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望山脚下

全天宫的人都知道，一向冷漠的清苑上仙收了一个黄毛丫头当徒弟。

        如果不是不敢前来拜见清苑上仙，想必会有不少人想来看看，能够破例让清苑上仙收为徒弟的是何人。

        但是处在焦点中心的姬茗雪却有些烦恼，天宫里的人生来就引气入体，躯体勾连天地灵气。

        然而姬茗雪做不到。

        即使是天宫最普通的道童明明已经有一定的修为，而姬茗雪却没有丝毫仙力。

        好在，姬茗雪却并不是体无缚鸡之力，林娘教过她一套体术，虽然与仙界的修行术法不同，但是依然有一定的成效。

        姬茗雪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也没有办法嘛，既然来学习，就要学仙界已经有的。

        “道生启，万物伊始……”姬茗雪感受着口诀中流淌的天地法则的力量，然而奇怪的是，虽然那些力量在她身上游走，却很难留在她的经脉之中。

        姬茗雪沉吟了许久，原本想知道是不是到了需要询问师父的时候。

        但是她的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双如冰雪般凌冽的眼睛，原本的两分勇气都尖叫着散了个干净。

        “仙子。”门口的道童低声道，“桃灼上仙在望山等您，说是有东西需要给仙子。”

        姬茗雪放下心法玉筒，问道，“这件事，师父可知？”

        道童犹疑了一下，“清苑上仙尚在闭关之中，我等不敢前去叨扰。”

        姬茗雪心里紧了紧，对危险的本能敏感让她感觉到，这位桃灼上仙对她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但是，现在的她，又没有办法拒绝。

        依着她清苑上仙首徒的身份，明面上，她相信桃灼上仙不会做什么。

        姬茗雪攥了攥衣角，然后吸了一口气，她只能赌了。

        她留下了一张纸条，随即又愣了一下，其实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张纸条会被清苑上仙看到吗？还是会在半途中就被人销毁掉，然后呢，即使被看到，清苑上仙又会怎么做？

        姬茗雪压下脑袋里面的复杂想法，只是认真地写了一行字，随即就跟着道童离开了。

        望山在天宫的边缘，连接着仙道和天宫。凡人经年累月所求的那片祥云，就在他们脚下不远的地方。

        姬茗雪低头往下看，看到了仙道的七彩祥云，心道，为什么叫望山呢？

        难道是因为其实只能远远地看看？

        桃灼上仙为什么要她来这里呢？难道是要把她踢下去叫她重新修仙？

        姬茗雪远远站在桃灼上仙几步之外，她在想，一直以来，她其实都对外形漂亮的人极其有好感。

        大抵是看了以后赏心悦目，叫人心里都舒坦了许多。

        但是姬茗雪在看到桃灼时，却很难再升起这样的感觉。看向他时，就好像自己浑身被针扎了好几遍。

        桃灼上仙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姬姑娘，你知道这望山下是什么吗？”

        姬茗雪想说不知道，看看桃灼上仙怎么回答，但是她忍了忍，还是恭敬地说，“上仙，这里是凡人通往上界的天梯。”

        桃灼悠悠地说，“是吗？但是你呢，难道姬姑娘是从这里上来的吗？”

        他的目光凉薄，像要将姬茗雪剖开，看到她心底的虚伪和不堪。

        姬茗雪愣了片刻，问道，“桃灼上仙，是我有哪里惹您不高兴了吗？”

        桃灼的眼睛眯了一下，“你说什么？”

        姬茗雪抿唇，“您很不喜欢我，对吗？您觉得我是通过捷径拜入清苑上仙的门下。可是，仙界这个地方，您一定知道的。原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若是在这里出生长大，凡界的人想赶上，无论用多少的努力，穷极一生都是虚妄的梦而已。”

        桃灼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好半天才说，“是，你惹我不高兴了。”

        “为什么？”姬茗雪问道，“上仙……”

        “呵，”桃灼笑得很冷，“真可笑，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姬茗雪好半天才没忍住说，“可是，那我如果知道，还故意问您，您不会感觉更生气吗？”

        桃灼没有表情地沉默了片刻，问，“你真的，不怕我把你从望山扔下去？这座山，从下往上走已经足够可怖，若是从上往下走，便是一条更加恐怖的修罗之路。”

        “我……”姬茗雪想了想，说，“我现在感觉您不会了。您想看我恐惧，不单单想我死。那……我应该不会害怕了。如果我不会害怕，那么，桃灼上仙，您可以放我一马吗？”

        桃灼抿唇，他一向记不住其他萍水相逢的人的样貌，甚至仙界里所谓的俊男美女见多了其实也是一样的皮囊，漂亮却没有任何触动。而这一刻侃侃而谈的小姑娘，仿佛一瞬间让他记住了。他下意识说，“那如果我不想要你恐惧，而是要直接杀了你呢？”

        姬茗雪眨了眨眼睛说，“您叫我来不就是把我恐吓一番，然后趁我神志不清，哄骗我跳下望山吗？若是您那么干脆，又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呢？”

        桃灼眯起眼睛，看向这个自以为是的姑娘，有些想笑。他有些事，想做就做了，哪里还有她说的什么大费周章。

        但是这一刻，他想到这么干脆地杀掉她，又觉得有些无聊。

        那为什么不再想想其他办法呢？

        桃灼勾起一个笑容，姬茗雪也下意识地笑了一下，“上仙。”

        等姬茗雪回过神来，桃灼上仙已经不在原地了。

        “呼……”姬茗雪松了一口气，和桃灼上仙待在一起，总让她莫名地很紧张。

        明明和师父待在一起也很紧张。

        但是，或许是因为师父太过冷酷了，姬茗雪觉得师父像一个木桩一样。

        人，怎么会怕一个木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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