好”
碧漪的脑袋顿时一阵轰然巨响,怂得立刻变回了狐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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