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三场并重
贡院辕门内，考生真是人生百态，有嚎啕大哭曰对不住青葱岁月，有放声高歌的言我欲当官，步履蹒跚的老举人老泪浑浊，忐忑不安的士子正在交流答卷。
还有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毛敦元，周围几米无人敢靠近他，实在是太臭了，辕门外一股寒风袭来，那酸爽味刺鼻，远远的王奇都感觉要呕吐了，还是过两天再联系小元吧……
走出龙门后，王奇见外头都是黑压压的脑袋，考生的亲戚家眷书童，随从仆人，车夫马夫在栏杆外密密麻麻站着。待见王奇走出龙门，众人都是一并朝这里看来，辨认是不是自己家的子弟。
“伯爷，俺在这里~”王二站在石阶上，用力挥舞手臂。
王奇闻声，便见蔡简和王大王二在石阶旁等待，微微一笑，紧紧了身上的皮裘大衣，提着行囊走向三人。
“进之，考得怎么样？”蔡简拍了拍王奇衣服上的灰尘，笑着问道。
王奇感觉不是太糟糕，只能说：“已经尽力了，看鹿死谁手吧。”
蔡简哈哈一笑，心里了然，大概安排妥当了，其他都靠运气了。
王大王二也不再询问，他们又不是傻，自家老爷什么水平心里都门清，考试前大放厥词是鼓励，考试后再吹嘘就是自讨没趣了。
四人登上马车，回蔡简府邸洗澡更衣，身上太难受了。
…
至公堂里，本次会试的主考官李玑，副考官严讷，十八位同考官，十八位内监官，都在等候第三场的朱卷。
朝廷派遣的总督查官就是陆炳，陆炳在座位上严厉扫过每个人。
李玑先去孔子圣人牌位前，恭行三跪九叩首大礼。随后代表全体会试官员盟誓：“为国家社稷秉公取士，不徇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有负此心，神明共殛！”
见公事行完后，陆炳起身威严厉声道：“诸位，千叮咛万嘱咐，其实就是一句话，要‘秉公’。今年的阅卷最后一场了，我不希望出现意外，陛下也不希望……”一双凌厉的眼睛，威严的扫过众人道：“阅卷的时候就算忘了什么叫‘秉公’，倘若有私情！莫怪国法无情！也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开始掣签吧。”
众阅卷官被陆炳吓到了正襟危坐，战战兢兢地等待李玑的程文，也就是正确答案，李玑把拟就的答案分发下去，宣布最后一场的要求：
“本官是三场并重，莫要只看第一场的四书五经！”话罢又叮嘱了一遍。
陆炳也没说什么，李玑自然是请示过陛下的，众阅卷官也能适应，虽说三场并重，但第一场的八股文还是偏重大一些。
副考官严讷仔细嘱咐道：“取今科进士320人左右，北榜55%，南榜35%，中榜10%。”
话罢同考官便依命抽签，每人分配到几十上百张糊名试卷，阅卷过程非常缜密繁琐，很难被操作，除非主考官或者副考官点名，或者内阁阁臣暗示，才稍微有可能塞几个人，但名次不会太高。
李玑带着几个阅卷官走进存卷室，再检查第一场四书五经题是否有纰漏，摊开试卷查看，李玑满意点头，这都是中了的八股文，果然行文流畅，字字珠玑。
过半个时辰，扫过一张糊名的试卷，不禁眉毛稍蹙，这字体一般，而且四道诗经题破题手法都不太合适。
随意问身旁的阅卷官，：“这是罢落的试卷吧？”
阅卷官点头称是。
李玑刚想略过看下一个考生试卷，却看到两道四书题，八股文写得言简意赅，跟程文差不多，实属是优秀水平了。
李玑沉声道：“此卷暂时选中，等后两场的试论经史综合来看。”
阅卷官如实拿起卷子放置在批示中了的卷堆里，暗念你小子运气好，碰到李学士三场并重，要不然这诗经八股文水平连会试的门都进不了。
……
王奇这两天都在潇洒，酒楼茶肆晃悠，领略京师的人文风景，甚至还颇有兴致的去国子监听了下讲学。
考完试心里就打鼓，总觉得自己拉胯了，趁着时间赶紧在京师游玩一下，要不然不知何年马月能再进京师。
坐着马车去湖州会馆履行承诺，答应毛敦元的银子还没给呢，身上的臭味该洗清消散了吧。
湖州会馆内，毛敦元正可怜兮兮在洗刷书箱笔墨砚台，经过那臭号的洗礼，都染上了熏味。
“毛敦元，外面有人找你。”一个高瘦书生叫唤道。
等走到会馆外，见平乡伯和随从提着小火炉在等待，毛敦元笑着跑过去，孰料平乡伯的随从挡住自己，再用鼻子四处嗅，放心了才通行。
“小元，你可是受苦了，都憔悴了那么多。”王奇故作表情担忧，低声细语说道。
毛敦元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哽咽道：“多谢平乡伯关心，那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又回想起那折磨的九天，毛敦元眼眶泛红，用衣袖擦拭眼睛，很是可怜。
王奇暗叹小元真汉子，随即期盼道：“小元，如此恶劣的环境没有影响你的发挥罢？”
话音刚落，毛敦元昂首挺胸看着天空，不屑道：“纵然万劫不复，依然不能阻挡吾！那贡士名额易如反掌，待殿试我必取一甲！光宗耀祖，留名青史，万人祝贺……”
“停！”见草包公子又开始了，王奇赶忙打断，恭贺道：“那本伯爷提前恭喜小元了。”
说完眼神示意王二，王二从腰包里拿出银票塞给毛敦元，毛敦元表情错愕。
急声道：“平乡伯怎能如此，在下不需要银子。”
怕王奇看轻他，又说道：“平乡伯上次挽救在下的尊严，此恩情都无以为报，在下只是帮点小忙，怎敢收平乡伯的银子。”
“小元，这是你应得的。”王奇紧盯着毛敦元。
毛敦元昂首看天，推辞道：“在下不需要，平乡伯的恩情在下都还不完。”
王奇暗地里叹息，银子有用也没用，能用银子来换掉人情那最好了，可惜换不得。
王奇思虑良久，笑着道：“那行，小元以后跟本伯爷混。”说完拍了拍毛敦元的肩膀。
前提肯定是中了贡士，要不然毛敦元做进士老爷，自个却是举人，应该是随毛敦元混了。
毛敦元大喜，抓着王奇的手臂邀请进屋喝酒，王奇欣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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