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喻知的生日是十一月，她念到大二上学期才满十八周岁。可能是因为读书早，除了学习之外，她对其他事似乎都不太灵光。
宋嘉业跟她表白，她也是一个月之后才答应，原因只是因为她最开始没看懂。
宋嘉业是给她发的短信。他问她要不要给彼此一个更加了解的机会，喻知很快回复他“好啊”，宋嘉业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跑去她们学校见着她时，她是真的一脸懵，他还以为碰到了个女海王，撩完就跑那种。
后来宋嘉业又追了她一个月，每天都给她打电话，明目张胆地说喜欢她，周末有空就跑她学校来晃悠。岳媛一开始不知道这事儿，等知道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小喻知被人拐走了。
喻知这一晚到了凌晨两点多才睡着，换了地方总有点不适应，尽管吃了感冒药。
第二天是岳媛的电话给她打醒的。
“知知，我快到了，要不你下楼咱俩直接吃个饭吧。”
“嗯，这么早吃什么……到——到了？”
她好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的，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
“我就快到学校了啊，你不会还睡着吧？”
“没，没有……我收拾收拾就下楼，你到学校南门下车么？”
“你别急，我还有十几分钟吧，你直接去二食堂就行，我请你吃好的。”
挂了电话，喻知没来得及再缓会儿，就从上铺爬了下去直接冲进洗手间洗漱了。
一夜没睡，她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感冒怎么这么严重啊？”
岳媛自然是看到了的，喻知脸色都不怎么好。
“没有，就是昨晚没太睡好。”
“怎么了？什么事儿让我们知知都没睡好啊。”
岳媛说话的口吻，像是拿她当个孩子。这把喻知给逗乐了，好像她身边的人都这样，除了她哥。
“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妈……”
岳媛比她高了近十公分，这会儿踩着双高跟鞋，和她就几乎差了一个脑袋。她偏过头来看她，看了好久，而后才缓缓开口。
“唔，我估计我以后生不出这么乖的女儿。”
“……”
五月，喻知和所有毕业生一样过的忙忙碌碌。
从回学校见了导师开始，毕业论文和实习报告就充斥着她的全部生活，中旬结了实习报告后，不是在宿舍改论文，就是跑去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查资料，直到下旬才上交了论文最终的定稿。
感冒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好的，她中间吞了七七八八一堆药。
还没等她喘过气，又收到了研究生学校的通知书，开始忙活调档转关系等一系列事情。算起来，在西京的时间不剩下多少。
毕业照拍完当天，宿舍几个姑娘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奔了火车站，目的地是青海。只是他们去的有些早，属于油菜花的季节还没到来。
旅行回来，她就又病了一场。
到站的当天早晨，她就从上铺向下看了一眼，然后就天旋地转，差点没一头从床铺栽下去。又一次去了医院，是岳媛陪着她。
她说不出话，头晕目眩，嘴唇也已经让她咬白了。
不到半年进了医院两次，她原来从没觉得自己是这么个塑料体格。
医生一开始给她开了头部ct的单子，不管岳媛怎么安慰她，她都笑不出来。最后报告显示没什么异常，她才算松了口气。回去诊室没一会儿，接着她又去排颈椎核磁了。
躺在台子上被推进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能穿越，来了西京这么久，去了那么多有历史痕迹的地儿，她也没做到过。
后来“咔咔”的噪音传过来的时候，喻知好像也听到心脏砰砰的声响，她忍耐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没捏手里的呼叫器，怕再被推进去一次。最后在那噪音和盖不住噪音的舒缓音乐交叉的背景音里，她几乎快要睡着。
等被推出来的时候，那大夫还笑着问她。
“睡着了？”
“嗯？”
她忘了摘下扣在耳朵上的降噪耳机，瞪着两个眼睛盯着一开一合的嘴看着，都快要把大夫看脸红了。
做核磁的大夫把她耳机取下来，问她：“你睡着了？”
“快了……”
“……”
除了生理曲度变直，也没见到任何信号影。最后定论是颈椎压迫导致的头晕，开了点儿药让她回去多卧床休息，有时间也可以去医院康复科做做理疗或者针灸。
从医院出来，两个人叫了车子。一路上，喻知只是呆呆地坐着，目视前方。
岳媛感觉到她的状态，看她还是闷闷的，便放下了手里一直摆弄的手机。
“知知，还好吧？”
“嗯，还好，我就是一动就晕。”
她大致能感觉到自己什么情况下会晕的更严重，所以一直不敢大幅度地挪动。至于别的，她这会儿心里倒没有多想。
“我还以为你……”
“没，别担心，你忙你的。”
喻知感觉岳媛可能真的是有事情在忙。
每个人都要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快速完成向独立的过渡。只是她未来的三年还会在校园，这种感觉还不那么迫切。
“也没忙什么，就是有些事没太想明白……”
这一阵子岳媛每天都睡好晚，出去玩的那一路上也是一直攥着手机，岳媛没和她说，但是喻知能感觉出她和平时不太一样。
六月的后来，喻知的生活像是放了慢放，每天躺下睡觉都要分步骤，像极了机器人。别人在后面叫她名字，她也不敢快速转过头，只能一点点把身子转过来，岳媛说她像恐怖电影里的女鬼，游荡在学校里阴魂不散那种。可能是真的有点吓人，后来别人在路上看到她也都不去叫她。
她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似乎也减缓了毕业的到来。
离开前几天收拾东西时，那种自然而然产生的情绪让每个人都变得沉默起来，总会从哪个积了灰的角落翻出些能勾起人回忆的东西。
喻知看着手里的一本书正在发呆。
那是一本日本文学小说，是大二的时候随手在路边买的，只是扉页上，宋嘉业写了他的名字。
最近她梦到过他两回，第一次是在青海的时候，她清楚地记得梦中每一个细节，第二天醒来和岳媛俩人还聊了好久。第二次是前几天，具体她倒是记不清了，只是记得他找她复合，站在她楼下，像极了当时分手时的场景。
和宋嘉业分手是在她大三上学期，放寒假之前，那天是他的生日。
那时候她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用一个破蚊帐卷了，扔进了宿舍楼下的垃圾桶。她从五楼一路拖到一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没想到总还是有遗漏的。
她把书随手扔进了一旁要处理的各种书籍里。梦里梦到的人，其实就是在无声的告别。
喻知有时候对于缘分这件事很是执着，认为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什么人或事都不是偶然。所以也很容易对不好的经历释怀。就像她来到西京，就像她即将要去昭宁。分明是陌生的，只是因为一次选择就开始和一些人产生羁绊，这种感觉很奇妙，看起来是你选择的，又似乎不是，我们能做的只是被所谓的命运一路推着向前走。
告别总是匆忙的，班级里的最后一次聚餐并没有聚齐所有人。有的是因为报了公务员面试的封闭培训班，有的是还没正式报到就被实习单位开始压榨。每个人都开始走上各自未来的道路，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样的分别，可能会是一次没有再见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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