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玄陵（十三）

在“514”户外站着的几位警员等了许久，才见楚宴和面无表情的师令把那位老人抬了出来。

        老人的生命体征稳定，还有心跳和有规律的呼吸，只是在房间里呼吸了太多一氧化碳，导致现在昏迷不醒。

        几位警员见二人抬着伤员，忙过去帮着师令抬人。起初楚宴本是和魏敬一起抬着老人下楼，随后季忘容实在是看不惯女人抬重物，就让师令和楚宴先下楼，他来接替楚宴。

        季忘容总算是干了件好事。

        季忘容的双手一握住老人的腿，魏敬立刻就感觉轻松了不少，随即魏敬为了看清台阶，就把老人的上肢用力往上抬了抬。

        但就在魏敬把老人的上肢抬高后，季忘容的脸色瞬间就青了下来：“魏敬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把他的上身举那么高是想让他的脚站在我手上？”

        魏敬看见季忘容向他投来置问的目光，硬是没敢吭声，只是把那老人的上肢从高处放到最低处。

        魏敬老实地把老人的上肢放低后，突然感觉老人的上肢忽然重了起来。而且他也没有力气再把老人的上肢抬高。之后魏敬为了继续抬着老人向前走，近乎是让老人的背擦着地面前移。

        ：“我没叫你把他放到地上！”

        ：“……”

        景云晚拿着手电筒走在魏敬的身边，为正下楼梯的几个人照明前路。

        下五层楼对两名男警来说不是问题，但对于身上扛着一个人的两名男警，也许就会有些困难。更何况周围环境昏暗，台阶繁多，二人稍有不慎，便会连带着老人一齐摔下阶梯。

        幸而季忘容从警多年，经验丰富，臂力强大，最终和魏敬平安的把老人从五楼抬至一楼。

        景云晚走到一楼时，看到天边明亮的月亮，用手拍了拍胸口，关了手电筒道：“我还活着。”她说完后就跟着一众警察走出了“鹰兼”公寓的居民楼。

        其实景云晚会说出有关生死的话并不为奇。每个接到出警任务的警察，都不知道出警任务会带来何种灾祸。所以有些警察在出警之前，就会在心中做最坏的打算。

        而出警后平安归来的警察，则会有死而复生之感。

        听到景云晩说庆幸的话，季忘容看了眼手上抬着的人，“哼”了一声：“警是出完了，昏了的人不得让我们送到医院做检查？”

        魏敬因为抬着老人抬了太久，发青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听到季忘容阴阳怪气的对景云晚说话，手抖的越发明显，就似得了帕金森综合症。

        季忘容感到老人的身体在不停地抖动，顺着老人的身体就看到了魏敬那都抖出重影的手，他冷笑道：“魏敬，把这昏了的人抬上警车，然后你就先去市第一医院挂神经内科的号。”

        听见季忘容下的命令，魏敬一脸不情愿。但他身在警队，季忘容又是队里的副队长，无论他怎样不愿，也只能选择老实地执行季忘容的命令。

        季忘容刚把昏迷老人的脚抬上车，老人就被魏敬那颤抖的双手给晃醒了。

        魏敬生怕季忘容再责怪他，便轻轻地把老人的上肢扶进警车内，然后畏畏缩缩地看了季忘容一眼，走出了“鹰兼”公寓。

        之所以季忘容对魏敬无比的厌嫌，只因为魏敬并不是正式的警察，而是一个实习辅警，且魏敬的办事能力不是一般的差。

        魏敬上了高中后，他的父母就因遇上了空难，撒手人寰。之后魏敬便一直由他的爷爷奶奶带着生活。可没过多久，他的爷爷也去逝了。

        而魏敬的奶奶身体本来就不算好，自魏敬的爷爷离世后，她整日以泪洗面。魏敬来到刑侦队实习后不到一周，他的奶奶就在冷风吹袭的夜里，悄然逝世。

        现在魏敬唯一的经济来源，便是实习辅警这份工作。为了不扣工资，他只能整日忍受着无数的屈辱和压力，对经常责骂他的上级领导毕恭毕敬。

        魏敬那弱不禁风的背影，消失在“鹰兼”公寓的正门口。

        望着公寓大门的景云晚，眉头一紧，低下头看手表：“季队，已经凌晨一点了。医院这个点还能挂上号？”

        被冷风吹得头大的季忘容，本来见魏敬离开公寓后心情舒畅了许多。可他一听到景云晚那引人焦躁的话语，神情顿刻就变了：“谁让他挂凌晨的号了，谁闲的不休息给别人看病！”

        他斥出这句话时，意识到凛若冷霜的师令正站在他的背后静观默察，就快速转变语气，收起了刚才的恼怒道：“我是让他现在去医院找值班护士挂早上的号，不是让他挂凌晨的号。”

        靠在警车旁的景云晚，待他把话说完，看着躺在警车里的老人，松了一口道：“行吧。我们现在送他去公安局，找个刑警问问他公寓里的事情。”

        随后景云晚便扶好老人上了车。此时老人是完全清醒着的，但由于老人衣衫不整，油头垢面，身上的酒气浓重，景云晚就保持着高度警惕，没敢同他讲话。

        等季忘容开着警车疾驰而去后，楚宴满目春风地跟着侃然正色的师令，走出了这空旷诡异的公寓。

        二人又返回到“愢人”巷。

        小巷的两列路灯，皆发出晕黄的灯光，染亮了整条寂静的巷道。

        凌晨的巷子别有一番雅趣。

        它虽不及早上和晚间热闹，但它却有着早晨和晚上都比不来的恬静与淡然。

        一阵风拂过楚宴那清癯脂白的脸颊，吹起了她头上的几丝如烟一般的青发。

        晚风中带着股清爽，吹落了人身上的尘灰，也涤荡尽人灵魂上的污佞。

        楚宴边走边抬首仰望天极，看天空上深厚的云海之中隐约有星光闪烁，然后低下头对正专心思考的师令不解地问道：“师警官，你怎会知道我的姓名？”

        已经走到了警车门前的师令，听到楚宴这样一问，顿了片刻，而后眼中含笑道：“你无须知道。上车，我带你去签字。”

        听师令此言，楚宴便没再反问，和师令并肩走在这宁静的小巷中。

        然而不知何时，她们的身后突然多了几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几乎每一个彪悍的男子背上，都纹有紫色的图样。

        玄陵市第一医院正楼内，极其宁静。魏敬在医院正一层的值班护士站前挂号，但那位负责挂号的护士，是个迟顿地快要死机的机器人。

        这机器人的面部为白灰色，脸上还显示着绿色的笑眼。

        魏敬一时不知该怎样挂号，就随手按了那机器人脑袋上的开关。

        机器人的外壳是用合金制成，魏敬在按按钮时，无意中触碰到了机器人的头，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也许是魏敬在无意中碰到它的头部时，用劲过猛，那机器人在被魏敬的手敲击后不久，绿色的笑眼立刻变成了深红色的怒眼，随后机器人下身又伸出了四个铁轮子。

        在那机器人的眼睛变红后，机器人的脸上又跳出来一行不停闪烁的深红色英文短句：【havebeenattacked！turnonthedefensemode！】

        那行英文短句闪烁了许久，在机器人面前看呆了的魏敬心中发慌。但他紧张了不一会儿，那机器人的右手中就闪出了一把长刀，随即机器人瞄准了站在它面前的魏敬，猛地向魏敬冲去。

        真惊悚！

        见机器人正朝他冲来，魏敬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绕着医院的内墙跑：“我惹，惹惹谁了！了！怎么，么还……还追我！救命师队季队！”

        魏敬的声音十分洪亮，原本安静的医院里立刻就传出了叫喊音的回声。回声从医院内的各个角落中传来，回声之杂，吵的魏敬头眼晕花；回声之大，医院内的声控灯一下全亮了。

        医院中的声控灯发出来的光是灰绿的，在那声控灯的灯光照明了医院的第一层楼后，魏敬被这突如其来的墨绿色灯光下住了，而站在他背后的那个机器人，仍旧不依不饶地赶了过来。

        魏敬脑子一热，就双手合十，对着手持长刀的机器人作揖，挤着本就不浓密的眉毛道：“您您您您您您，别别，再追了，停下下来，我我，……咱们有，有话好好说，你别过来啊！啊--”

        但机器人只是停了几秒，发出了句：【abnorized！】

        见机器人毫不把他的话当话听，还要继续追着魏敬砍，魏敬便朝一旁跑了几步，而后唯唯诺诺地道：“我我我我，我是警，察，我是来来挂号的，你你你你停下。”

        机器人仍然没有理会魏敬的话语，但正当机器人要撞到魏敬那瘦弱的身体上时，机器人忽然停了下来，它的显示屏上的红色眼睛又立刻变成了绿色的笑眼。

        魏敬抬起头来看，只见景云晚正满脸无语地站在那庞大的机器人身后。

        景云晚的身旁，即是扶着老人，眼珠都快瞪岀来的季忘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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