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一股很大的力推着苏若继续向前，是银木。

        “格格，您不要管。”银木已经大致知道发生的事情，“是张格格昨儿回去就发了癔症，半夜突然要冲宫门。见拍不开后，就大声咒骂皇后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拉都拉不回去。

        这事，整个承乾宫并四周住的，都听到了。坤宁宫就在边上，皇后娘娘没多久就抱着肚子喊疼。慈宁宫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都派了过去。

        至于方才太皇太后说的那些，则是后面人过去了审出来的。一个人突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定是有原因。只要把话往小公主身上引，要得到这些也不算麻烦。

        幸好，张氏咒骂的时候没有喊出不该让人知道的东西，不然这宫里怕是要换一波人了。

        苏若软着腿去看睡过去的承珠，早些时候又进了一些食，洗了一次温水浴，她就好多了。可现在，她的母亲正在不远处接受审判。

        “银木，按你知道的，张格格她……”会是什么下场？

        “格格，奴才不知。张格格所说的无论是真还是假，都不能抵消她闯宫的错。更何况，还把皇后和未来的皇子咒骂上了。”这人肯定会在天亮前消失在人前的，只不过不确定是真死还是假死。

        那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下去吧，我还有点困。”苏若找了个说辞，就把银木赶走了。可等人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总觉得，一声一声的求救声就响在耳边。

        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各种想法，吵得她没法冷静下来。最后，她放弃了。

        “咯吱”一声，苏若走出了自己的睡卧，越过了承珠的那间来到了承瑞的门前。她把守着的人也赶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踏板上，就这样歪着头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天大亮了。醒来的承瑞爬到了苏若的面前，正凑近脑袋奇怪地看着她呢。

        “承瑞你醒了，要嘘嘘吗？”抹了一把脸，苏若才发现自己的腿麻了，一时站不起来，“银木。”她只好叫人。

        被银木背着往回走，苏若下意识地想打听张格格的事情。可看到已经坐在罗汉床上却还睡眼朦胧的承珠时，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结果已经注定了。

        这天的早膳，格外安静。苏若平日里总喜欢和承瑞说说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但今天，她实在没这个心思，在承珠也在的情况下。

        太医急匆匆过来，她话也是少得可怜。直到内务府的人到了，才让她转移了些注意力。

        “格格，这是奴才们按您的吩咐，试着做的。”来人将一只不小的匣子呈了上来。

        打开，里面是排列整齐厚度一致的木片。抽一片出来，是方的，差不多掌心大小，打磨得很好，没有一点倒刺。这块木片上刻了个“心”字，满蒙汉三种写法。

        “挺好的，里面一共有多少字？”

        “回格格，这一匣子仅一百六十六字。您若是满意的，回头奴才们就把剩下的尽快做好。”

        “那就继续吧。对了，我再要两辆学步车。一辆给皇长子备着，一辆可以晚些。”苏若看向占据了一大半罗汉床的承珠，“皇子皇女们一个人使的，所以安全上要有保证。”

        “是，格格。只是这学步车，奴才们没做过，可能会多用些时日。”

        “不要让我久等就好了。”承瑞快满两周岁了，当然现在叫的是虚岁三岁，等九月份过了生日还得再加一岁。

        领了新差事的内务府来人恭敬地出了慈宁宫宫门后，就赶紧低下了头一路往外走。

        还以为是什么顶好的差事儿呢，都跑了几次腿了，一点赏赐都没捞到。宫里都说这位科尔沁来的小格格很得太皇太后的宠爱，还派她几次前去坤宁宫。

        可她去一次，这坤宁宫就要换一拨人，遭罪的就是内务府了。连退了好些个奶嬷嬷，听说人家里不满得很。

        因为奶嬷嬷都知道是好差事，只要能留下来的，就跟主子结下了缘分。长年相伴，做什么说什么，一点一滴地影响着，不怕好处不到手。

        如今被这位小气的格格一插手，皇长子皇长女那边怕是不好再进人，只能下注在皇后娘娘的肚子上了。

        “师傅您说，这学步车的事儿，徒弟什么时候给回复？”

        “昨儿宫里正出大事儿呢，小小的学步车，就暂且搁一边吧，咱们顾不上。”

        西庑廊房里，苏若还是没缓过来，总觉得张格格的下场会是自己的未来。她考虑着，最近都不要出门了。正殿不来人的话，她就一直躲着去。

        这想法才没多久，驻守在慈宁宫的一个生面孔太医就跑了过来。

        “格格，求您去救救方太医吧！皇后娘娘认为方太医擅闯了坤宁宫，毁了一宫女的名节，正要让人当众仗责逼着他认罪呢！”

        “方太医？怎么会！”

        方太医忙着宫里宫外的事情，稍早前还匆匆过来给承瑞承珠诊脉，怎么才转眼，就出了这样的事。

        苏若是不知道方太医的品性，可能在宫里当差的，谨言慎行是首重。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有以后。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坤宁宫，除非是嫌命太长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个走向。

        “方太医到底是慈宁宫当差的，今日过去不过是帮忙。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慈宁宫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但不能由她出面，“这样吧，我去问问老祖宗，该当如何。”

        想好了不主动前去正殿的，这下好了，避不过这一趟。

        “老祖宗，不管方太医是不是犯了错，您让嬷嬷出个面儿吧。”苏若说完了大概，开始撒娇，只是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些僵硬。

        “人是为你办事的，让苏麻喇姑出面做什么。要想当好人，就自己去。”太皇太后板着脸，“一点小事就怕成这样，还像我草原儿女吗？”

        “这不是怕您哪天不高兴，把我也一样处置了嘛。”苏若小声地嘟囔，可因为站得近，都听到了。

        “要真是这样，你就见不到来京城第二日的太阳了。”人和人是有区别，有亲疏的。太皇太后都能忍了前一个多月的小姑娘，现在看到了希望，就更不会起什么心思了。

        只是，还需要时不时地敲打下，免得失了敬畏。

        苏若灰头土脸地被苏麻喇姑亲自赶出了慈宁宫，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带着银木等人往坤宁宫方向走。人还没到呢，就先听到了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确定受刑的就是方太医后，她二话没说就走近去。

        “格格，您这是做什么？棍棒不长眼，要是伤了您了，太皇太后会怪罪的。”细姑就在边上看着，见人来了，赶紧使眼色让停下，莫误伤了。

        “你也知道老祖宗是会怪罪的，那你怎么不多想一下，方太医可是在慈宁宫当差的。做错了事，自然由慈宁宫来罚，还轮不到你插手！”苏若摆出了架子，不肯走。

        “既然我来了，那就代表老祖宗也是知道此事的。慈宁宫的人可不受冤枉，把人都叫出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搬出了太皇太后，在场的就没人敢多言了。甚至连苏若带的宫女去将方太医扶起来，也没人说话。方太医自己就是医者，简单评估了下伤情，还是决定留下来，亲自证明自己的清白。

        “格格，那宫女已然毁了名节，您让她此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要了她的命。”

        “那就让这些围着没事儿干的，都下去。你把人带过来，咱们去事发的地方。”苏若也不计较细姑的双标，刚才仗责方太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我不急，已经跟老祖宗报过了，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方太医，你带个路。”

        没去管坤宁宫一众人的脸色，苏若跟着方太医往西走去。坤宁门的西庑有个寿药房，专门给值班的太医用的。而寿药房的隔壁就是西板房，是宫女们暂歇的地方。

        “格格，奴才当时刚从寿药房出来，经过西板房的时候发现门没有关实，正打算走，一阵风吹来，就把门彻底吹开了。”门里面，有宫女正在换衣物，露出了大片的背。

        “要按照你说的，就是碰巧了？”可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苏若不信。

        “格格，人还在里面，您进去可以，其他人就等在外面吧。”细姑匆匆赶来。

        “我得带着银木一块儿进去。”这话没得商量，“里面的人听好了，我要推门了，你们若是衣衫不整的，都赶紧收拾好。”

        提前给了准备，苏若等了一会儿后就让银木前去推门，就推到方太医刚才说的那个程度。

        西板房不大，站在门口一眼望去能看到大半的样子。除了基本的家什外，连着睡人的里间是用一张屏风隔开的。

        回头看了一下方太医的身高，苏若走了进去。外面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站着两个高矮差不多的宫女，其中一个脸色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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