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钥匙
周五上午没课,苏晨照例来美术社画画,这是她参加的唯一一个社团。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段,就是因为没人,她可以沐浴着早晨的阳光,静听着炭笔划动的沙沙声,安享专属于她的美术时光。
还没进门,苏晨就从门缝里觑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早上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抚着他英睿的侧颜,颀长的手指下,炭笔划动出铿锵灵动的线条。
苏晨正在欲进还退的当儿,“左边第二扇窗,打开。”梅洛寒语气坚定,并未抬眼。
“啊?我……”苏晨乖乖地去开了窗,不知道说什么,杵在那儿不敢动。
“多好的光线!过来一起画吧,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梅洛寒偏了偏头,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
苏晨挪过自己的画架,默默动笔,思绪却随笔尖流动到了五岁那年的一天。
“洛寒哥哥,你画什么呢?”小苏晨蹦蹦跳跳地凑向小洛寒。又是一年暑假,两个妈妈去开会,留两个小朋友在办公室玩。
“变形金刚!别靠我这么近,热死了!”小洛寒转头看了眼小苏晨,仍埋头画画。
“我看过变形金刚,他们本来是汽车,然后,然后能变成人。”小苏晨很认真地说。
小洛寒斜她一眼:“变形金刚是外星人,他们是从塞伯坦星球……哎,说了你也不懂!”
小苏晨一撇嘴,自己玩起来,还一边唱着:“小燕子,穿花衣……”
“唱的什么呀,吵死了!你过来,安安静静坐着给我当模特!我给你画一幅素描头像。”小洛寒命令道。
小苏晨笑盈盈地乖乖坐好,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洛寒:“洛寒哥哥,什么是素描头像?”
小洛寒:“画好给你看就知道了,不许乱动!”
还不到三分钟,小苏晨就开始用手抓腮。
小洛寒:“不是说了不要乱动嘛!”
“我脸痒痒,有虫虫咬我。”小苏晨继续抓着。
“别抓了,我看看。”小洛寒凑近一看,她腮边的确有几粒红疹。“不能乱抓,我妈说抓破了会感染。你等会,我有清凉油。”小洛寒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清凉油,用手给小苏晨涂上,涂完还吹了吹。
“哎呀,好凉呀。”小苏晨缩了缩脖子,一脸甜笑。
“行了,你乖乖坐好,给你笔和纸。你画我,我画你,省得你总乱动。”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映着两个孩子绒绒的稚脸,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认真画着对方,不时抬眼,偶尔碰到对方的目光,小苏晨笑眼弯弯,小洛寒面无表情。
“洛寒哥哥,我画好了。”小苏晨举起自己的画给小洛寒看。
“你学过画画?”本以为无非是幼儿涂鸦,小洛寒却被一副颇有模样的头像画惊呆了。
“没学过呀。”小苏晨一脸疑惑。
“没学过能画成这样?嗯,这说明你有天赋,让你妈妈给你报美术班吧。”小洛寒难得有些激动。
那是苏晨印象中梅洛寒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夸奖她。
“手感还是在的,只不过疏于练习。”苏晨惊觉梅洛寒在评价她的画功。
“哦,高□□课紧,就没怎么画了。”苏晨低眉道。
“你有钥匙扣吗?”梅洛寒突然问道。
“什么?”苏晨莫名其妙。
梅洛寒:“把你的钥匙给我看看。”
苏晨只好掏出自己的一串钥匙递给他。
“你还是那么喜欢这个。”梅洛寒捏了捏钥匙串上的hellokitty公仔,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暖意。
“喔,这个啊,我一直都喜欢猫咪啦。”苏晨讶异于梅洛寒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
“陶然怎么样了?”梅洛寒看着苏晨,目光柔和。
“呃,它呀,已经长成一只胖乎乎的大猫咪了。”苏晨更惊讶了,他竟然还记得“陶然”这个名字。
苏晨心底忽然涌动起某种温情,十二岁那年,妈妈终于答应一直想养猫的她,抱回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英国短毛猫,白底浅驼色花纹,可爱至极。
苏晨刚好看到俞平伯《陶然亭的雪》一篇,对“陶然”二字情有独钟,所以为小猫取名“陶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让苏晨震惊了。
梅洛寒掏出自己的钥匙扣,取下一枚钥匙,穿在了苏晨的钥匙扣上,递给她。
“我在教工生活区租了一间房,这是钥匙,别弄丢了!”梅洛寒的语气仿佛在跟自己的哥们儿说话。
“啊,这个?……”苏晨惊到哑口无言。
“我一个人住,万一忘带钥匙,总得有备用的,岭大就你一个熟人。”梅洛寒平静依旧。
“哦,好吧。”苏晨接过钥匙,心想这个有洁癖的家伙居然如此信任她,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但那种命令式的口吻却着实令人生厌。
梅洛寒说完,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又忽然转身说:“每周这个时候我都会来,你也过来吧,顺便指导你一下。”
苏晨并未回答,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想:什么嘛!自大到令人发指!跟小时候一样,从来都不问问人家的意愿就决定一切!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我的个乖乖!你跟梅洛寒到底什么关系?他居然把备用钥匙交给你保管!”思琪急赤白脸地质问苏晨。
“哎呀,你急什么啊,坐下听我说嘛。”苏晨把思琪摁回到座位上。
“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就是小时候一起玩过,都六七年没见面了,能有什么呀?”苏晨一脸无奈。
思琪:“上次一起吃饭,我就觉得不对劲儿,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苏晨:“咱们这几个人,他就认识我,跟我多说两句话,能有什么意思啊?”
“本姑娘如此热辣,是个男的都得多看几眼,他愣是当空气了,全程都盯着你,这还能没意思?像他这样的男神,别告诉我,你不动心喔!”思琪走到穿衣镜前扭动腰肢,又转过身来捏了捏苏晨的肩。
苏晨:“你也说过他斯文儒雅,又不是蒋梓铭,怎么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盯着女孩看呢!”
“哎呀,我的第六感是不会错的,这都看不出来,岂不白瞎了我那丰富的情史!梅洛寒肯定对你有意思!”思琪勾勾苏晨的下巴,对她咬牙切齿。
“可我猜不透他的意思,他的心就像他的目光一样深不可测。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在哪里!他这座冰山,恐怕是要你这种热情似火的女孩才能融化吧。”苏晨拍拍思琪的手。
“嘻嘻,知道你一心向太阳!那你就帮我搞定他,这么优质的资源,可不能便宜了外人!”思琪笑着搂了搂苏晨。
苏晨:“你是认真的吗?别又是没试过这一款,图新鲜。”
“你觉得梅洛寒这种男生是能随便试试的吗?第一眼见他,我就觉得终于遇到了能征服我的男人!”思琪手臂交叉在胸前抱着自己,闭上双眼,一副陶醉模样。
“咦~少恶心啦!”苏晨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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