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踏雪寻梅
翌日中午，苏晨接到昕婷的电话，说蒋梓铭要请她们几个吃饭，主题是给她赔罪。
苏晨当然不想再见到他，一口回绝。没想到连续两天都接到昕婷同样的电话，又被她坚拒。第三天中午，昕婷干脆回宿舍郑重邀请她。
昕婷搂着苏晨的肩说：“蒋梓铭说你要不给他这面子，就直接到咱们学校找你，当面给你赔罪。”
苏晨吓得直摆手：“千万不要啦！你就跟他说我不怪他了，不用当面赔罪。”
昕婷：“我说了啊！可他非要见你，说一定要正式道歉，才能弥补他的无礼对你造成的伤害。”
“唉，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太尴尬了，让他忘了吧。”苏晨无奈道。
昕婷拉住苏晨的手：“苏苏，事情发生在我家，他又是我发小，你们这误会要是解不开，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呗。”
思琪从蚊帐里探出头来：“苏苏，这种事，你忘不掉的，想起一回恶心一回！但如果那个蒋梓铭真像昕婷说的，本质不坏，说不定认识一下，你还能慢慢释怀呢。”
昕婷赶紧点头说：“哎呀，还是思琪会说，就是这个意思，你多了解蒋梓铭一点儿，就会发现他其实没那么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晨真不好再驳昕婷的面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
昕婷开车载着三个室友赴蒋梓铭的赔罪宴。
“给我们普及一下你这位发小的背景知识呗。”思琪好奇道。
昕婷：“他啊，就在河对岸的音乐学院现代音乐系，有自己的乐队，他是主唱兼吉他手。”
“哇，还挺有才华的嘛！”阿珊惊讶道。
“混摇滚圈儿的？难怪那么随性。”思琪撇嘴。
昕婷：“你们没听说过‘左岸西门’吗？”
三人异口同声：“什么？”
昕婷：“蒋梓铭的绰号呀！还记得《流星花园》里的西门吗？”
“每个女人的保存期限只有一个礼拜！天哪！还真有这号渣男！”思琪惊呼。
“没那么夸张啦！但他告诉过我，他已经集齐了十二星座的女生。”昕婷悄声道。
“这还不夸张！什么‘左岸西门’，‘左岸西门庆’还差不多！”思琪笑道。
昕婷：“哈哈哈~其实，他有几段还是挺认真的。”
“这个‘集齐’，应该是指发生了那种关系吧？”思琪从后排探过头来，小声在昕婷耳边嘀咕。
“那还用说！”昕婷小声回道。
“咳咳，少儿不宜的就不在这里讨论了哈。”思琪假装清清嗓子，看了眼苏晨。
“少来了啦，我都听见了，谁是少儿！”苏晨斜她一眼。
“也是，提前学习点儿理论知识，对你以后谈恋爱有好处。哎，昕婷，那你跟蒋梓铭一起长大的，就没跟他发生点儿啥？”思琪又探过头来。
“你个小八婆！我跟他太熟了，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完全没那感觉！他还老拿这个茬我，说见过我裸体。”昕婷笑道。
哈哈哈！笑声在车内爆破开来。
昕婷开车七拐八绕穿梭于小街里巷。
思琪：“乖乖，这地方够隐蔽的，听都没听说过！”
“你们不知道的地儿多着呢，我说你们几个别老跟学校里闷着，多出来玩玩儿嘛！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喔！”昕婷说着扭动了几下。
“我和思琪还好啦，苏苏连宿舍门都懒得出。”坐在副驾驶位的阿珊向后看了一眼。
“一出来就遇上色狼，还是学校里安全。”苏晨感叹道。
“学校里就没色狼了？你没听说3号教学楼的女厕所有人偷拍吗？再说了，你还能一辈子待在学校里啊？昕婷说得对，咱们就是得多出来见见世面。”思琪扒着车窗向外张望。
终于到了目的地，大家下车看见一处古雅的小楼上悬着“鱼羊飨”三字招牌。
入得堂内，竟是别有洞天，曲水流觞，古色古香，仿佛置身宋明幽巷，古曲弄弦，茶香沁鼻。
“这家私房菜挺难约的，蒋梓铭还是很有诚意的！”昕婷朝三人挑了挑眉。
“看样子，还真有点儿品位哈。”思琪点头道。
四人被服务员引至包间，门侧挂着“山海”二字。
“这是他选的吗？”苏晨喜欢这两个字，不由问道。
“是啊，他问我你喜欢什么风格，我说你喜欢清静自然。”昕婷笑道。
服务员推开门，只见瘫坐在沙发上的蒋梓铭立时弹起，捋了捋头发，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来了啊，各位美女，请入坐哈。”
蒋梓铭身着颇有设计感的黑白图案衬衫，港式油头，有型有款，比上次见面少了些痞气，多了些时尚。
苏晨不想坐在蒋梓铭边上，拉了拉思琪和阿珊，两人会意，分坐苏晨两侧。几人落座，蒋梓铭示意服务员斟酒上菜。
“呃，那个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叫蒋梓铭……”
“甭废话了，来的路上已经把你老底揭了，你今儿千万别给我装啊！”昕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蒋梓铭。
“何昕婷，你不仗义啊，这么多美女面前，不给哥们儿留点面子！”蒋梓铭瞪了昕婷一眼。
“得了吧你，我先介绍一下我这几个姐们儿吧。苏晨，你认识了，待会儿好好赔罪啊！陆思琪，也是中文系的，吴美珊，我法语系同学。”昕婷介绍道。
苏晨一触到蒋梓铭直勾勾的目光，立刻垂下眼帘。
“既然是赔罪宴，那咱先把正事儿办了吧，苏晨妹妹……”蒋梓铭起身举起红酒对着苏晨正欲赔罪，昕婷又打断了他：
“谁跟你姐姐妹妹的！少套近乎！”
“能不能尊重点儿人！”蒋梓铭又瞪她一眼，转而笑嘻嘻对苏晨说：“看着秀气，就当是妹妹了哈。那天，我酒后无德，多有冒犯，还望你多多包涵，先干为敬，你随意啊。”蒋梓铭一饮而尽。
苏晨起身微微颔首，轻抿红酒，表示纳敬。
“你这也不言语一声，到底原谅我没有啊？你要不想说话，要不咱握个手也成。”蒋梓铭伸出右手。
昕婷“啪”一下打开他的手：“少得寸进尺！”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苏晨尽量镇定地看着蒋梓铭。
“好嘞，多谢妹妹大人有大量，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有用得着哥们儿的地方，尽管开口哈。”蒋梓铭笑逐颜开。
云腿青龙、脆皮婆参、道墨香肘……这家私房菜的考究延续至每道菜的出品，无不精雕细琢，风味独特。
席间，蒋梓铭目光不停在苏晨和思琪身上溜达，阿珊自知只是陪衬，只顾大快朵颐。昕婷不断跟蒋梓铭斗嘴，思琪偶尔插上两句，苏晨初时倍觉煎熬，想尽快结束，后来听着两个北京人像说相声一样逗趣，不觉慢慢放松下来。
“几位美女对菜品可还满意？”上过几道菜后，蒋梓铭问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少跟这儿拿腔拿调的！”昕婷白了他一眼。
“这不有中文系的妹妹嘛！苏晨，这古香古色的地儿可是专门为你选的啊，觉得怎么样？”蒋梓铭看着苏晨。
“嗯，的确古韵悠然，谢谢。”苏晨仍避着他的目光。
蒋梓铭：“瞧瞧，用词儿都这么有气质，就是话太少了，你得多出来跟人接触接触。”
“听说你是学音乐的？”苏晨引开话题。
“对呀，能不能给我们露一手？”思琪配合道。
蒋梓铭：“今儿没带吉他，而且这环境也不搭调。改天带你们去酒吧街，我的乐队在那儿的livebar驻唱。”
“哎，不如哪天带我们去你们学校逛逛，音乐学院可是帅哥集中营啊。”昕婷说到帅哥时加重了语气。
“那是，你们已经看见最帅的那个了。”蒋梓铭自信微笑，在颌下比了个v。
“滚一边儿去，唱美声的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你像样儿！”昕婷白他一眼。
最后一道菜：踏雪寻梅。仿古玉盏中雪白的汤底衬着点点嫣红，宛若雪中红梅。
“这道菜又叫鱼蟹同堂，鱼汤底点蟹膏，前边儿大鱼大肉有点儿腻了，最后给大家清清口。”蒋梓铭解释道。
苏晨喝了一匙，顿觉鲜甜盈口，余味醇厚。
“苏晨，如果把人比作一道菜，你在我心里就是这踏雪寻梅。”蒋梓铭痞笑里显出些真诚。
苏晨粉面绯红，无言以对。
“我的妈呀，蒋梓铭，我今儿都不认识你了，这酸文假醋的劲儿跟谁学的啊？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昕婷白眼快翻上天了。
“何昕婷，你不拆我台能死啊！”蒋梓铭恢复嬉皮笑脸状。
“蒋梓铭，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祸害我姐妹儿啊！”昕婷命令道。
“什么叫祸害？怎么说得我那么混呢！”蒋梓铭一脸无辜状。
“你什么人你自己没数吗？人家苏苏那可是初吻！”昕婷瞪着蒋梓铭说。
蒋梓铭深吸了口气，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发誓，绝对没碰着，不然我这辈子再也亲不着姑娘！”
“哈哈哈，这算什么誓啊？”思琪笑道。
“你放心，这誓绝对够毒，让他亲不着姑娘，比让他死了还难受呢！”昕婷笑道。
苏晨掩口忍笑，阿珊一口汤差点喷出来，思琪哈哈哈笑弯了腰，蒋梓铭一脸生无可恋。
回来的路上，喝了几杯酒的思琪兴奋地说：“哎，蒋梓铭捯饬一下还挺帅的嘛，人也够逗的！”
苏晨：“一顿饭就收买你了？”
思琪搂了搂苏晨：“一顿饭当然不能一笔勾销他那天的恶劣行径，不过他今天挺用心的，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没那么恨他了？”
苏晨偏头不语，心里觉得是，但嘴上不肯承认。
昕婷：“多了解他点儿，就知道了，他人特仗义，做哥们儿没的说，他要纯粹是一混蛋，我也不至于跟他铁这么多年。”
“可他总是色眯眯的，眼睛不停地瞄苏苏和思琪。”阿珊撇了撇嘴。
思琪：“你还真别说，很多女生就喜欢他这种带点儿邪气的男生呢。”
苏晨：“你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酷酷的！他对你倒是真有意思耶，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思琪拍了下苏晨的腿。
“他看谁都有意思。”苏晨不屑道。
昕婷：“他这纯粹是荤菜吃多了，想换口清淡的！苏苏甭理他，他要是再敢骚扰你，你告诉我，我打他去！”
思琪：“就是！苏苏这种纯情小乖乖跟他玩不起！”
“那就是说你这只小狐狸能跟他过上几招呗。”苏晨一笑。
“对啊，我看他几句话就往下三路去的劲儿倒是跟思琪挺搭的。”昕婷笑道。
“什么意思！我有那么下流吗？”思琪说着伸手捏昕婷的肩。
“哎呦，哎呦，开着车呢！”昕婷惊叫。
“思琪，你要是搭上蒋梓铭，江景豪宅不就有希望了？”阿珊转头笑道。
“我就算拜金，也是有底线的，绝不给男人当玩物！”思琪挺胸高声道。
“你跟蒋梓铭？谁玩谁还不一定呢！”昕婷笑道。
哈哈哈哈哈！
“还没完没了啦……”思琪伸手勒昕婷的脖子。
昕婷：“唉唉唉，不要命了？！”
对于蒋梓铭，苏晨虽不能完全释怀，但不得不承认，心里的阴影面积在逐渐缩小，他的确不是一个那么令人生厌的人。
苏晨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夜景，觉得外面的世界魅惑而迷幻。美食、美赏、对岸、北方，难道仅仅只能喝一盏踏雪寻梅，什么时候能真去踏雪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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