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无题
陶雅宜还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风情的女子。
她没见过这个女人,仅仅就是觉得很熟悉而已。
五年前,有关顾寒生前妻的各种传闻在网上被疯传热议的时候,大家所见到的最清晰的一张照片也不过是某个慈善晚宴上,媒体镜头下被男人细心搂进怀中的一个线条绝美的侧脸。
此外,倒是没有任何人拍到过有关他前妻的真正清晰的正脸。
所以其实没人知道顾寒生那个劣迹斑斑却能成功上位当上顾太太又在不久后就跌落神坛最终香消玉殒的前妻到底长什么样。
但漂亮是肯定的。
从之前爆出来的张张图片里,虽然偶尔只拍到她的头发、身段,或是依附在男人身旁的娇俏身影,都能给人一种她很角绝色的感觉。
否则的话,顾寒生又怎么会甘心娶她?
一晃,五年过去,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五年,尸骨恐怕都已经在地下被虫蚁腐蚀干净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陶雅宜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惊到了。
还处在早上的公馆、风情慵懒的女人和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这情景怎么看都像是藏在深闺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和女儿。
但怎么可能呢?
陶雅宜半天没动,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此刻也带着些惨白的颜色。
她嘴唇动了动,眼神落在凉纾那张看起来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脸蛋上,明明她今天精心打扮画了自己认为最得体最得男人喜欢的妆容。
但这个女人脸上不施粉黛,连披散着的长发都显得有些凌乱,可陶雅宜此刻的眼神就是莫名发怯。
她看着凉纾,怔怔问道:"你是谁?"
凉纾看都不看她一眼,而是蹲下身子接住朝她跑过来的玖玖,小姑娘嘴角还带着些油腻,让那张小脸看起来更是天真无邪。
曲桉已经从餐厅取了干净的餐巾过来,凉纾接过。低头认认真真地擦着玖玖嘴角因为吃小笼包而沾上的油。
陶雅宜又问了一遍。
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揪着凉纾的衣服,小声地喊她:"妈妈……"
凉纾伸手将玖玖软软的头发给她别到耳后,露出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她笑了笑,"玖玖吃好早餐了吗?吃好了就让曲桉阿姨带你去院子里转一转。"
闻言,玖玖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苦恼。
这里的厨师叔叔做的早饭很好吃,她还没吃饱,但是这里又很漂亮,她又想出去玩儿……
等了一阵,玖玖抬起头看着凉纾,说,"还没吃好,吃完了我再出去玩儿。"
"行,"凉纾摸摸她的脸蛋,然后又看向曲桉,"顾先生有说怎么处理吗?"
曲桉低头道,"他说马上就回来。"
凉纾点点头,"嗯,麻烦曲桉去照顾玖玖吃早餐,她比较调皮。"
人都走光了。
客厅里,只剩下凉纾跟陶雅宜。
此刻陶雅宜一张脸上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了。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攥着双手,盯着凉纾看,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般从她的嘴里蹦出来:"你到底是谁?"
凉纾的腿还有些疼,不能久站,她裹紧外套,顺势坐在陶雅宜侧边的那张单人沙发里,微微抬起下巴望着她,"你觉得我是谁?"
"你就是报纸上写的那个,他的新欢?"
闻言,女人眉头微微一皱。
见她皱眉,陶雅宜坐回沙发里,冷讽似地一笑,语气有些刻薄,"难道你不知道么?"
说罢。陶雅宜将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举到凉纾眼前。
"看到了么?这个女人是你没错吧?"
照片里是夜晚,看不清,但从身形跟她头浓密的长发来看,应该不会错。
凉纾微微眯眼,指甲抵住掌心,垂着眸,脸上的表情有些难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说话?你跟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尤其是,这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凉纾打开眼皮朝她看来,跟陶雅宜的脸色相比,她就显得过于云淡风轻了些,她朝陶雅宜手中的手机递过去一个眼光,然后才泠泠地开口,"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陶雅宜一听就怒了,看着凉纾的眼神有些冷,她拔高嗓音道:"你勾引的顾先生?你凭什么……凭什么……"
"我说这位小姐,你分贝稍微小一点儿,我女儿还在餐厅里吃早餐呢。"
凉纾打断了她,单纯就是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过于地吵了。
陶雅宜嘴唇颤动,连眼皮都在抖,她咬牙切齿地开口:"你甚至还带着一个几岁大的女儿,你怎么这么没有羞耻心?!"
听到这话。凉纾脊背顺势往沙发靠背上一仰,那件薄薄的长款开襟外套本来被她拢在一起,却因她这个动作而朝两边散开。
女人里面穿着细细的吊带裙,此刻因为外套只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露出了前面大片的风光跟可以养金鱼的锁骨。
她皮肤很白,所以此刻那些明显是被男人疼爱过后留下的红痕落在陶雅宜的眼中便分外刺眼。
尤其是这女人此刻一举一动漫不经心却又显得风情妩媚。
陶雅宜一时之间没有控制住,便言语尖酸地说:"他看不上你的,尤其是你这种还带着私生子的女人,顾家钟鸣鼎食、世代簪缨,虽中间有过波折,但走到这一步也没出过大错,他们不可能看得上你这种来路不明还带着私生子的女人!"
这话倒是让凉纾觉得有些熟悉。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被人来回说教着。
但凉纾却并不因为她难听的话而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反应,她只掀唇寥寥地说,"非得是私生的,就不能是他的种,嗯?"
"不可能!"几乎是在凉纾话落的瞬间,陶雅宜说。
"他前妻死了好几年了,哪来的这么大的女儿,除非……"陶雅宜死死盯着她,从看到凉纾第一眼起的想法此刻又再度冒了出来,但她不相信。
那个女人就是死了。
母亲说,尸体都烧成灰了,现在墓园里还有她的墓碑。
陶雅宜突然止住口,随后低着头,有些颓然地道:"他还是忘不掉他的前妻,他不过是看你长得跟那个女人长得有些像而已。"
"是啊,所以他才能忍受得了我还有这么个大的女儿,"凉纾看向她,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又带着浓浓的讥诮,"所以你们女人眼中做梦都想得到的男人他是不是在犯贱?"
不惜一切代价,也不管卑微不卑微都要一个已经死了心有了孩子的女人。
但凉纾这么说,无疑会引起陶雅宜的反感。
就是随便搁一般人,也会觉得凉纾这话说的很过分。
这女人说的话,不仅间接骂了人还将顾寒生说的那么难听。
陶雅宜站起身来,手指攥了攥,盯着坐在椅子里看起来冷漠到极点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
女人微微仰头,眉目间隐隐透露出绝色,连上挑的眼角都染了风情,她笑了笑,"我没有资格,那你是谁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资格说他呢,嗯?"
这种时候,陶雅宜的优越感就出来了。
她勾了勾唇,"我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虽然他一直没有表态,甚至对她态度还有些恶劣,但伯母是这样认为的,顾寒生是个孝子。到最后他总不可能真的忤逆温明庭的意思,让自己孤独终老。
这世界没了谁都会照常运转下去,人也一样。
未婚妻三个字,音准咬得有些重。
凉纾听完只是挑挑眉,她微微歪着头,单手抵着扶手撑着下巴看向陶雅宜,"未婚妻么?那你这个未婚妻未免也太没有存在感了一些,有了未婚妻还能让他在外头胡来啊?"
顿了顿,她葱白细长的手指开始慢慢梳理着自己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道:"那些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你看了不会觉得烦么?"
还没等陶雅宜有所反应,凉纾又仿佛恍然大悟地兀自说,"啊,我忘记了,跟他传绯闻的人好像是我。"
这女人这副做派,真是十足地令人不舒服。
从脚趾到头发丝都写着轻慢跟嘲讽。
陶雅宜两步走到她面前,手指又攥了攥,盯着她这张真的越看越熟悉的脸,那眉眼真的……很熟悉,真恨此刻她找不到当年顾寒生前妻的照片,否则她真的要拿到这女人跟前比对比对。
"你别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停顿了下,陶雅宜眉目间逐渐聚集起点点厌恶,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这张脸是照着他前妻的整的么?想攀高枝,所以故意去整了容?"
听到这话,凉纾觉得甚是好笑。
于是她真的也就笑出了声,但语气依旧显得无波无澜,"怎么,要我给你介绍医院吗?"
陶雅宜鲜少遇到这样的女人。
更何况还是她的对手,还是刚刚跟顾寒生传了绯闻的女人。
她纵是教养再好,也经不住这女人这一番赤裸裸又不屑的嘲讽,她眯了眯眼,脸色有些难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凉纾没动,也没说话,她微微垂了眸。
陶雅宜接着说,"你勾引他了,是不是?用他跟他前妻相似的样子,你这女人怎么这么贱这么不要脸?"
其实这话落在凉纾耳朵里,她没有任何太强烈的反应。
只是她在想,到底是谁不要脸。
她换了个姿势,眼神袅袅地望着陶雅宜,她扯了扯唇,语气不似之前那般轻飘飘的,而是带着泠泠的冷意,"如果我说,是你喜欢的那男人贱是他不要脸呢?那你是不是肺都要气炸了?"
几乎就在凉纾说完这话的时,陶雅宜那一巴掌就已经朝凉纾的脸挥过来了。
早在陶雅宜攥紧手掌的时候,凉纾就看到了。
不过这一巴掌,凭心说,她要是真的躲可能能躲掉,不过陶雅宜速度比较快,她也可能躲不了。
但这些都只是假设性的问题,事实上就是她扎扎实实地挨了陶雅宜一巴掌。
那响声,连曲桉都听到了。
"太太--"曲桉当时正在餐厅收拾东西,玖玖已经被曲桉信任的年轻女佣从偏厅带到院子里玩儿去了,她听到声响就赶紧跑出来。
当然,与此同时,玄关处也传来一阵响动。
是穿着一袭深色西装的男人抱着玖玖站在那里。
毫无疑问。刚刚的一幕他们都看到了。
玖玖看到凉纾被人打了,眼泪一下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滚下来,她挣扎着就要从顾寒生身上下来。
男人怕玖玖会伤到自己,还没说话,拧着眉头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
玖玖迈着小短腿朝沙发这边冲过来,鼓着脸眼睛红红的,她跑到凉纾坐的那张沙发边,仰头瞪着陶雅宜,很生气地说,"你打了我妈妈,你是个坏人!"
玖玖转身去看凉纾,看到她半张脸都红了。小姑娘心疼地眼泪掉得更凶了。
凉纾有些不忍心,将她揽到怀中。
很快,又有脚步声响起,陶雅宜转过脸去看,只对上一双像泡在阴鸷里的眼睛,那里面存了毁灭跟杀意。
比那天晚上在顾家宅子书房里的眼神的还要可怕,令她生畏。
人还是那个人,但顾寒生仿佛整个都被一种叫做嗜血的东西包裹着,让你没办法跟他直视哪怕一秒钟。
陶雅宜眼皮不停地颤着,人也有些站不稳,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微微颤颤,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还在发颤。她嗫喏着唇,脸色苍白地辩解道:"是……是她先……"
不过须臾,男人已经走到了凉纾跟前。
她腿上还有伤,这么抱着玖玖会受不了,加上她那半张脸几乎已经不能看了。
顾寒生眉头皱得死紧,紧绷着下颌线控制着声音好言将玖玖她腿上抱起来,玖玖很委屈地抱着顾寒生的脖子,热热的眼泪跟鼻涕全部都蹭在男人名贵的衬衣上。
小姑娘哭得可伤心,抽泣着说,"叔叔……那个坏阿姨,她打了阿纾……"
顾寒生低声红了她两句,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
还是凉纾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也没掩饰自己被打了的那张脸,拧着眉很平静地看着玖玖,"好了玖玖,别哭了,妈妈只是被人打了,你顾叔叔会给我撑腰的,咱们别哭了,嗯?"
玖玖从顾寒生怀中抬起头,看着凉纾。
一见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玖玖就有些忍不住掉眼泪,但她平常最听凉纾的话,此刻只是扁着嘴,红着眼睛任由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却再没有抽泣声了。
她有些气不足地转头看着顾寒生的脸,不确定地问:"真的……吗?顾叔叔。"
顾寒生点点头,"当然,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妈妈的,玖玖相信我,好吗?"
玖玖也跟着点点头,情绪却依旧有些不好。
男人叫了一声曲桉的名字,曲桉马上就上前来,"先生。"
他将手上的玖玖递给曲桉,"你带着玖玖去洗漱一下。"
玖玖看了凉纾一眼,后者点头微笑。"去吧。"
于是她这才听话地朝曲桉伸出手,曲桉抱着孩子走远了。
而几乎很短的时间里,凉纾人就被人打横抱起来了,她惊魂甫定地搂住男人的脖颈,对上他的视线,他的脸色不大好,语气也不知道是怨怼还是什么,说:"就一会儿没看着你,就能给我惹事。"
凉纾有些委屈,但也不是真的委屈,就作一下。
她眼角余光瞥了站在一旁,血色全无的女人。随后道:"我在这里,连动都没动过,怎么惹事?"
"所以那巴掌扇过来时,也没想着要躲一下,是么?就硬生生挨了,嗯?"
凉纾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别开了脸,"我像是那种喜欢挨巴掌的人?"
"我看你就是。"
说罢,他抱着她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路过一个佣人时,还吩咐她:"多送几个冰袋上来。"
那佣人飞快地点头跑开了。
凉纾双手搂着顾寒生的脖颈,微微从他怀里侧了侧脸,探了半张脸出来,她目光与还站在客厅沙发处的陶雅宜对上,随后阖眸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
男人没看到她这个小动作,依旧步履沉稳地朝前。
凉纾腾出一只手揪住了顾寒生胸前一颗扣子,装作漫不经心地提醒他:"你还有客人呢,就这么把人撂下了,这合适吗?"
闻言,顾寒生脚步一顿,低头盯着她已经开始逐渐红肿起来的半张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打你的客人?"
"她说她来找你的,是你的客人。还说……"女人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方才笑道:"是你的未婚妻。"
几乎在她说完这几个字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顾寒生的身体倏地紧绷起来,她能透过这层薄薄的衬衫布料感受到他腹部紧实的肌理变化。
接下来,他抱着她一言不发地朝楼上走了。
卧室的门是被他踢开的。
凉纾能明显地感觉到他脾气不太好。
他将她放到落地窗旁那张单人沙发上时,就有佣人在门口敲门恭敬道:"先生,冰袋已经拿来了。"
男人起身,去门口将冰袋拿了过来。
然后便折回来,一言不发地弯腰,然后垂眸,食指跟拇指扣住了她尖细又没什么肉的下巴。
他手指用了巧力,不算痛。但凉纾就是挣脱不开。
她只能被迫抬头对上他那双看起来情绪不怎么样的眸。
男人蹙着眉心盯着她的脸,看起来像是在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凉纾莫名地就是觉得他在生他的气。
明明挨打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他一手拿着冰袋,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语气略冷漠,带着情绪,"为什么不躲?"
凉纾眨了眨眼,"没躲掉。"
"那为什么不还手?"
"我还没来得及发挥,你就回来了,是她运气好,也是她运气不好。"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男人低沉的嗤笑声,他道:"意思是我不会来你就会还手?"
女人挑挑眉,"说不定。"
他又嘲讽般地勾了勾唇,随后什么都没说,将冰袋贴在了她的脸蛋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凉纾没有任何准备。
她眉心蹙起,有些不满地盯着他,随后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冰袋,说,"客人不是还在底下等着你么,这大早上的人家专程来找你,结果你不在不说,还看到我这么个膈应的人。是我,我也生气。"
顾寒生没动,绷着一张俊脸,手慢慢地在她脸上移动。
凉纾放下手,稳了稳神,继续道:"行吧,那是你的人,你爱见不见吧,跟我也没多大的关系,不过冰袋给我,我自己来,不假借顾总的手。"
"呵。"顾寒生盯着她这双很好看但是里头全是虚情假意的眼睛,"我的人?"
凉纾笑了笑,"难道不是么?那位小姐亲自承认的。"
"你知道她是谁?"
从陶雅宜出现开始,凉纾就在脑海里找寻跟这张脸有关的东西。
但是很抱歉,她没有任何印象。
但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说她跟他的前妻长得像这种话,凉纾不明白,兴许是这人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但是看的不真切所以没记住她本人,又或许是曾经她被曝光时那女人看过她的照片,也未可知。
于是凉纾说,"她不是顾先生您的未婚妻么?"
察觉到在她脸上动作的男人手劲儿越来越大,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她亲自说的。"
顾寒生寥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瞳孔幽深得像存在于远山的深潭,漆黑幽暗,里头深不见底。
又过了足足两分钟,他才将手中的冰袋递到她手上,起身冷着嗓子道:"自己敷,我回来前它要是没有好转的迹象的话……"
"顾先生就把我从这里赶出去,对么?"凉纾接了他的话。
这样最好,正称了她的意。
但男人菲薄的唇角勾勒起淡淡的弧度,望着她道:"阿纾,你想得挺美。"
他走了。
十点多的样子,太阳已经很大了。
明亮的光线从透明的巨大的落地玻璃外穿进来,在她面前的灰色地毯上铺成一片有温度的金色,空间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凉纾挑了挑眉头,眯起眼睛朝窗外看去,天空还真是晴朗。
她将贴在脸上的冰袋拿下来,然后低头看着,随后一把扔在了一旁装冰袋的托盘里。
……
虽然佣人来说,让陶雅宜再等一等,但其实她压根就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打算。
事到如今,她已经一条路走到黑了,不走到底,她是不准备回头的。
陶雅宜坐在沙发上大概等了十五分钟的样子,就看到那男人迈着步伐从楼梯口那边走过来。
此刻,他跟面对刚刚那个女人时,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姿态。
若是方才他在生气之余还残存了些温柔,那么此刻,那些柔情已经全然被他收了起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像是在生气,这个姿态,更像是修罗。
从地狱而来的魔鬼。
陶雅宜几乎是瞬间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手指抓着自己的裙子,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
顾寒生走过来,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蹦出来一个字:"坐。"
陶雅宜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低头看着他,指甲掐着手心。
大概过了没几秒钟。男人抬头,幽深的眸盯着她的脸,看的陶雅宜后背发凉。
"不坐么?那等会儿陶小姐怕是没机会坐了。"男人已经点了一支烟,嗓音四平八稳,仿若陈述一样。
他将滤嘴递到唇边时,皱了一下眉,像是突然碰到了什么伤口一样,陶雅宜朝他看去,才发现男子菲薄的唇中间多了一个浅浅的破了皮的淡色伤口。
坐下的瞬间,陶雅宜心里蒸腾起丝丝缕缕绕不开的嫉恨,因为她想到了刚刚那个女人从脖颈处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的红痕。
倒是没想过,平常看起来就很禁欲也不近人情的男人。原来在床上都是这样的么?
她正在沉思间,就听对面的男人冷漠地目光朝她射来,仿佛冷箭,"陶小姐能跟顾某解释解释'未婚妻'这事么?"
一句话,问的陶雅宜脸色又白了几个度,也是无边的尴尬。
她咬着牙关,说,"是伯母说……"
"那你是要当她的未婚妻么?毕竟我什么时候承认过?"顾寒生抖了抖烟灰,眸底的薄凉跟冷漠几乎要跳出来了,他冷嗤一声,"倒是没想到我没表态,给了你们一根杆你们就能顺着往上爬。也不怕摔着。"
这话完完全全将陶雅宜的面子都给拂了。
她咬着下唇,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堪蔓延了四肢百骸。
顾寒生继续说,"真以为能进顾家的门?还是说,"顿了顿,他才继续,"你们觉得我最终就得听老太太的话,对么?陶小姐未免太过自信也太不把我顾寒生放在眼里了些。"
他倾身将烟揿灭在矮几上的烟灰缸里,"你以为你在我这里,算个什么东西,还真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陶雅宜此刻死死咬着唇,那唇色跟她的脸色一样惨白。
然而视线里的男人却笑了笑,只是眼里丝毫没有温度,"那么我们再来说一说你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的事。"
"是她先挑衅的,她就是故意的!她先……"
"所以结果不还是你伸手打了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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