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啥，你低头能看见脚尖吗

两人凌厉的气息猛烈撞击，登天阁炸得支零破碎，只余下「半壁江山」。
  「你们这两个……混蛋！」
  司空长风在不远处，深痛哀嚎！
  李寒衣这一招「月夕花晨」，很慢，很柔，很美。
  这一剑，如炊烟冉冉升起，烟里柳萌丝丝弄碧，如清晨的鲜花，夜晚的朗月，温柔至极，只想让人醉死于其中。
  「你们快看，茶花，飞走了。」
  全雪月城中满城的茶花，都在瞬间飘了起来，千朵万朵，萦绕在她的长剑周围。
  那些花瓣像是飞仙的飘带，像是舞女的水袖，像是那溪流潺潺。
  很难想象，这等柔美的剑意会被她如此严寒的人祭出。
  如果非要找什么共同点的话，她很美，和这一剑一样。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美，是毁灭性的，估计明年的百花会也不用开了。
  「你的剑，真的很美！」顾轩由衷感叹。
  「但是，这种美是毁灭性的，一剑就薅秃了全城的花。就让我给你纠正一下吧。」
  李寒衣不解其意，却决定先按下那一剑的风采。
  「春风，起！」顾轩大喝一声。
  此时，雪月城内，每一个地方，酒馆，茶楼，客栈，赌坊，还有住户的房屋，窗扉，门槛，床沿，屏风等等……
  只要是不封闭的所在，开始不断有兮兮声起。
  之后，沙沙响，呼呼响……
  「起风了，怎么回事？」
  「你也感觉到了？」
  在这秋晚，春风拂槛，暖意滋生蔓延。
  人们夜晚添的衣服，都有些炎热。
  「惊雷，来！」顾轩举剑怒吼，声如洪钟。
  话音落下，天空巨震，滚滚浓云翻腾，仿佛海啸扑下。
  本来还有些光亮的城池，瞬间被黑色夜幕笼罩。
  苍云浮屠，如旌旗摇曳呐喊，如遮天华盖猎猎。
  米粒大的，豆大的，拳头大的……最后这些云朵，竟化作了一个个覆甲的巨人。
  云层之上，隐隐有电蛇狂舞，噼里啪啦的，光芒一蹴而过，映在密云中，人们全都看到了那些巨人，压城而来。
  雪月城，似要覆灭在即！
  「神仙？是神仙啊！」
  「大家快看，天上有神仙！」
  有人开始呼朋唤友，有人已经恭敬下拜……
  天兵仙将开千云，奔雷狂吐气神霄。
  轰！
  万丈雷轰爆破，劈向登天阁内，就落在顾李二人之间。
  一个角落里，被李寒衣从十六楼挤走的雷云鹤目瞪口呆，思潮如海……
  「杏雨，落！」顾轩继续举剑。
  密云沙沙作响，簌簌摊开，然后化作杏子大小的珠子落下。
  「这居然真的是雨！？」
  李寒衣就身处当场，她比那些虔诚的城民们更清楚，这些神仙似的手段，竟是从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召出来的。
  杏雨落在屋檐上，又慢慢落下，嗒嗒嗒。
  很快，雨越下越多，开始簌簌簌响……
  「止！」
  话落雨停。
  「茶花，开！」
  此刻，就是下了一场雨也不见冷意的雪月城，更显温暖湿润。
  人们刚受完杏雨的洗礼，然后抬头，看到茶花已经开始有一点枯萎的枝丫，竟然又冒出了新芽。
  新芽快速长大，之后，花蕾含苞待放。
  最后，千树万树，花开荼蘼，飘香十里！
  艳煞那些，自诩美妆、待字闺中的各家明珠！
  震撼！
  所有人！
  没有人不是！
  就连东归酒肆的那一大一小，登天阁外的枪仙，洱海边夕照阁的落霞仙子……
  他们，僵在现场，惊的肝胆欲裂！
  「这……真的是他的手段吗？简直，有些可怕的不敢想象！」
  落霞仙子美目涟漪流转，心下为自己为雪月城还有那姓宋的担心不已。
  「此等神迹，的确闻所未闻，就连我曾经在青城山吃过的桃子，都没有这么神奇。」
  李寒衣陡然回忆起那一座院落，有一个傻小子在催发桃树长出桃子，最后还请自己吃了一颗。
  她的眼睛更亮了，却带些哀愁。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流露。
  「你这一剑，提前请全城人看了一场花会，还挥得出来吗？」
  李寒衣醒转，然后看向顾轩手上的少年春风，此时它已经没有了一丝剑意，就连剑气都没有。
  平静，就像倒映出苍山的洱海一样。
  「那当然，你出剑吧！」顾轩很肯定地说。
  李寒衣很难明白，但她还是选择了出剑，那一剑耽误了一个花会的「月夕花晨」。
  铁马冰河的周围，花瓣萦绕，嫣红如女子红装，飘柔如流风静水。
  此时，花瓣旋作一个扶摇风团。
  李寒衣双瞳剪水，心止云萍，没有再做任何犹豫，挥剑。
  那一刹那，顾轩看到了，一道半扇的红，向自己切割来。
  迅捷更比雷霆，犀利甚于针芒！
  就在一刻，一道声音传来：「不——」
  那是司空长风，他伸出手掌，无助嘶吼！

  「我的登天阁啊……」
  顾轩无动于衷，安之若素，就仅仅是轻轻一剑挥出。
  砰！
  「月夕花晨」，破了。
  漫天花舞，如天女散花！
  凌厉的剑风将花瓣带起，人们再一次看到了一片美景。
  但见：
  千帐灯外，万花迎门！
  黄童白发，夭桃秾李，俱是眼开眉展，感叹三生！
  呼哧呼哧～
  司空长风可没什么心思去欣赏美景，他此刻倒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顾轩竟然「无意中」帮他破了那「月夕花晨」，看来，登天阁还能抢救抢救。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若倒霉时，喝凉水都会塞牙。
  而今天，应该是司空长风的倒霉日。
  「咔嚓！」
  李寒衣转眼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几丈宽的沟壑。
  「哗……」
  登天阁最后的「半壁江山」倏忽滑落，轰然倒塌。
  「我跟你们拼了！」司空长风提枪飞纵。
  「这……」
  东归酒肆里，那老板惊了又惊，惊了再惊，自己居然连这一剑都没看出来。
  李寒衣凌虚踏步，与顾轩站立在一块横板上。
  她刚想说话，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顾轩眉心一皱，有些担心，但又很快说道：
  「你的剑追求美的意境，万花飞舞，但可惜了，其中深藏的寒霜凄楚，枯涩潇潇，让那些茶花黯然失色。」
  「你啊，虽如广寒宫阙的仙子，美的让人难以自已，但是，这一剑只是一场完美的视觉盛宴，却终究不是剑的诗情画意。」
  「我的剑意早已透过你的身体，剑势最后才到，破了你那一剑。」
  李寒衣抬头，终于摘下那半面灰巾，平静问道：「你的剑意，是什么？」
  顾轩呆立当场，看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顿时神思飞遐，就像是在天际逍遥了一番。
  他此刻已经不单纯是见色起意这么简单了，忽道：「还不快叫师叔！」
  知慕少艾，情起缱绻，此时难忘，日后相思。
  李寒衣怒横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顾轩还想磨一磨她的性子，但是那司空长风似乎就要到眼前了，看那架势，有点骇人。
  没法子，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回答！」他很严肃。
  李寒衣怀疑，难不成是什么天下大事？
  「可以，如果我知道的话。」
  「你当然知道！」顾轩忽然干净笑了笑。
  「那你说吧！」
  「我的剑意，横跨了时间，我称它为『时间之歌』。」
  李寒衣一震，若有所悟。
  「现在，我问你……」
  李寒衣仔细听着。
  「那啥……你低头能看到脚尖吗？」
  她不知何意，却下意识地往下望了望，随后不由得说道：「咦，好像还真不能……什么？你——」
  蓦然反应过来的李寒衣脸色阴沉，猛一抬头，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
  刹那，毁灭一座城的声音瞬间将空气震碎。
  「顾——轩——」
  一座城，方圆十里内的所有普通人，听到怒吼，顿时颅内轰响，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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