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罗马（4）
喷泉是欧美国家的一大特色景点，其中以意大利的罗马堪称是这其中的佼佼者。罗马，是一座喷泉之城。喷泉在罗马的地图上，星罗棋布的分布着，而这大大小小的，伴随着精美雕塑的喷泉里，以特莱维喷泉作为代表。
它以身处的地理位置命名；以其独有的建筑风格，而成为罗马的象征之一；然后又因为那部著名的电影而闻名于世。
它既是一个喷泉，也是一个许愿池。
传说，背对着特莱维喷泉向池中抛下一个硬币，就能许下三个心愿，但其中的一个必须得是重返罗马。而如果一对情人，一起向池中抛下硬币，他们的爱情就能得到永恒。
有了虞钦带路，于晁全程没有打开过地图软件，乖巧地跟随在她的身旁。事实上，也不需要看地图，路过科隆纳画廊之后，一路直走，就能走到这座许愿池的面前。
空气很湿润，像是带着水汽。他们难以分辨这究竟是源于刚刚的那场大雨，还是因为他们正站在通往许愿池的最后一个路口前。
许愿池边围了一圈人，附近的店铺门口，也是一些游览景点的游客。或许是因为临近午饭的时间，游客虽然多，但还不到人头攒动的程度。
虞钦换了一个背包的姿势，将一直背在身后的背包改成了单肩包的背法，还顺手把包提到了身前。
“i！permeso！”虞钦像鱼儿入水一样，穿进人群里。
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头去看于晁，却见到他仍然被困在人群的外围，几次试图前进，都被迫止住，看着有那么点狼狈。虞钦低头笑了笑，钻出人群去到他的面前。
“失礼了。”虞钦说道。
然后，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捻住了于晁的手腕，像是把脉一样牵住他，带着他再次没入人群。
“permeso!permeso！”虞钦每经过一个游客，就下意识请求他们让路。
有了灵活的虞钦在前方开路，于晁终于有了到了前进的感觉。
“谢谢。”于晁说道。
他扶着栏杆，看着下面的许愿池。池水是蓝靛色的，像是大海的颜色，又像是某种叫不出名字的玉石的颜色。数不清的硬币散落在许愿池的池底和周围。阳光终于刺破云层，许愿池的水面泛着涟漪，连带着硬币的光泽一起，被反射出碎钻一般璀璨的颜色。
“给你。”虞钦向于晁递来一只手，柔嫩的掌心中间是一枚两欧的硬币。
于晁愣了一下，看着虞钦含笑的嘴角，有点发懵。
“你这是？”
“许愿池的经典项目呀。”虞钦笑说，“你昨天刚到的罗马，我大胆假设一下，你现在身上应该除了卡就是纸钞吧？”
“不用了吧？”于晁推辞道。
“来都来了，就别客气了。”虞钦继续劝道。
‘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大过年的’，‘还是孩子’，古老又神秘的东方国度里，最让人难以抗拒的四句话。
“我也不是自来熟，见人就送钱。你就当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抛？”虞钦说道，“我们一块儿过来的，我许愿，你干愣在一边，我会很尴尬的。”
“那，也不用两欧吧？分币就可以了。”于晁犹豫了一下。
虽然只是硬币，但是换算过来，也不是小钱。于晁认为自己不应该这样占女生的便宜。
“既然是许愿，当然是虔诚点比较好，不是吗？”虞钦笑笑，“你真的不必推脱，就当是在做慈善嘛。”
“慈善？”于晁不解。
“罗马市内的所有喷泉里的硬币，都会被回收用作市政用途。意大利的经济艰难，也许你扔下去的某个硬币，会被用来进行某个景点的维护，也说不定。”虞钦解释道。
“我倒是从来没想过，原来硬币最后的去处是这个。”于晁恍然大悟。
“其实这也是这两年改的。”虞钦将手臂压在栏杆上，“之前往里面扔硬币，是真的在做慈善。因为他们会把钱收集起来，交给一个专门为穷人和无家可归的人提供食物的组织。”
说完，虞钦将那枚两欧的硬币举到自己眼前。
“知道吗？这么一个小小的硬币，在最便宜的披萨店里，能买到两块分量很足的披萨。省着点吃，或者胃口不是那么大的话，这可以是一个人一天的伙食。”虞钦继续说道。
“听起来，你好像不太赞同将它们用作市政？”于晁问道。
“也不是。”虞钦摇摇头，“只要是正规用途，我觉得都情有可原。毕竟你也知道，一定要算起来，意大利真挺穷的。他们还欠着欧盟一笔巨款呢。我只是觉得，一个以旅游为主的国家，连维护景点的费用都需要多方支持，有那么点儿……”
虞钦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于晁大概能够读懂她的意思。
“不说这个了，怪沉重的。”虞钦冲于晁眨了下眼睛，“开始许愿吧。”
虞钦说完转过身，将硬币握在手心，闭上眼睛诚信地许下了三个心愿，然后示范着在于晁的面前，将硬币向后抛去。
“抛进去了吗？”虞钦问道。
她说话的时候，句子的尾音会不自觉地上扬，像是在撒娇的样子。
“进去了。”于晁笑着点头。
“现在轮到你了。”虞钦说，“噢，对了！三个愿望里，里面有一个必须得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重返罗马。”
于晁没有问为什么，顺从地垂下眼眸，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中那枚硬币，然后学着刚才虞钦的样子，向许愿池中投入了那枚已经被染上他的温度的硬币。
虞钦的视线跟随那枚硬币一起落入澄净的池水里，细小的重量不足以激起一个巨大的水花，但是却牵动了动人的涟漪。
“你的也抛进去了。”虞钦说道。
“那太好了，我们的愿望都能实现。”于晁目光灼灼，眼里盛满了夏天。
“知道吗？抛下去之前我就知道，有一个愿望，我一定能实现。”虞钦笑容狡黠。
“重返罗马的那个吗？”于晁了然。
虞钦道：“除了少部分选择在别的地方返程的观光客，我想，大部分的人，应该还是会选择回到这里。”
说完，她再一次倚上栏杆，目光迷恋地海神，水神和四季女神。
“这听着像是在作弊。一边诱导人前来许愿，一边又设定好了规则。”于晁低声笑道，然后畅意地呼吸起空气中的水汽。
“我更愿意称之为一种trick。”虞钦嘴角含笑。
不习惯镜头的她，敏感地察觉到身侧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可是转过头的时候，于晁的镜头确实对准的天空。虞钦的眉头皱了一下，往那个方向看去。
低矮的屋宇之间，被冲洗过的蓝天白云里，有两道绮丽的色彩。
“双彩虹？”虞钦惊喜道。
她赶忙举起手机，想要把这个意外的惊喜拍下，却发现无论她怎么调试都只能拍到空中很浅的两道颜色而已。
“怎么了？”于晁看她不停地把手机举起，放下，忍不住问出声来。
“没事，就是拍不出眼里的感觉，感觉心里有点不痛快而已。”虞钦说完把手机收起来，好像不想继续跟自己的拍照技术作对了。
“而且，本来人眼的像素就跟镜头不一样。比起反反复复地去尝试能不能拍出满意的照片，我觉得我还是像这样，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它吧。谁知道这两道彩虹能存在多久呢？”虞钦又说。
尽管她的声音豁达，但是于晁从她看彩虹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要举起手机的微动作里看出，虞钦对于自己不能将这个景象拍下来的事情，还是心怀遗憾。于是他看了看自己刚才拍下的相片，对她说道：“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我刚才拍的照片传给你。”
虞钦很快转过头去，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惊奇。
“我拍得也不太好，不及你此刻眼中看到的。不过，你应该是想要留下一张照片的吧？”于晁又说，“如果你是担心我想骗你联系方式的话，我们可以传蓝牙。”
尽管虞钦一路和他有说有笑，但是态度上的疏离是很明显的。被于晁瞬间说破，她尴尬了一瞬，然后很快划过这个话题。
“我能先验验货吗？”虞钦问道。
“当然。”于晁笑笑，很自然地把相机递给她。
虞钦这时才注意到，于晁右手手臂靠近手肘的内侧，有一道浅浅的弧形伤痕，感觉年代久远，看形状像是一个齿痕。她面上不表，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脑子里开始不断地发散关于这个伤痕背后的故事。
“我拍了几张，你可以往前翻翻看。”
“好，我看看。”
照片拍得很好，尽管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拍摄照片的角度算不上很好。但是无论是作为主角的‘双彩虹’，还是作为衬景的结构选择，都比虞钦拍下的那几张好上太多。
“拍得很好，拍得比我好上太多了。”虞钦忍不住夸赞。
她不知道于晁所说的拍了几张究竟是多少，于是只是一味往上翻，打算在看到别的照片的时候，就将相机还给于晁。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那张‘双彩虹’之前的照片时，目光却被照片的内容黏住。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街景照，主角是一间意大利随处可见的烟草店。这本没有什么，可是虞钦在烟草店的门口看到了自己的背影，这使得整张照片看上去，主角发生了变化。
虞钦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当时她看见了烟草店，忽然想起自己住的地方附近，并没有可以购买公车票的地方，所以让于晁在马路的对面稍作等待。自己则跑向烟草店，购买了足够接下来几天使用的车票和邮票。于晁也许只是想要单纯想要拍下一张普通的街景照，然后偶然将自己拍下而已。毕竟，不喜欢拍摄带人的街景，仅仅是她个人的习惯，并不能代表所有人。
可是她接下来又想起了自己一路上，感觉到的那些炽热的视线，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地说服自己，不去介意这件事情。
难道身旁的这个男人其实真的大有问题吗？她心里是不大愿意相信的。不是因为这个男人长着一副英俊十足的长相，主要是他的态度太坦荡了，坦荡到虞钦都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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