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故人再相逢

山鬼夫人的光直接将三人带离灵山，降落在一处偏远的山脚下，这里远离九重天，也远离魔界，倒是距离北海颇近。

好在山明水秀，空气清新，经过雨水的洗礼，是大自然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细雨穿透林间，凝成露珠，一滴滴落下，也落在山鬼夫人的心灵柔软处。

松音用法术搭了个木棚，这里没有人家，只能将就。昊天体力不支陷入昏迷，好在只是轻伤，山鬼夫人变出一件薄纱盖在昊天身上，趁着还是白昼，她施法为昊天进行疗伤。

“姐姐，我们恐怕不能久留天帝。”

昊天是九重天的核心人物，若此时被魔尊钻了空子，上演一出挑拨离间，那他们二人岂非陷入不仁不义之地。

流湘：“我们已非魔族。”

为魔为鬼时，她与松音都未曾害人，并多次施以善举，今时他们也不是被扫地出门，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处。

山鬼夫人如坚韧的菊，令松音不由自主想起一句话：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这里不仅有独属于山鬼夫人的脾性，还有她一直未能忘记的一段情。

在流湘还未加入八方将军时，她是一个自由飘荡在山涧的山鬼，她虽然只有一方之天与一丘之貉，但她的温柔温暖了整个连绵的山野，蝴蝶亦为她倾倒。

流湘喜欢穿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岁月不拘，满足即为快乐。同少女一般，流湘也时常偷溜到人间去，看春闹聚集，看夏蝉鸣啼，看烟花下扬州，看灯火阑珊的九州。

直到某一日，流湘遇见了人群中气质超凡的昊天，那时的昊天初为天帝没多久，也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流湘只因这惊鸿一瞥，便不可抑制地动了心。

命运偏袒，流湘如愿以偿与昊天度过了短暂的快乐时光，她至今想起，仍然怀念、留恋。

时间一点点流逝，昊天终于有了反应，流湘接了露水，润在他干裂的嘴唇上，片刻后，昊天睁开了眼。

他先是觉得眼前一阵模糊，随后感觉身子传来舒适，抬眸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这种感觉好似故人归。

“嫦娥？”

都见到嫦娥了，昊天心想，难道他死了吗？神仙死了也会重逢吗？

流湘的眼眸黯然失色，虽然早知如此，他还是将自己认成了别人。

一旁的松音看不下去，默默退到了一边，感情他不懂，也不愿涉及。

流湘苦笑着说：“陛下，是我，流湘。”

一语惊醒梦中人，昊天仿佛一刹那穿越在回忆的蓝海，脑海里涌出片片段段的记忆，深处的倩影被唤起，他的眼神瞬间便宁静起来。

故人是谁？

山鬼流湘，徘徊山涧，等一心上人归。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见面，将昊天的思绪也带到了许久以前。年轻的昊天下人间游历，体察民情，偶遇一女子，温婉动人，气质像极了爱而不得的嫦娥，他思之如狂，顷刻便坠入爱河。

昊天袒露身份，并承诺流湘会再次见面，转而身不由己，政治联姻，天后微虚争强好胜，不愿退让，至情断于此，永无相见之时。

约定的时间已到，流湘等来的不是昊天，而是辣手无情的微虚，险些要了流湘的命，也断了她与昊天的缘分。

昊天只觉得心中一阵愧疚，往昔之时不堪回首，他只是因为像嫦娥，便耽误了流湘的年华，最终成了双双痴情魂。

流湘怎能不懂昊天的为难之处，向来她总是思虑别人在先，于是默默岔开了话题：“陛下伤势不重，我已简单为陛下疗伤，恢复几日便可痊愈。”

她总是如此，波澜不惊，温柔藏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里。

多年不见，两人都有些尴尬，但他们早已过了风华正茂的时候，如今身兼责任，情爱早已不能首当其锋。

昊天想起，原来是流湘在危难关头救了自己，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昊天顺着话题问道：“你怎会出现在灵山？除了你可有别人？”

看来是时候交代前后原因了，流湘冲松音使了眼色，他这才出现在昊天面前，跪下，道：“天地陛下，我名松音，曾是魔尊坐下的八方将军之一。”

接着，松音抬起头，对上昊天审视的目光，眼含澄亮精忠，又说：“同流湘姐姐一般，我们先后被魔尊带至魔界生存，东窗事发后，我们逃了出来，其余的兄弟已死于魔尊手下。”

松音虽尽量言简意赅，但他同时也怕天帝怀疑，毕竟他们来自魔界。

原来那段露水情缘后，流湘一直委身于魔界。昊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目光落在松音身上，这个身子单薄却仿佛蕴含了巨大力量的少年人。

昊天：“你说你名唤松音，本座曾乔装下九州，见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与你同名。”

听了这话，松音瞳孔收缩，激动道：“我姓林，名松音，曾任九州小将军！”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昊天记得，那位少年将军正气凛然，如松柏一般顽强，身上自带一股铁骨铮铮的气质，功名满城。

武能上马定乾坤，战无不胜，家喻户晓。

少年将军沦落成魔，昊天对松音的过去充满了疑虑。松音也看出昊天心中所想，释然一笑，坦言说：“正如陛下所想，林家实力被忌惮，皇上暗中派人刺杀了我。”

掌握军权，高处不胜寒，确实如此，昊天忍不住为松音惋惜。

正因如此，骨子里便讲义气、善良之人，即便为魔为鬼，依然不能抹去初心。

“你们今日护本座有恩，虽不能光明磊落，但常记于心。”昊天这样说，他给了松音一颗珠子，嘱咐他必要之时带上珠子去雪山，战神也许会在那里。

而昊天必须立刻回九重天，还有很多事要办，怜挲叛变，少不了微虚从中作梗。

“陛下宽心，流湘明白。”山鬼夫人一笑倾素颜。

她依旧温柔，在昊天的心里荡漾起一层波澜，令他想起一句话：怜取眼前人。

时过境迁人亦变，山鬼夫人与昊天的再次相见，更像老友重聚，在这变幻的沧海桑田里，相遇过，拥有过便已经足够。

流湘时常将感恩铭记于心，感恩相遇，重逢是命运的恩赐，她与昊天皆相视一笑，愿此情可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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