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这么一个庞大的队伍停在这里，难道没人看见知晓吗？难道他们不愿意接应吗？他们都把眼睛朝宫中望上去。

        宫中里的婧儿已被侍童妆扮好了，你看她，真是美若仙女，那高翘的彩鬟云髻，好似仙鹤凌云，在审视呼唤着新奇而辽远的长空，正在欲欲展翅飞翔。那鲜美的绢花盘绕缀缠，好像鲜艳的春天，在特意妆扮着向阳的山头，盼春季常驻，花儿常开。她耳坠宝圈晃响，清脆悦耳之余，又平添几分浑轰浊鸣，如小桥流水下的呜咽，如银铃在轻撞重击般的鸣响，如春蚕在轻嚼慢咽的细语，多么和悦呵，凭添着无数的鲜意。一张如画的脸儿上飞翕着生活的灵仪，瓷光般的熠熠生辉，成轴对称的白嫩的脸颊丰满着起来，使人怀疑着这脸蛋儿是用什么特别的沙纸浇和着奶乳，轻磨细琢出来的，上面嫩绽的艳红，桃红色的细肉被精嵌细镶出来的一般。叫那成轴对称的眉毛，眼睛，鼻孔都恰到好处地缀衬在上面，唯有那张细得只能插根葱的嘴巴，让那两片红唇陪衬起来，好似开着的一朵红茶花或是罂栗花，更像是一只赤蝶，张着两片红潮，等待着时辰，准备着跃跃地飞去。那凤冠彩帔，从颈中斜翻过来，在肩与鬓的中间往前微微地向前悬翘着，拍闪着，好似两只袖珍的艳凤凌空飞翔，呢喃着春光。那尖如锥儿细腻的手指上的金指甲，和那腕上的金镯金细线都一律放射着高贵豪气之光，也好像是灌顶得法，收佛得道的大乘菩萨的金耳赤指一般。如此就可以想到婧儿的名贵和高雅。这番优美，这番独特，这番富有，我想，不管是谁见了她，都会有顿生几分倾慕之心，都会大方地去拥抱着，紧紧地搂在怀里，而想要放下她的念头却是十分的悭吝与沮丧。

        她在宫楼上眺望，她望见了桀玍龙，她早就望到了他。她望到他后，牙儿就咬得咯咯响，便怒气冲冲地把脸转了过来，决定要把自己身上的装束全都扯下来，撕烂，扔到粪坑里。她在边扯边骂：“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我不可能嫁给一个这么丑陋的虫。你们看你们看，桀玍龙是条虫，就是一条虫，是一条最丑最丑的虫，是一条最恶最恶的虫。呸，他比土蝥虫还臭，他比背屎虫还脏，他比只咫虫还丑，他比蝎子虫还恶，他比放线虫还懒。他是一个典型的贪嗔傲痴四孽俱全的大恶虫，是一条该死的虫。”她边说边向那队伍中间指着他给大家看了一阵后，说：“你们看，那桀玍龙站在那地方的上空已是浓浓的黯晦之气，这黯晦之气已在缭绕着，如雾如霾如尘，你们看见了没有吗？那下面就是他，就是那条该死的虫。他肯定做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孽事，那晦气全是孽障。以前，他虽那么丑陋，可还不是今天这样。自从他那次从我这里回去之后，他一身贪嗔傲痴的孽障不但没有在消除，而且还在一天天加重，加厚。他现在变得完全不像一条龙了，是一条虫，是一条壁虎，是一条蜥蜴，是一条蚯蚓。他一身晦气，根本没有一点龙的气质与光泽。于是，她在歇斯底里地呼喊：“我是一位善良的龙女，我怎能嫁给着一条丑陋的东西，黑暗的东西，可恶的东西？”这时，她在歇斯底里地喊道：“桀玍龙——你——是——一——条——该——死——的——虫！”四周的山峰，房屋，云儿也在轰轰隆隆地回喊着：“桀玍龙——你——是——一——条——该——死——的——虫！”话完后，她就叫上几个侍童把宫殿的大门关上了，自己拼命地拨开着侍童和宫女，将自己的头摔打在墙壁上。宫殿在摇摇地摆动着……

        在宫殿上最顶端的云层里练功的阵子，突然觉得这宫殿是被什么东西震撞得这么瑟瑟地抖动。他害怕起来了，生怕倒下，将在最下层练功的弟弟压着在坍倒的砖土里，于是，他忙地一个大跨直冲入云端，喊了一声瘦身后，身子马上轻了下来，不再往云际沉着，等气一鼓，就一个大滑步，三下两下地钻在云里，再用力一跳，整个身子趴上在云朵上了。于是，他就不慌不忙地鸟瞰着宫殿的下面，拉长着嘴巴，并还用手做了一个小喇叭筒加在嘴唇上，向下层地道里喊：“弟弟，弟弟不好了，有危险了，注意！注意！”南水呢，他早就知道了这宫殿的摇动，他也同时把头伸出了窗外，仰起脖子，把眼睛盯上那朵彩云，正准备来喊，可阵子先向他喊着。他的声音传下了，传到了他的耳里，他听到了。

        就在阵子和南水的眼光相交，声音相合的同时，他们俩也同时看到了美若彩霞的人群，泻落了一大方，他俩同时赞美地说多美啊，多气派啊，这是我们有世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这美丽的壮景，叫我们大饱了眼福。同时“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就在这惊诧的叫声中，两双眼睛突然地同时看到了彩霞中的桀玍龙。他俩同时在赞夸地说，桀玍龙老弟你真有这么大的福气啊！恭喜你恭喜你！你为我们龙家争了光，增了彩，我们俩实在有说不出的高兴啊！两人同时非常地羡慕起来了。屌，屌死人啦。多气派啦……他俩还想说着，可耳朵里传来了一种说话声。

        “去去！争了什么光？增了什么彩？到时侯就会知道！去去去！不要看着不要看着！”武师们挺着个大腹肚子，把手往腰间一插，眼儿一睨，做出个不屑一顾的样子，在说：“这是一场胡闹，你们俩要学法修道就要专心致志，不可赶热闹，看嬉戏，要做到业精于勤。另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佛，就要做到，美色无求，富侈无贪。你们两兄弟只要做到了这样，才能有心心相印的灵念。否则定会被戏嬉荒业，误法误道。你俩要记住，今后你们兄弟俩必有大难缠身之日，我用日月之符法，护保你俩在大难中，更会心心相印，通力相助，有惊无险。”话刚落，呼啦一声地笑起了。他们两兄弟突然飘浮在云朵上，大肚子武师就屹立在云的上头，他手一挥，他们两兄弟就落在他的手指缝间，在嘿嘿地发懵着笑。大腹肚武师在严肃地说：“别笑，来！阵子你的左额头上我给画上了‘日’符，南水你的右额头上我给画上了‘月’符。这对日月符很有灵念的，很有感应的。你俩要记住，记住我是这样在这里教给你们俩的。我就是弥勒佛——今后再也不能叫我大腹肚师傅了。他们一惊，吓得忙地一个跪，拜倒在他手掌上。喊着：“师傅！”“师傅！”他没有扶着他俩，只用另一只手的一个指头，对着他俩一点。两人就全部变大了，坐在他的手掌。这时，他谨重地说上了，今后你们俩遇到了大难，只要念上我，我们三个都会心心相印的，你们俩今后必有大难；你们俩各自一方在大难中只要念上对方，或心灵一闪着对方的模样，双方都会产生着特大的引力和感召力。这力叫山河无阻，风云无挡，雷电无避。”话完，他们俩从他的手上自然地跳了下来，两人互相惊讶起来看了看——哟！您就是弥勒佛大师傅？我俩有眼不识泰山，愿师傅见谅！他们相互看了看，好笑了一阵，阵子左额上长了一轮有铜钱大小的红印，好像是太阳一样；弟弟南水右额上长了一轮圆圆的铜钱大小的黑印，好像是月亮样儿。两人说了一声谢谢师傅，正想转身走，可弥勒佛拦住说：“慢。你俩的法道已快修成了，就要回家了。”他把手一挥，天空的云朵不见了，窗户不见了，场景也不见了，大肚子武师，在笑声中，呼啦地一声不见了。他俩拼命地在喊着师傅，寻找着师傅，就是不见了。只见宫殿上方如絮如棉的云团在滚滚地翻动，如江海里的波涛。从此，兄弟俩各住一方，再也没有相见了，也相互不认识了，成了陌生人一般。

        桀玍龙这时已经知道了婧儿在宫殿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在自言自语地说，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的美与丑不可能让你婧儿一下或就一眼看得出来，嘿，我一定是美的，我的老兄乜嘴蛤蟆给了我的返童粉你能知道吗？这粉的奇效叫你我无法去领教，无法去享受。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给你一次教训——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你在胡说八道，说什么美与丑是跟贪嗔痴恨的孽障有关，真是骗人骗世骗天骗地的鬼话，玄话。这句太离谱了，嗬哑，哄了我好长时间，哄了我做了好多好多愚事、蠢事，给人的笑话事——这一切我都忍了你。如果没有老兄乜嘴仙给我指点，给我还童粉，我还不知道让你哄到我什么时候，哄到我什么地步才为止。太荒唐了，太无知了。说到这里他眯眯笑了起来，显得十分的自信与得意，手就自然地伸到了裤兜里又反复地摸了摸、捏了捏这盒返童粉，他的心里似乎在说我生怕丢了你，你是我美丽的护身符，坚强的后盾和堡垒——我一切美丽的宝就押在你身上。你在这儿让我踏实多了，底气大了。嘿嘿，怕什么，有你给我保驾护航，我最丑也不会怕的；我再陋也不会怕。你这个婧儿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走着瞧吧，到时候是你美还是我美，让众臣们来说话，来评定，让还童粉来说话，来评定。当然，这返童粉我是千万不会让你知道的，让你知道了，给你的脸搽上了，那就会美色倍增，我更会无与伦比了，叫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足，打脱牙齿往肚里吞这样的事不能做。想着想着，他把手抽出来了，眼光对着护驾的十八子李大臣乜睨了几个眼色，当然，那李大臣是知道的。虽然李大臣身材矮小，但机智勇敢，知识渊博，才思敏捷，他是个真正的读书人，知情达理，能说会道，善解人意，上次，他在平定调解草根鱼虾们要闹事的这件事上，处理得很好，让桀玍龙乜嘴蛤蟆很感激，说他是个真正的人才，难得的人才。他忙着几个小步就跑来到了桀玍龙的眼前，很自信地在说：“大王有什么吩咐？什么你都尽可能告诉我。我会办好的！”桀玍龙见他一来沒说什么，就附上他的耳朵嘀咕了一阵后，那李大臣就一个人直向宫殿里走去了。

        十八子李大臣一走到宫殿门口，那宫殿的门早已关了。两边站着几个武士，拿着长刀。他一到就对着他们打上个拱手，作上个揖在大声说：“我姓李，十八子，奉承桀玍龙大皇之命，前来拜见四海大龙王。”“怎么你一个人来？太不讲究了吧，一个这么大的龙宫之殿？！”“我不是说了有十八个人吗？怎么说是一个呢？第一句就告诉了你？”“怎么？你乱说。”“我没乱说，十八子吗！不就是十八个人吗？他们全都隐含在我身上。哈哈。”“哈哈——。”大家笑开了后，又在一惊地想着，这是一个什么神，身上还藏了十八个人？想到这又有点害怕。便不管个三七二十一暂把宫殿大门打开，让他进去再说。他就大大方方，热热闹闹地进了宫里。到了宫殿后，他就凭着机智一下就找到了四海龙王。他一见到四海龙王，就高兴地对他说：“拜见大王，我受桀玍龙大皇的委托前来拜访阁下，听有人说，说我们的桀玍龙大王不美，这确是胡说八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的大王是最美丽的，你们不要小看他，他会美得迷人，美得让人心潮澎湃，心花怒放。这么遥远的路途，今天他一则刚到，二则满脸的尘埃，满脸的劳累，满脸的苍雾，当然就显得有着厚重的倦意。另外他把自己最美的脸面藏起了，藏在宝盒里，怕太阳太晒着蔫了。因此，他就让一些不本质的东西露出来了，你们就觉得他丑陋了。这其根本不是这样，到时候他会让他的美丽彻底绽放出来的，让最美丽的脸露放出来给大家看，给大家一个惊喜。哈哈——”话到这里他只说个半句，来探着四海龙王的口气：“这个婧儿真是——”

        “是罗是罗，真是老鼠皮享不得福！”他听到他这么一说，脸上堆满了笑容，真可掬起来。在问“啊——你就是桀玍龙的贴心大臣？嘿嘿。我也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哩。”他握了个小拳假假地敲上脑袋上，说：“老懵了老懵了，我女婿桀玍龙是美丽的是美丽的。去！快请来他！别让他受了委屈，别让他受了委屈！”他吩咐众臣们敞开城门，把大花爆放响了，乐队和吹擂手们都在热热闹闹地按步骤进行，去迎接着这浩荡的迎亲队伍。

        好一阵后，四海龙王亲自迎着大家出来了。他使出了威风，把还在哭喊着、摔打着的婧儿关了起来，并骂上，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后，这个福是给你享的！真是穿着老鼠皮的东西，享不了大福。不听大人言，离苦不遥远，这话是真的，一句不假。

        四海龙王亲自把桀玍龙郑重其事地迎进了宫里。宫里都修饰打扮得盎然一新了，古风绝迹，时尚新催，各种字画古典都恰到好处地迎着不夜的宫灯开放，看完之后都会让人想到，这里把天庭人间地狱所有的古今名胜古迹都一一呈现出来了，浓缩出来了。桀玍龙龙皇刚来落坐，可四海龙王很殷情地把他请到了上首席间坐上了。他坐在了贵宾桌的上席中央，享受了最高的礼待。长长的迎亲队伍里的每一位都被侍管们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他们都高高兴兴地吃喝起来了。

        在双方大臣们的陪同下，桀玍龙和四海龙王比肩而坐，比欢而笑。他俩的脸都是融融的，乐乐的，好像全都是甜酒做成的。当然啊，今天是岳父亲自陪着女婿来喝酒，这是给他何以了得的面子。大家齐都喝了大半天酒了。他俩越喝两人越投合，越喝越有许多贴亲的话儿要讲。四海龙王总总说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婿而高兴，而自豪；桀玍龙总总说，我为有你这样的长者父亲而终生高兴，自豪。喝着喝着，好像时间就在酒里，酒里就在时间里，一天的长饮，就让时间就在这酒杯里慢慢腾腾，轻轻松松地过去着，就让他们的乐儿和嘴儿把它焐化得快快乐乐，甜甜美美的。夜了，四海龙王更发酒趣，他是嗜酒如命，视命如酒的龙皇。他平日里爱好酒滥杯，常常醉醺醺地将自己变成稀泥。今夜也不知怎样？

        酒喝到此时，四海龙王和桀玍龙还没有沉醉于糊涂中，两位都还是知道言归正传的事还没有开始，热闹的场面还在后头，正式的酒宴还没来临，精彩的一幕正在准备着。他俩更加心花怒放着。

        一路风尘一路波，

        迎接队伍全落妥。

        婧儿悲愤惊龙宫，

        婿爹早欢唱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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