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你与王护军有仇?那不如让我上去,王护军就在村外,让他来与你们好好清算,”夏侯琰冷笑道,这滚落下来可是让他狼狈不堪。
那男子完全不理会夏侯琰的话,只一个劲的叹息,可惜来的不是王晔,不是杨峪就算了,怎么连王晔也不是呢,那遗憾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趁着男子发痴的时间,夏侯琰这才有时间观察这地下,这地底都叫他们挖空了,用断木或是从屋舍上拆下来的木料支撑着顶部,靠近藏粮地窖的地方留下的土层薄于其他地方,等到他们将粮食运到地上,重量逐渐增加,自然土地崩裂,裂缝延伸,兼之用尖锐的木头从地底突刺,让来运粮的人一起都落到了这底下任他们宰割,就是没落下来,也是一个非死即残,这计划可真是周密狠辣,让夏侯琰愤怒也不得不赞一声好计谋。
那边的男子还在嘟嘟囔囔,神态越发癫狂,不断的说“杨峪不会来,王晔一定会来的”、“怎么会不是呢”、“怎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谁,有此才智,为何要聚众作乱?”
夏侯琰的声音惊醒了癔症当中的男子,可男子的神态越发疯狂。
“我是谁,哈哈哈哈,我是谁,我是草芥、是烂泥、是蛆虫,是这样洪灾里的蝼蚁污泥,也是今日要杀死你的人。”
“你们”
“谁要你的同情,既然你落了进来,你也只能怪你的运气不好了,今日,只有一方人可以活着出去!”
“就凭你们饥饿疲惫的身体,还是那些破旧的农具,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如今姜司农正在设法调粮,只要今日你们放弃作乱,我定会为你们求情,让你们的家人还能过上太平日子,”夏侯琰试图平和的解决此事,也给他们的家人留一条活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着男子似哭似笑疯狂的笑声,就连他周围的人的呼吸都变的沉重,不少人脸上也出现了悲伤欲疯的神情。
“家人,我们的家人都死了,全都死了,这里就是一群不想活下去的疯子。”
“我们挨啊挨,就想挨过这些苦日子,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可就是挨不过去啊,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被洪水冲走,就是看着他们饿死,可是那些贼商人还要抢我们仅有的粮食,而你们这些官员又做了什么,什么都迟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杨峪和王晔往日里与那些人往来甚密,都是他们给了张老贼胆量,都是他们的错,他们都应该去死,去抵命!”
“你们这些坐拥豪宅美婢就算是在灾难里也能吃饱穿暖的人,早就忘记还有多少贫苦百姓还在饥寒交迫里苦苦煎熬!”
夏侯琰看着这些心存死志的人,回忆起来扬州赈灾时的所见所闻,知道人心有时候比灾难更无情,预感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枪。
陶希却看不惯这些人将仇恨发泄在夏侯琰身上,“休要胡说八道,府君运粮赈灾难道还有错不成,若不是府君日夜巡护,你们岂能活到今日,半夜恐怕就被人烹了。”
夏侯琰又劝道:“如今你们这么做,扬州城内届时一片混乱,有多少无辜之人会被牵连,甚至因此丧命,难道你就半点不顾惜吗?”
“为何要顾惜,明明亲人离世,自己也不过是熬日子,竟然也不敢奋力一搏,就这样挨到死去,这些懦夫根本不配!”
这为首的男子心中只有仇恨,而同他一起作乱的人虽然一直没有人出声,但是那一个个沉默的人脸上也全是绝望的恨意,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幽魂。
这些人按捺不住,纷纷握着破旧的农具冲了过来,夏侯琰纵然心有不忍也只能举枪回击,银枪在地下发挥空间十分受限制,夏侯琰不想取他们的性命,只能用枪护住周身,用枪身震开或是挡开这些人。
可这些绝望的人,不顾生死一拥而上,夏侯琰侧身后退避过砍向他的镰刀,右手运枪格挡扑上的人,左手砍晕一个人,可一个人飞扑抱住夏侯琰的腰腿,令他不得动弹,若是平常,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困住夏侯琰,可从马背直接摔到地底,还是令夏侯琰受了伤,不仅脊背生疼,就连内脏肺腑也疼痛不堪,部曲见夏侯琰被困,情急之下一刀挥向抱住夏侯琰的人。
“住手!”夏侯琰喝道。
“府君仁慈,可总不能不顾及自家性命!”
“不准伤他们性命,”夏侯琰坚持道,说罢一手劈晕抱住他的人,不仅仅是对这些乱民有几分怜悯,这事情从抢粮仓开始就透着古怪,其中恐怕还有豪商纵仆抢粮的幸存者,夏侯琰想要留着活口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二。
可剩下的人悍不畏死,一心想要杀掉夏侯琰这个领头的官员,朝着夏侯琰蜂拥而至,将他团团围住,靠近外圈的人豁出去死死拖住想要支援夏侯琰的部曲,一个个状若疯癫。
而被围困的夏侯琰,两手握住枪的尾端,随身急转,左右横扫如风,横打对方手中的武器,将他们手中的柴刀木棍打飞,随后乘机连续行刺,原本要扎穿膝腿的枪势变为不伤人的击打。
乱民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飞落一地的“武器”,悲愤交加,赤手空拳就向夏侯琰冲去,抱腿的抱腿,抱手的抱手,夏侯琰甩掉了抱手的这个,那边又来一个继续,踢开了脚边的一个,又来了两个一起,部曲也就陶希离的近些,却顾忌夏侯琰的命令,不敢对这些人下杀手,实在难以突围支援夏侯琰。
夏侯琰正对纠缠不清又有扑后继的的乱民感到头疼,不料一人从背后飞撞夏侯琰,正好撞到了伤处,夏侯琰顿时感到锥心之痛,急忙伫枪撑住身体,可这些乱民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拉、拽、压,用尽全身的力气誓要让夏侯琰倒下。
部曲们却以为夏侯琰头一次与人拼杀,平日在京都哪里见过这些惨状,是心有不忍,不想下重手,一边试图靠向夏侯琰,一边劝:“府君不可妇人之仁,这些人易心移性,不可拿他们与平常百姓相提并论啊!”
“狗官该死!”
“去死吧!”
“啊啊啊啊!”
玉山倾倒,银枪到底没能支撑住夏侯琰的身体,他重重地砸在地上,落地的冲击扬起一片尘土,震动牵出强忍的伤势,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而压在夏侯琰身上的乱民,用拳头、用牙齿,不顾一切的攻击夏侯琰,从背后撞倒夏侯琰的乱民,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血迹沿着领口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眼见夏侯琰情况如此危险,部曲们大惊失色,再也无法忍耐,顾不得夏侯琰的命令对这些乱民下了重手,力图救援夏侯琰。
一位追随桓郡公征战沙场的部曲吼道:“少君,慈不掌兵,将军征战沙场从不会如此手软!”
自小陪着夏侯琰长大的部曲带着哭腔说:“少君,主母还等着您去接她呢。”
是了,我还要继承桓郡公的爵位,还要名震边关,不负阿父的盛名,虎父焉能有犬子,雲奴也在等我,我不能就在这无名之地折戟,若是此次失败,日后不只是朝中众人眼中的泥腿子,更是个无能纨绔了,决不能如此。
夏侯琰右手奋力挥枪,扫飞围攻的乱民,左掌猛击地面,翻身压制咬他的乱民,猛然肘击迫使他松口,一击之下让这乱民立时呕出一口血来,而夏侯琰也感到牙齿从血肉中拔离。
“领头者留活口,其他人不必顾忌。”
“诺。”
部曲们没了顾忌,不似刚刚仅是踢开乱民或是敲晕,刀戟之下,这些乱民很快没有了还手之力,领头的瘦削男子看夏侯琰和部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解决了自己的人,明白若不是夏侯琰刚刚有一丝迟疑,他们恐怕一开始就是如此下场,根本撑不了这么久,可这让他怎么甘心。
趁着夏侯琰的命令,无人敢取他性命,他飞快地跑到地洞边缘,攀爬到支撑洞顶的木料关窍处,疯狂的用手刨了起来,怎么能让这群狗官全身而退,他们必须得死。
夏侯琰看他的动作,一边大步追赶上去,一边命令部曲马上撤去空旷处,立马撤走。
男子癫狂的大笑,双手刨的血迹斑斑却仿佛没有感觉,洞顶的土簌簌落下,夏侯琰拨开掉落的木头,一把揪住男子衣领就要往外拖,男子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可这用枯枝烂木撑起的地洞实在不堪重负,夏侯琰才跑到半途,一个个土块就从天而降。
“陶希,”夏侯琰高声唤道,“接着。”
“诺,府君。”
陶希这才答应,眼前一花根本来不及看夏侯琰的动作,全凭本能接住了领头男子,不由暗自诧异,这偌大一个活人,还拼命挣扎,府君扔起来却没费什么力气,接住的瞬间,那力度根本不是一般人的力量,恐怕府君也是天赋异禀,神力过人。
夏侯琰灰头土脸地跑向空旷处,脖间的失血,还有背部肺腑的疼痛几乎让他迈不开脚步,掉落的土块几乎是擦着他的脑袋掉到地上,让所有部曲都捏了一把冷汗,堪堪有惊无险的跑到了。
好不容易在空旷地方等这阵地动山摇过去,众人正打算带着领头男子回去,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陶希却突然出声:“府君,他自尽了。”
望着男人满目怨恨的遗容,夏侯琰长叹而立,内心五味杂陈。
夏侯琰草草包扎了伤势,带着领头男子的尸身,准备找找这么大动静却没来接应的王护军,没想到村外只剩一队府兵,对着他大喊:“夏侯将军,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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