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木笛生声
火焰的生出，并不代表着战斗的结束。
因为在群山各处，仍旧残留着无数的猿马种群。
而它们，自打看到山下生起火焰的那刻---
全都呆滞，忘记了所有。
因为它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种群，竟然会被灭绝在这里。
呆滞中，根本无法形容的伤痛，更是已经充塞满了它们的心间。
它们知道自己的下场。
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
可知道又如何？
满是血性的它们，仍旧是带着满心的伤痛，向着羯摩等族，发起了死亡的冲锋。
这一刻，它们已经什么也不想。
它们只是靠着身体和灵魂的执念，持续着之前的一切。
它们不会投降。
它们鄙视那种行为。
它们要让自己的坚强和坚持，继续下去。
哪怕它们种群消逝---
它们也要让种族精神，长存下去。
这样的猿马大军，好似很傻。
可这，或许就是猿马种群存在的意义。
广义点说，这可能就是所有猿马族众的生命价值。
生命没有错。
猿马种群，也没有错。
错就错在，它们碰到了李星云。
而这，何尝不是一种命。
冥冥之中，似是已经注定了的那种。
群山中的残余战斗，大约又持续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而随着最后一个猿马的倒下，这场满是殇的战斗，终于宣告了结束。
亦是此刻，整片群山变得寂静。
丝声皆无，万物寥籁的那种。
而这种寂静中，天空中的血色，还有群山中的红朦血雾，正在缓缓消散。
也是此刻，一种低沉，且又明显粗糙的笛声，从群山中的一个山头响起。
吹笛子的，是李星云。
而他手中的所谓笛子，则是其用尖锥和断木，现场制作。
他制造的笛子，很烂。
笛子的粗糙笛音，也是因此。
可自打笛声响起的那刻---
这片群山中的寂静，非但没有被其打破---
反而变得更加。
笛声在回响。
传遍群山，又让群山间回荡。
而其低沉的笛音，粗略闻之，好像并没有什么。
其没有动人的旋律---
也没有婉转的声调---
更没有情绪的掺杂。
它就只是低沉，低沉...
可就是这种低沉---
却是让群山，有了悸动般的回应。
群山中的所有种族，更是被低沉的笛音带动，陷入了恍然之中。
恍然，是一个广义的词语。
因为在恍然之下，可以生发各种各样的情感。
那些情感，有伤，有悲，有喘息不足的堵塞，有若梦分离的情怀，有亲人离去的泪...
全是伤，全是痛...
没有一点的喜悦。
而这，便是李星云现今的所有。
他的所有，通过了笛音，荡漫了群山。
而群山中的所有，也因这种荡漫，而被浸染。
笛音悄然消逝。
可已经灌满了群山的笛音，却犹似在群山中回荡---
并把情绪，持续带动。
而这种带动中，泪水，也如笛音的消逝般，悄然而生。
泪水是个好东西。
它可以化解心中的痛和伤。
而让群山生灵难以呼吸的堵塞，自也随着泪水的盈出，缓缓消褪。
泪水不会结束。
群山中的惨烈场景，会把泪水，持续激出。
可泪水，却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是以，在一声声强忍悲痛，却又明显哽咽的呼喊声中---
群山中的几族族众，已是起身，重新忙碌。
他们要忙碌的事情，有很多。
族人的尸体，要安葬。
猿马的尸体，要收集。
群山的狼藉，要清理。
而随着这些忙碌的开始，群山中的寂静，终是完全被打破。
一声声压抑的哭声，也随即再次传荡。
哭声，可以传播。
这也是事实。
因为在短短的时间中，之前还寂静的群山，已经成了哭声的战场。
压抑的哭，也逐渐演变成了嚎啕。
没有谁，去阻止这种哭。
因为足足几亿的几族族众，至今也就剩余半数。
在每个族众都有亲人同胞死亡的情态下---
哭，不也应该吗？
李星云没有哭！
或许，他是这片群山中，唯一一个没有哭的人。
他从小到大，已经哭过了很多次。
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再轻易流下。
而现今的他，正站在一个山峰的顶处。
他在仰首。
仰首看着天空。
因为这样，他眼眶中似要凝集的泪水，才不会流下。
而只要没有眼泪的流下，他也就不算哭。
事实上，李星云现今的内心，很乱。
纷乱的他，又一次在思考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他显然无法思考出什么。
因为他的脑海中，几乎全被自己残忍杀死的猿马占据。
那些惊恐，那些狰狞，那些血---
尤其是那些幼小，且满是稚嫩之态，又死在了自己手上的猿马---
都如同影幕，在脑海中丛丛划过。
说实话，李星云是一个绝情的人。
李星云也一直这样认为。
因为单只死在他手中的生灵，就无以计数。
可那些，却是并没有真真切切的生发的他的眼前。
且那些，也没有恁多的老幼。
而就是因此，他那一直坚硬的心，终是因为自己的无情杀戮---
而生出了裂痕。
那裂痕，很痛，很痛...
他不懂了。
不懂了自己。
不懂自己，为何会对敌人，生出这样地情绪。
这一刻，他甚至感到自己，很陌生---
很无知！
他闭上了眼睛。
他想要依此，来撇弃所有。
可也就是他闭眼的瞬间---
他眼眶中一直莹溢，却也一直没有流下的泪水---
终是顺着他的脸庞，缓缓而下。
他终是哭了...
没有道理，又让他想不通的那种。
而在他这无声的落泪中---
他已是把手中的粗糙木笛，再次放在了嘴边。
笛声起...
低沉依旧...
来回丛漾...
哀漫群山...
而这片群山，亦是再次---
因他的笛声，而变得殇哀---
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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