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内心的黑暗
一直向前跑，越过晨昏线，越过日界线，回到初识他的那一天。
她舌下含苦，眉梢积怨，这平生冷冷清清，风雪雨霜总是猝不及防。
卿月不敢停歇，裙角也风尘仆仆，一路奔向山顶，在草木茂盛之地跌坐，心痛极了，她终于敢嚎啕大哭。
“娘亲……我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是不是不该爱他，不该靠近他？”
“是我害了他，我的爱害了重黎……”
月影婆娑，邪风飒飒，昆仑被阴影笼罩，卿月的哭声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不想回九重天，卿月的悲伤溢满身心，不愿面对与重黎的悲剧，她心如死灰。
忽觉一阵凉风经过，卿月打了个冷战，听见了渐循的脚步声，向着她的方向，愈来愈近了。
卿月擦汗泪痕，直到她看见对面走近一个人影，月华照着那人脸色冷白，熟悉又陌生，卿月绷紧心弦，霎时冷静了下来。
她站起身，目光凝重。
怜挲却巧笑倩兮，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率先开口：“大喜的人，怎么在这碰见你了？”
明明知道怜挲是骨子里改不了的坏，却还是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卿月恨得牙痒痒。想起这些时日以来，与重黎之间的痛苦，卿月也来了勇气，直接开门见山：“是你用禁术害了我。”
怜挲丝毫没有目的泄露的胆怯，反而眨着无辜的双眸，胡编乱造：“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早已放下祝融神尊，专注于潜心修行呢。”
卿月握紧拳头，悲伤与愤怒交杂，恨恨盯着眼前这个害她丢失幸福的公主，想不通为何会有人表里不一还那么振振有词？
“那晚你故意哄骗我喝酒，其实早就计划好了吧？”
怜挲不正面回答，继续添油加醋：“管我什么事，我好心祝福你们，是你们自己不争气。”
惨淡的月光照在怜挲的面庞，她平日里明明以娇弱示人，今时一看竟有一种妖里妖气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也爱着重黎吗？你怎么忍心见他如此！”卿月再也忍不住，她紧握的拳颤抖，大声吼道。
怜挲一愣，转而笑得花枝乱颤，她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你们，活该。”她终于正视了内心的仇恨，以及长久以来对卿月的嫉妒与怨恨。
卿月怔住，眼神中有不可思议，似乎对怜挲的这句话充满了意外。
是的，在卿月心里，怜挲对她的不满最多来源于她分走了天帝的宠爱，至于重黎，他们两心相悦怎么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呢。
“想必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你，祝融神尊怎会痛苦？他可是上古时期的神哪，你害他如此，却依仗着爱的名义不离不弃，实际上这就是你单方面的自私！”
怜挲不依不饶，见卿月呆滞，她的话语更加尖锐。
“你不是爱他吗？爱不是成全吗？只要你死了，祝融神尊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他的生活也会归于平静。”
怜挲的话看似不经意，却句句戳着卿月的痛处，事发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声音，不偏不倚，全部击中卿月内心的黑暗与脆弱。
见卿月的表情木讷，神色黯淡，怜挲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她知道，她成功了，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于是，怜挲继续旁敲侧击：“即便没有蛊毒之事，你觉得你会和祝融神尊走到最后吗？”
这句话问出，卿月脚步一滑，险些站不稳。
自从与重黎的关系不再是秘密，卿月耳边所听皆是赞美，公认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怜挲的问题，是她从未想过的。
“以你的身份，别说嫁给上古神尊，就是九重天的小小仙娥，你也是不配的。”怜挲没有刻薄，她的语气渐渐平静，好像说出口的话都有几分语重心长的道理。
卿月犹如五雷轰顶，单单几句话就搅乱了她的心，她嘴唇颤抖，想辩解，却没有底气。
怜挲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小小的昆仑山精灵，本体也尚未修成仙，是不配与祝融肩并肩的，没错。
“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昆仑，若不是父帝庇佑你，你觉得众神仙是没有眼睛吗？区区精灵。”怜挲将最后四个字咬的死死的。
卿月开始慌张起来，“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的自私会害死祝融神尊，不想他受苦，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怜挲笑里藏刀，咄咄逼人。
卿月下意识捂住耳朵，她拼命摇头，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看见你！”
“你还未成仙，只要你肯跳下九转天经轮，祝融神尊便会忘了你，情蛊自然会解。”怜挲笑容灿烂，说的不紧不慢，她笃定卿月一定会往心里去。
果不其然，原本卿月捂住耳朵的手渐渐滑落，眼中闪烁着泪花，虽然没有表达立场，但怜挲清楚，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怜挲一步一步靠近卿月，她的脸泛着寒光，眼角犀利，神色中捎带着狠辣，仿佛下一秒便会要了你的命。
阴风呼啸，她已经不是以往九重天的公主。
卿月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就在利刃即将触碰之时，一束金光刮破长空，稳稳落在卿月身旁，耀眼又夺目。
怜挲被突如其来的法术震慑，人也向后退了几步。
菡萏伸手护在卿月面前，声音清脆而冷静：“若我没有记错，见了上古至尊的夫人是要行礼数的，既怠慢，便可罚。”
怜挲一听这话，脸色发青，她狠狠瞪着菡萏，质问：“你又是谁？也敢与本公主谈规矩？”
“可你不是真的公主。”
谁料想，菡萏直接一语戳中怜挲的要害。
他承载了重黎的半颗元灵，连带着法术修为，与一部分的记忆。
这下轮到怜挲震惊了，她并未见过菡萏，对方却知晓她的底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怜挲咬咬牙，转身消失不见了。
菡萏松了一口气，适才他还很怕会打起来，虽然这身体的灵力深厚，但不迅捷，看了看瘫坐地上的姑娘，菡萏心想，好在他及时赶到。
卿月双眸空洞，思想早已游离，怜挲的几乎话反反复复回响在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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