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突然，“哗咚——”一声，在醉中，四海龙王差点倒了，大家想扶他一把。可突然又“哗咚——”一声巨响，大家寻起望去，只见天空中似乎炸开了一般的响。瞬间，在眼前的宫殿里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后，就大风刮起了，皇灯全熄了，只剩下神龛下那只主明的烛灯还在亮着。

        哎哑哑——！不好啊不好啊！是这么一个黄道吉日，是这么一个喜庆之祥，怎么会出现这么样的一个乱象？出鬼了！出鬼了！是什么鬼？什么原因？是什么原因？这么美满的皇天大事，有什么不吉的兆头？搗鬼的是什么天神还是地下的妖精？是龙宫的老鼋还是地狱中的恶魉？武士们你们做什么去了？武士们挥武着拳头涌出来了，侍卫们跟着涌出来了，宫女勤杂御工们跟着涌出来了……皇胄臣子们乱了！宫殿里乱了！

        正在大家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骂骂咧咧的宏亮的声音从皇门口径直往宫庭的酒席间传来了：“你们喝你们的酒，可在这儿拼命地喊我的名字做什么？骂我的名字做什么？你们心怀什么样的恶心，是居心叵测还是无心伤害，是有心伤仙还是惹事生非？”桀玍龙和四海龙王在这懵懂的时候也似乎醒了。抬上头跟着大家寻声望去，还跐着足，如鸭脖子一样往上提着去看。这人从云中下来了，一个跟头就下来了。他刚站稳，就斜身一滑，落进了宫里的中央后，忙又稳实地蹲在这口大红鼓上。大家一愣，这正是乜嘴蛤蟆。

        “乜嘴大仙！”“乜嘴大仙！”“哈哈。乜嘴大仙来了乜嘴大仙来了！”大家一见，就忙在惊慌与恐乱中，将欢乐与高兴的神色往惊悸未定的脸上厚厚地堆挂。他边听着不住地招手致谢，边在大模大样地往鼓面上坐着，当然他心里还是带有几分气儿。桀玍龙和四海龙王一见上他忙地将惊愕的脸上那愁颓的酒力之气，呼啦地一下就消了失，如变脸皮戏里的纸脸一样，一翻，脸上就堆满了笑容，隔着老远就喊：“乜嘴仙大哥，乜嘴仙大哥，是什么风把你刮来了？你别发气你别发气！有啥事？有啥指示？一切都好说好说哩。今天来喝我们的喜酒吗！还生什么气？你既然是仙人，何必还小人鸡肠的？”他一听上这句句比海洋还宽阔的安慰话语，心里瞬间冷凉了许多，开阔了许多。于是，他心里的气儿也就顿时云消雾散了，于是就用祥和的语气忙着解释：“刚才，我在天庭正和众仙们开着会，突然只听见天下水中的龙宫里在喊天呼地般地叫骂着我的名字——青蛙青蛙青蛙，还喊骂着青蛙几张嘴，几只眼睛几条腿。怎么你们在这样地拼命地喊着我骂着我——我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这不是明明是在喊我吗？骂我吗？这呼喊声惊动了天地，惊动了我。连观世音菩萨和玉皇大帝也惊扰了，在会议堂里，他俩耸着眉头常常对天下俯下身子瞥上几眼。”这得了！大家这才明白了，忙向他解释说，哎哑哎！我的神仙老兄啊！你不知道，我们是在这里庆贺桀玍龙皇帝来这里娶媳妇，在举行宴庆。我们在饮酒划拳，唱《青蛙跳水》的酒歌，不是喊你更不是骂你。大菩萨啊确实是场误会确实是场误会！想当初我们知道这青蛙跳水的酒歌跟你的名字有联系，我们就不会唱的，不会唱这酒歌还不好哩？还不好多了？何必得罪你这大菩萨？！众人们都在争着赔礼道歉：大菩萨对不起！老兄对不起！神仙请见谅吧！只怪我们凡间的人太蠢了！头脑太简单了！惹得你生气……。还有，你回转上天的时候，代表我们向观世音菩萨和玉皇大帝赔个礼。看！我们就跪，我们就叩头！“嘭咚嘭咚……”，“嘭咚嘭咚……”地上一片响声，一片哀求声。

        “哈哈！是一场误会，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这样，我就没意见了，我就没意见了！我会原谅，我会原谅！至于，观世音菩萨和玉皇大帝我会多多向他俩求情解释的，叫他俩见谅见谅！高抬贵手！哈哈。”他笑起了。忙地一个跳步就从那鼓面上跳了下来。把手一挥，大家的脖子一仰，就自然而然地站起来了。

        “哈哈！”“嘻嘻！”“是场误会！”“是场误会！”“……”大家都乐了！

        “老兄。大仙大仙，我的乜嘴大仙，坐我这里！”桀玍龙忙地让开了座位，自己晃晃地跨到了另一边，十分恳求地喊道。

        “不不。今天你记得不？今天是你的什么样的日子，怎么把新郎君的席位让给我坐位罗？怎么能叫你让座？！”他忙地一步跨上前，双手打擂台般地向他摇了摇，表示着推辞，表示着谢意和领情。大家一看他这情景，齐都让下了位。他一看大家这么的诚虔之心，忙嘿嘿地笑着地说：“罢了罢了，我一个怎么能坐上这么多席位？这怎么行这怎么行？！”话完。他把双手从高处往下招着压下，鸬鹚拍翅一般，表示着大家各就各位地坐下。这动作一完毕，他还在诚切地安慰着大家一番后，自己也就不慌不忙地跟十八子李大臣并排地墩坐下来着。

        秩序很快恢复了。酒宴又在进行着。

        第二项仪式开始了——划拳，喝酒，唱“十”字酒歌，所谓的“十”字酒歌，就是从“一”到“十”这十个数字里，每个词句里都要逐一有“一”到“十”  的数词，这些数词里都要有吉祥的意思，不熟悉的不背好的，就在这酒场上很难应付，尽管是天才反应灵敏，也会因为一时三刻的突兀乍闻，也难找到这些合适的数字词句，很难把这些词句说清楚说好出来。这一特殊仪式的进行，傧相们规定将以对歌的形式出现，可见他们心存独意之处。傧相讲一句，桀玍龙这方的皇臣们为宾客方。宾客方就要抢先答一句上来，速度要快。就这样傧相出一句，这方就要快速地补答一句，如果每句没答好或耽误了时间，宾客方的全体皇臣们都要罚喝一杯酒，违规的，除罚喝完这杯后还要另加罚一杯；四海龙王那方为主人方。主人方的条件也要跟宾客方的条件一样，他们也要迅捷地跟上宾客方的后面答上来，速度不能慢，规则不能违。主客方的罚酒规则，也是如宾客方的一样。宾客方的大家听到傧相们这么一说，心里既胆怯又好奇地，因为在鄱阳湖这方风水里一直从没有开展着这么好玩的酒文化游戏活动。这是新生事物。于是大家倾心聆听翘首相望，既害怕又盼望。

        “一条龙。”傧相在得意洋洋地喊开了。“一锭金。”宾客方这边的人心里也早有准备，等他们话音刚落，嘴巴里准备好的话如弹弓一样地射出了口。“一心敬。”主人方那边的忙地一豁就补上出来了。嗬！哗哒一响，大家顶天立地般地站起来了。好好，好极了！和了和了，公平交易打平手，互不亏害。“哗”地一声齐都把杯子扛起来了，扛过了头脑。咕咚，咕咚，咕咕咚……。这时的傧相们站在两列桌子的中间，左右无不倾向一方，只是把大红皮睐山响。趁在这时，大家杯子一仰，底朝天了！嗨哑。多气派！多威风！

        “双喜临门。”接下来，傧相们等第二巡的准备一切就序好了后，在喊。“并蒂莲。”十八子李大臣到底是个大文化人，他既不用数词，又不用量，可用个“并”字，足见他的思维是何等的敏达。大家忙地喝彩般地呼唤着把宾客方的皇臣们全都带着劲高喊起来了。“两家好！”主人方的皇臣们也不示弱这个热闹的天平往宾客方倒，忙哗啦地抖落开了。好好。平手，平手。喝酒——！傧相们嘿嘿地挂满着笑容，用做买卖的声音在喊。哗啦哗啦，咕咚咕咚。挥杯扬筷，春色膨胀！

        随着傧相们吆喝的醉喊声和主宾们的唱和声的进行，就这样从三星照，到，三羊开泰，三结义；到，四喜财，四季发财，四季如意；到，五魁首，五花骢，五纪魁；到：六六六，六六顺，六世同堂；到：七个巧，七仙女，七子团圆；到：八匹马，八大仙，八大山寿；到：九九九(久久久)，九长久，酒不尽；到：全来到，十全齐到，十全十美。大家又都热热闹闹地，欢天喜地都喝下了十杯。主客双方都喝成了个大平手，喝出了天下中华的大美德酒“和”相处，没有一个违规的，没有一个罚酒的，哄亮的红面鼓也没敲响着，偃旗息鼓地蹲在那里，显得有几分冷意了。也好像是被冷落了一般似的。

        就在这时，四海龙王和桀玍龙在哗哗地而又恣癫般地笑声里，一个把手做出着划拳的样子在喊：“酒不尽酒不尽……喝酒了！怎么不罚我喝酒？我爱酒，酒是我的命。”一个把双手左右两边各自划着拳，在傻傻乎乎地喊：“罚酒，罚我桀玍龙皇的大酒，我怕什么酒，你们把我浸淹在酒罐里我也不管！你们怎么不把我罚醉？”侍童们一边劝慰着他俩，叫他俩依偎好在桌旁，一边拿解酒药去了。因为他俩早就喝了一下午的酒。这时的乜嘴蛤蟆见状，忙地涌过去对着他们的额头上，齐都各自虚设地画了几下。一倏间，他俩如醒来一般酒力就消失了大半，好好地坐在那里，如平日里一样。他一见桀玍龙好多了，忙就附在他的耳朵里，嘀咕了一句：“那盒还童粉？”桀玍龙也忙地往衣兜里摸索了几下后说：“在！在！在了！”

        第三项仪式开始了。神龛上的灯光遽然大亮，亮得比原来大了十几倍。下面一口小门欻拉地掀开了。里面也火火亮亮，光洁无比，人语喧嚷。转眼间，两个武高武大的文臣抬出了一块长宽各四米见方的大水晶板，几个急步转弯就从小口门里出来了，又是几个急步转弯就到了神龛的下面。一到，水晶板就被工工整整地放在中间。水晶板光亮无比，银光闪闪，金光亮亮。它上方的上面被一路横着的大红纸蒙着。一阵后，水晶板就被灯光照得通体透亮，亦如发光体一般，好像早晨刚升起来还不发亮的太阳一样。文臣们对着水晶板上下左右睨睥了几个回合后，又进了小门屋里去了。看上去，他们那样子，就显得几多的神秘和与庄重。又一个转眼，几个丫环热热情情地伴着一位格外漂亮的靓倩之女走出来了。看上去，她要多美有多美，好像她就是世界美人之王，别人的美就是从她那儿偷来了一点点，或者，她就是美母。她高挑的个子，嫩嫩乎乎的，好似盛春里的笋篁，嫩青欲滴，细腻白嫩的皮肤，好似绒鸭的毛，游水沾水，碰手沾手，但肤层里又淡淡地透出几丝红红的的殷曙色，好似那刚开始红的水猕桃，映衬出白里透红。那微实而又不满的姿态，与那柔姿之娇恰到好处地搭配起来，显得得天独地，举世无双之美，人育之丽，将那青春活力完整无余地结合起来，更显美得天衣无缝。那双湛蓝透亮出绿玉般的眼睛，在顾盼瞭人地一眨巴一眨巴地闪动着，一看上去就让人想到碧蓝碧蓝的而又高远新奇的夜空；浩淼无垠的苍蓝的大海，千碧一绿的广袤的原野。这位靓丽的女孩一站出来，谁也不认识，但谁也在倾慕。“哇——！这么美丽！”“哇哑——！莫非是嫦娥下了凡！不，嫦娥是她的妹妹！”……桀玍龙皇哗地一抖，忙地精神了许多，一切都叫他抖擞起来。他开始的脑袋还在桌上一晃晃地摇摆，现在就如竖着的电线杆一样，立在那里，两颗眼睛在那靓倩女身上担心地上下睃动着好一阵，好像她身上有什么贵重之物就会掉下来，莫让别人捡去了一样，只有他才能发现到了。他的口里时不时地流着黏稠的唾液，一阵后，在细细地说，这比婧儿还美丽，让我娶上她多好啊。他在说着想着，想着说着，突然几下鼓声，“嘭嘭嘭……。”将他吓了一大跳。鼓声刚停，傧相宣布：“对对联，大家看——揭联啦！”“哗啦——！”水晶板上那路横着的红纸被掀开了，只见笔走龙蛇的飘飘跃跃地悬挂在空中般。大家倾力望去，上联诗出现了：

        我家一婧和二婧三寸金莲四寸腰加得五六七分粉更显八九十分妖

        哇——！了得。一婧和二婧是四海龙王的两个女儿，站在台上那水晶板旁的就是一婧，刚才的傧相对她也作了简短的介绍。这时，四海龙王的酒力在乜嘴蛤蟆的符法里已消了一大半，他这里完全清楚了好多。他威风抖抖地站起来后，随机就一个健步来到了神龛前，欢悦地指着一婧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大女儿，她叫婧男，一直秘养在宫里，今天借此来招驸马，诚望有能者相投，无能勿扰。我的二女儿叫婧儿，大家都知道她今天在大发脾气，不会来的，我也不完全勉强她啊，打骂总不是件事。说到这里，他嘿嘿地一笑，指上桀玍龙皇在说，你今天也要参加对诗联，对起了，你就愉愉快快地把婧儿娶过去，我无话可说，婧儿也不会相拒，男才女貌吗——你外表差点用内表来维补，合条件也会完眷成双。话又说回来，没对得起这诗联，我就许你选个最美丽的宫女娶回去。桀玍龙皇一听，就气极了，他忙地呼啦一把站起来，嘟得嘴巴老高老高，能挂上一担粪桶。他不分三七二十一就与四海龙王吵起来，他说，我是皇帝，我有特殊，怎么还轮着我来对诗娶亲么？胡闹！叫我娶宫女不是贬低了我的人格与皇格吗？太无耻了吧？你以为我是只鸡鸭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难道还有这胡来的世道吗？我对得起这对子我也要讨回公主，对不起这对子我也要讨回公主。得了，我跑了这么远的路，过了这么多的桥，付诸了我这么多的心血和劳力，可你想以此来发赖，可奈我不何的！和婧儿恋了这么多年的爱——天知地知人知你知——这样就叫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太欺负我了吧！真是，你们今天在我成全好事的时刻还想杀出个程咬金？吵来吵去，四海龙王望着他的火气，心想，在这个好事的节眼上，不要节外生枝再打上个补丁为好吧！忙就装出一脸嘿嘿的笑容后，解释说，不是，是我二婧嫌你丑了一点，所以就来这么一套……桀玍龙皇还没听完，就火气高涨，打断他的话把说，来哪一个来哪一个都不行！我有什么丑我有什么丑，到时你们就会知道的，我一定是最美丽的，我一定是个权美双全的皇帝。你们太胡说八道了，你们太狗眼看人低了吧！桀玍龙一边在大声地争讨着，一边用手又轻轻地摄了摄裤兜儿，当然他这时的想法谁都会知道的。眼看着桀玍龙皇王和四海龙王这样争讨着总不是件好事，于是文臣十八子站起来拉了拉桀玍龙皇的衣角，示意他要对对联不要怕，对就对，还怕他们的什么的文才文采吗？

        大家一听十八子李大臣在这么一说后，这场风波马上就平息了。桀玍龙向四方点了头示意后，坐下了。

        “斟——酒——！喝——酒——！”深夜了，大家喝得倒倒地晃，抖抖地悠。傧相们还在用如痴如醉般的声音喝喊着，鼓动着。桀玍龙皇往肚里倒下了一杯酒后，就在附着十八子李大臣的耳朵里说，我想来和对这首诗，怕她娘的嬲吗！十八子在对他眨了眨眼儿说，这首诗不好对，很难对，一般对不起，要有超才，是“十”字对，也是数字对，对好这对的人，为数不见，前无古者后无来宾。这显然是他们精心策划的，有意在为难着我们。乜嘴蛤蟆坐在旁边也只能张着嘴，瞪开蓬松松的眼泡，让那重重的眼睛光射出来，懵懵懂懂地落在十八子李大臣的身上，这眼光里好像是在充分地告诉他，他是要把所有的希望彻底地寄托在他身上，把这一件大宝彻底地押在他的身上。十八子李大臣啊，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殷切期望不细啊！你要担起来！你不能辜负啊！你要想一想，这个责任不细啊，桀玍龙皇王过去对你从没绯薄过，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今天到了你出力用兵的的时候了，你一定要用好心计出好力，不能使桀玍龙皇丢脸面，不能使我们这浩浩荡荡庞大的迎亲队伍丢脸面，不能使我们整个鄱阳湖的鱼虾们丢脸面啊。这是关系到我们的国格与国威的大问题啊！桀玍龙皇听他这么一说，很不服气，心在想这么简单的对联，我怎么对不上，你是想用来吓唬我的。于是，他咬上十八子的耳朵边轻声地念上他撰好的这半边的和诗：一婧和二婧都在我心目中三婧和四婧满不足我的心五婧和六婧少了一个空七八九十婧刚好来填满。十八子刚听完就说不好不好，要不得，一则会罚你喝酒，二则会骂你好色，三则会骂你不懂诗。不行，对诗联要巧妙。桀玍龙皇还是憨厚地笑着，流下着口水。他俩的话音刚落，主方那边几个文臣在和对着这诗，几次都没有成功。因为这副对联表面上看起来很容易对，而实质上是很难对的，它是”十”字对，不满十又对不上，满上十又难达到意，好难对哑，千万不能盲对。主人方有几个文臣他们还没说好，傧相和司仪文臣都说要不得。你想想，四海龙王两个这么漂亮的公主，你能随便对得上这副对子，能随便将他的两个公主娶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那么他的两个女儿不就成了很贱很贱的公主了吗？很便宜了的东西吗？这时，还有几个在勉强地对着，突然就响起了几下鼓声，哈哈。高兴。他们就被罚上了一杯杯酒。罚得他们喝得脑壳嗡嗡地直叫，趴在桌上呕呕吐吐。这时的十八子李大臣就有诗意来了，他忙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桌子，踱着将军大阔步，围着宫殿转了一转又一转，又用手推了推宫窗，往天上看了看，然后勾下了头在蹒蹒跚跚般地又踱着几回小步，又是一阵后，他眉毛一展，快步地就往桀玍龙的耳朵边上一蹲，桀玍龙“唬”地一下跳了起来，就到了堂前和着诗：

        十九月亮八分圆七个文臣六个蔫五更四野三鸡叫我娶二婧一同眠

        嗬嗬！嗬嗬！大家懵了！大家懵了！大家在结舌瞠目了！大家怎么也想不出啊！你咯死鬼！你咯好一个死鬼 ——桀玍龙皇！你把婧儿抢走了！

        好诗！好诗！好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嘉奖！嘉奖！”鼓又响起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司仪文臣趁鼓声未停，就几步跳到了水晶板下，伸出两个大拇指，在啧啧不停地称赞中宣布：“好诗好诗好诗！妙妙妙！对绝了！是绝作！是绝作！一个正对，一个反对！妙妙妙！天衣无缝！”他忙把首尾两个对子合起来了，形成联，贴在水晶板上：

        我家一婧和二婧三寸金莲四寸腰加得五六七分粉更显八九十分妖

        十九月亮八分圆七个文臣六个蔫五更四野三鸡叫我娶二婧一同眠

        桀玍龙听到这宣布后，就在堂前跳起来了，笑起来了滚起来了！他挥起两个半臂，握上拳在高呼般地喊：“我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娶到了婧儿！婧儿是我的了！谁也捣不了蛋了！四海龙皇王你还有什么要说呢？你还有什么关卡来为难我吗？”他乐乐地回到了原位，刚坐下，四海龙王就咬上他耳朵，装出半道歉半和好地说：“女婿，刚才我是说着玩的，就算你没对上好这副对，我的二婧也会许配给你的，让你娶回去。别焦急！你何必这么较劲呢？”桀玍龙皇王不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把身子转到了另一边，心里在骂，你是个顺风耳，见风使舵的东西。

        就在这一刻的兴奋无比中，桀玍龙皇王早已被欢乐冲昏了头脑，他乐呵跳呵，可早已把那盒返童粉掉在了地上，乜嘴蛤蟆看到地上那金光灿灿银光灿灿的东西在滚动着时，开始他以为是谁丢了一坨金子或宝石，想随便捞回来，后来定睛一看才知，这是个无价之宝的返童粉。他怎么让它丢掉了？他忙用一口仙风把它吹开，然后影身化作一只老鼠把它捡过来，交给十八子李大臣的手上，叫他明天桀玍龙娶二婧交给他。

        “好对子！好对子！”大家就对桀玍龙皇王刮目相看了。有的说别看桀玍龙皇王生得这么丑，可他肚子里还蛮不错，蛮实惠，装了好多墨水，很有内才。有的说，男才女貌，他桀玍龙脸生丑了点也不要紧，只要有才干就行，丑点怕什么？有的说不行，武大郎为啥死在金莲的足下，太丑了女的会觉得不能跟她自己般配，就会偷人。有的说，谁敢偷，他是皇上，要不要脑壳子。但也有人很不服气地说，这对子很可能不是他想出来的，你看他那蔫头蔫脑的样子，又加上那么丑，鼻孔身子都扁了，像只鲫鱼，他能有这能耐对得上这副妙对吗？对这对子之前十八子就附在他耳朵上，可能是他教会的。说着说着，主人方那桌上，一个年青英俊的气色轩昂的小伙子气得脸如发青的母猪桃子一般，又如刚来老着的杨梅果一样，变得红里透黑，黑里透绿，他奓煞着头，脖子由红变紫，由紫变青，由青变黑，好像是只好斗的公鸡一般。后来才知这个英俊的小伙子姓河叫牛，连起来就叫河牛，他是大宰相河马的侄儿，河马本该也要参加这么个庄重的宴会，只有边关乱，他带兵治疆去了。河牛是个很有屎尿的孩子，加上他叔叔是四海龙皇王的贴心大臣，他曾多次立下许多大功，深得赏识。因为这些，河牛也得意得不得了。时常在宫里跑来趟去，不阻无拦，又加上他一表人才，深得许多宫女倾慕芳心。一阵后，他又饥饿般地咽下了一口长长的口水。声音好大地说上，我多美啊，桀玍龙皇王你是一坨粪土，远不是我的派对，今晚就因我没对上这对子，就这样让婧儿白白地给了他。我与婧儿相恋了多久啊！他能与她般配么？丑陋的东西，嘿，让鲜花插在牛粪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什么原因？原来婧儿小时候就和他有过一段卿卿我我的小男小女之情，后来因桀玍龙皇王之故而不再交往了，今晚眼看婧儿就是桀玍龙的怀中之宠了，他当然是懊恼不已的。另外，还有个老文臣，年纪很大，头上的毛发全白了，好像野垅河湾里的柳絮一般地盛开，人也很瘦，眍睃着眼儿。好像是他刚才对桀玍龙皇王娶走了婧儿有几分不满，脸上顿生几分芥蒂，于是，就对着桀玍龙时而白白眼，时而乜乜眼，时而睃睃眼。看上去好像是十分的仇恨一般。这时，乜嘴蛤蟆站了起来，故意在不点名画相般地说，有的人妒忌别人娶了婧儿，那么谁有本事的，就把对子对起来，将婧男娶走吧！婧男还荒了在这里，无人问津。四海龙王说了，谁对上了这对子无论是婧男还是婧儿都由他挑选，年老年少的都可以娶她们俩的其中一个，这还不好？！有本事的就来对！老文臣当然很老道，听话就能知音，看尾巴翘不翘就能知屙不屙屎尿。他听了后，在心中暗暗地算计好后，便歪着脖子在说，好，有算账的机会，一定会有的。话音刚落他就一个小跑到了司仪文臣那儿。一阵后，司仪文臣又来个节外生枝，还要宾客方复对下联诗。真是，小人报仇在眼前，好，报就报。

        这时，红皮鼓又咚咚地响起了，敲得醉醉的。大家闻着鼓声，又条件反射般地抖起了精神。“哗啦！”“哗啦！”御工宫女们又条件反射般地把酒声筛得精神抖擞起来。傧相们悟到大家的杯里齐都筛满了后，便又发出如梦如呓的唱声：“喝——酒——！”“哗啦”。“哗啦”。于是大家又邀月般地把酒杯伸过了嘴巴上，咕咚咕咚地倒下进肚子里。眼见一毕。那司仪文臣就在水晶板下面，洋洋自得地举起了三枝鲜花。他故弄玄虚地把声音拉高地说，这是三枝鲜花，它们各不相同，你们看这一枝是白花，它长在木槿树上的，他又指着左边的一枝说，这一枝是红花，它长在牡丹树上，中间这一枝是很特别的花，这谁也解释不了的花，这花你们知吗？其实你们是知的。今天吗，我们就不去研究它为什么在同一个枝丫上，同一朵花骨儿上，开着两种迥然相悖的花。你们看看，见着了吧，它在同一枝丫上同样是开着两朵花，但这两朵花很不同：一朵是红的，一朵是白的，这花就叫芙蓉花。司仪大臣话儿刚一讲完，这个三朝文臣元老白毛大人，后来才知，他叫旁耳东，他马上就围绕着这三朵花的特点很快就出了一首诗的上联，出完后，他自己觉得很了不起地念起了：

        红花没白花，白花没红花，只有芙蓉花又红又白

        这个白毛老文臣，一写完这上联后就傲傲挺挺地边走边咪咪地笑着，好像把旁的婧男含到了嘴里或许是那桌上的冰糖参茶名酒让他一个人全吃下去了一样，美哉美哉啊。看那神气十足的样子好像这上联诗是一种绝作，或是像鄱阳湖边的米筛坑里的那把谁也打不开的天然石锁一样，在傲视苍天，无人能开启。只有他能为雄称豪，今晚就让他彻底地出了一口粗气，恶气，让他大得风骚，独领天下，让在场的无数文臣武将们个个相竟折腰屈拜。再望望主人方坐在八仙桌上的诸位文臣，个个是红公鸡的头一样拉长着脖子往宾客方这边担心与好奇地张望，做鬼脸，更多的是不怀好心的，巴不得将宾客方包括桀玍龙皇王在内一个个让酒灌得死去活来，尽出洋相，尽展笨拙，尽俯首甘拜下风。这时，桀玍龙耷拉着脑海，蔫着脸，在恹恹无力地躺着。他身边的其他文臣也好像是埘里的瘟鬼鸡一样，蹲在那儿始终没一点声响和反应。

        就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候。这时桌子下面突然来了几只饿狗在横冲直撞地争着残食吃，乜嘴蛤蟆活跃地用力将脚撞了那一只大狗婆，大狗婆肚子鼓鼓的，可能里面有儿子在身。由于用力过大，它顿时将肚子凸凹了几下，很快又回弹过来了，反冲般地放出了一串响屁，好臭好臭的，无不叫人掩鼻躲闪，劣心想呕，有的还把鼻子擤得呼呼地响。十八子李文臣蹲在那里，好像是霜天里的禾垛子，附在一起，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突得这狗的到来以及这臭气的染熏。他欻啦一下坐起来了。

        好好。灵感来了灵感来了。于是十八子李大臣和乜嘴蛤蟆同时诗兴大作，乜嘴蛤蟆使了一下眼色，十八子领会了，就一个鹞子翻身般地从凳上一滚，跃到了水晶板正中央，拿上笔挥毫写上：

        响屁不会臭，臭屁不会响，只有狗放屁又响又臭

        啊——？！“刹——！”地一下，主人方一阵惊呆，“啪打”，“啪打”好多酒杯子被惊得掉到了地上！一阵慌乱！宾客方“刹——！”一阵兴奋，一阵喝彩！这是妙才这是妙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傧相们把鼓敲得乐乐地响，乐乐地跳，好像一声声的响起全是他们用快乐撑起的，组成的。这时，谁还有睡意，谁还知道这是夜晚？司仪文臣嘿嘿笑着说，这下联的和诗属才思敏捷，意义超凡，意境超仙，又是严拘工对，上乘之作。妙哉妙哉！他一边掩嘴还在含笑，一边把这上下联的诗工工整整地重抄下来了：

        红花没白花，白花没红花，只有芙蓉花又红又白

        响屁不会臭，臭屁不会响，只有狗放屁又响又臭

        不客气啦！主人方全罚酒，四海龙王带头。鼓声又在重重地敲响。傧相们很有气势地宣布：主人方大家齐都站起了。他们举起杯，蔫起头，看上去又像公审的罪犯，又像一只只病瘟着的公鸡，恹恹地，无力地立着在那儿。他们咕咚咕咚的响起还没落。

        就在此时，一场悲剧发生了！那三朝文臣元老白毛大人，也叫旁耳东——老陈，“哇——”地一声倒在地上，口吐泡沫，后来才知他心脏病突然大发作了，第二天呜呼一声撒手西去了。这时大家都说是十八子和乜嘴蛤蟆用那下半联诗把他骂死的。他们俩是把笔当枪，活活地杀死了人，好可恶的。但是，他俩侥幸的是任何法律都没有这一条。

        送走三朝元老老陈进御医房，也没耽误第四个仪式的进程。夜很深很深了，酒杯子在哗啦啦地响着，似乎是给这夜晚长上了长长的老牙。但傧相们的精力还非常的盛旺，他们似乎是这夜晚蛀虫，要靠他们去把这厚重的夜晚慢慢去蛀开，才能把第二天的阳光从他们的洞里钻出来。他们喝彩般地喊道：“为我们的大王祝福！”这时，有的文臣高喊，祝四海龙王万岁！万岁！万万万万万……！有的说，不，他是菩萨之列，应该要叫与天地同老！与日月同休！后来大家都说，不，这样喊太笼统了，不具体，不鲜活！这时，主人方一个文臣喝下一杯后，马上就喊出了：祝四海龙王的寿命长与长流水那般长！好！这种祝福又具体又现实！来！共敬酒！接着主人方另一个受到了第一个的启发后又忙地呼出了：祝四海龙王的寿命长与路那般长！好！这个祝福也很好！来！共敬酒！“咚咚咚！”“咚咚咚！”这两次擂鼓都是奖励主人方的。言下之意，宾客方没有人来和对上主人方的祝福语，一则是对四海龙王和这里的皇胄贵族不礼貌，二则就要罚酒。单看这一句祝福语也是好难说的。一阵后，大家也拟不出个头绪来，把红醉醉的脸张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十分的窘迫与涩羞。大家在这气氛里窒闭了好久，再等也不好了。豁地一下，桀玍龙皇王醉醉酗酗地摇摇倒倒地一手扶着桌子，一手立着身子站起了。他在似说似笑，似歌似骂般地说起了：“祝福我……我岳……父…父的寿……寿……命长……长如……鸡……鸡巴……屌……屌那……般长！”

        “啊——！得了！说了这个无素质的话，太不该吧！在这么一个偌大的皇宴上，岂敢谩骂我们的伟大统帅！伟大领袖！伟大元老！伟大龙王！你这个桀玍龙皇王就有失体面，有失祥和，你就是我的眼中钉……”一个英俊的后生醉醺醺地跳了出来，一边挥着拳对着他拱过来，一边呼喊着叫侍卫们拿绳子来将桀玍龙皇王捆梆起来。大家一细看就知这人就是刚才的河牛。他的这一举措显然是一种报复行为，是一种醋意之燥。卫兵们拥来了把他劝到了原位。但他坐在那儿总总地挥舞着拳头，怒视着眼睛，在愤愤不平地喊着：“不公平！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这晚不打他一顿可就好了他……”

        这时。傧相们正在敲击着鼓响，罚宾客方的酒，罚桀玍龙皇王的酒。这时，乜嘴蛤蟆又用足重重地踢了一下十八子李大臣，示意着叫他要赶快撰诗句来围魏救赵。十八子李大臣正想睡觉，经他这么一踢才回了个清醒。擦了擦眼睛后，他马上悟会到了，忙地蹦了出来，对着主人方和傧相们，他把桀玍龙皇王那句不成体统的祝福语，抢救般地补好后，大声念起来了：

        屌只有屌那么长，

        子孙万代挤满堂。

        个个鸿福满天上，

        社稷江万不用讲。

        荷——！你这鬼！你这个十八子李大臣！好诗好诗！你们听你们听！傧相们在大声地说，这诗既是祝福语，又是诗；既很具体，又很形象！妙哉妙哉！你们奈何不了他你们奈何不了他！他真是才华横溢，才思敏捷，才鸿如河，气压一方，气贯长虹，叫百官文臣们可望而不可及，只能对你望李兴叹！妙哉妙哉！傧相又嘉赏了三声鼓给宾客方后，忙喊着，主客双方平手了，也就是打平了。喝酒！来！干杯！嘣咚——！宾客方悬着的心掉下了，落定到了原位！桀玍龙皇王没失体面，婧儿是你的啦！大家的心里在默默地喊，十八子万岁！十八子万万岁！天快要亮着。第五项仪程就不进行了。大家都沉醉了，醉酗了。傧相的话刚停，主客方的桌子下面只听见哗哗啦啦的淋尿声。

        “好——世——界！好——世——界！”桀玍龙在几个卫士的搀扶下，醉醉癫癫地向宾房里边踟踟蹰蹰地边走着地边喊：“婧儿——是——我——的了！婧——儿是——我——的了！……”

        “不。不。婧儿……是……我……的！”河牛在倒三倒四，趔趔趄趄地在卫士们的挟持下，他的手上始终执拗地要搂上一个大花枕头包，在很傲地喊：“婧儿……我就……这样……背……你回……宫……上…厢去！……”

        “好……世……界！好……世……界！”有个女文臣将衣裤全脱了，在几个丫环的拥抱下踽踽躇躇边走边喊：“有……个女……的没……人……要！有……个……女人……没……人……要……”

        天空中一团红红的火球越升越高，越升越远。乜嘴蛤蟆不声不响地一个滚儿上天去了。

        四海龙王赖在这宴席桌上还始终不肯离开，有几个卫士想来劝他睡去，他跺着足在大骂，你们这几个奴才，我要勇士们宰了你们来做醢醯醋吃，我的酒还没喝够，叫我很不快，快给我把我的女婿桀玍龙皇王叫来陪我喝喝酒！

        大家赶忙奔了过去。

        醉酒迷魂夜不长，

        主客傧相天闹亮。

        人仙酒场不由己，

        只怕义气撑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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