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搬家(二十三)
第551章 搬家(二十三)
邱幽云发丧之后,韩长亭将几个儿子都叫至越山馆的内室之中。
家中出了这等丑事,韩长亭纵是在家务事上和稀泥,可这是人命关天,再怎么他也躲不过去。
“老大,你媳妇的丧事也算得体。我原怕他娘家那破落户般的人家会借此闹个不休,如今风平浪静,就很好。”
韩望书心道,拿了一大笔的银子,哪有不风平浪静的?
韩长亭续道:“这个邱氏竟做出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令人发指。不过,她也算及时悔悟。咳,咳,现在人也不在了。你之情同冰哥儿说的,他母亲一时之间痰迷心窍,做出了自戕的傻事,这个说法就很好。至于她做那些错事,就同她的人一样一并去了吧。难道你还真要将你母亲的尸体在扒拉出来,折腾得她死不瞑目才甘休?”
韩远书闻言,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他知父亲这是在息事宁人,他不愿意听从。邱幽云已经走了,老三更是将恶事都推她身上去。他要将老三定罪,也不是不能,可怕是将军府要永无宁日了。兄弟反目、父子反目、母亲的尸身不保、冰儿会在这折腾中得知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不堪、外祖家知道真相定也会同韩家势同水火……他知道,他犹豫了,就代表已知这事不能在往前走。可一想起自己母亲在自己病榻之前终日小心翼翼的模样,他便觉得愧为人子。
韩老三跪在旁边,哆嗦着,不敢出声。父亲肯说这番话,是他围在父亲身边磕了无数个头才换来的。他知道大哥做事头铁,担心大哥真的无所顾忌,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老二,出事那天你没在跟前,想是你媳妇都告诉你了吧。你怎么看?”韩长亭心下打鼓,不知能不能劝住自己的大儿子,便将目光移向了自己老二身上。
“糟糕!”韩望书没有想到父亲会提到自己,他能说什么?是鼓励着大哥追查到底,还是劝他就此罢休,都不合适,“儿子不知!”
“唉,闷葫芦果然是闷葫芦!”韩长亭摇了摇头,麻氏之死真真假假,他都不愿意多想,他知道,自己刻意不让自己多想。他能想什么?回想几十年前,自己跟着父亲打仗,刚刚出道就声名鹊起,他同表妹安氏说,这只是一开始,今后我的胜仗不知道要打多少!他那时志得意满,打胜仗、娶表妹,日子都有奔头的。可忽有一日,父亲同他说,你不能娶你表妹,她的门第家私实在配不上你,你要娶的妻子是翰林院麻大人的女儿。
麻氏样貌平平,韩长亭不喜欢,他就是那般地浅薄。他看不上眼,也不想走近,还好后来终于将表妹接到府里来,否则他觉得终日对着那样一个无趣的人,打了胜仗也失去了滋味。直到有一天,他见到牙牙学语的大儿子居然能背出诗句来。再过了一段,他发现大儿子做什么都有模有样。别的孩子习字时,大人都耳提面命,可他不用,似乎从娘胎里就会握了毛笔。当时,他父亲还没有过世,他便将这一不得了的发现告诉老父亲,岂料,父亲哈哈大笑,说着,长亭,要不怎么当初迫你娶翰林家的女儿呢?如今知道了好处了吧!
韩长亭确是知道好处,他本性好大喜功、喜欢炫耀,偏偏这个儿子带给了他无数可以炫耀的资本,而且,带儿子去到某处,只要他吩咐声,儿子舞剑、念诗从不扭捏。周围人都说:“韩将军,看见你的大公子,回头我们又要将家中几个不成器的猛揍一顿了。”
因儿子的出息,他便觉得麻氏是他们韩家的有功之臣,虽没有男女间的情爱,他也会敬重三分。这就是他和麻氏之间的全部感情。微弱到,现如今,他已经再想不起这个人。即使她的死有蹊跷吧,可那邱幽云不是为此将性命都交待了么,冤有头债有主,这就已经说的过去了。老大还非要再搅合不休么?
“若是你母亲泉下有知,便也会希望如此。你知道,她这个人不图什么,只盼着你有出息。”
“您别说我母亲,您以后也不要,您没有资格提她!”韩远书道,“我会让她安安心心地长眠地下,不会再惊动她!”
他拼尽全力说出这句话,便是将四年来的委屈、不甘都抛在脑后了。他在得到解脱的同时,竟打了也一个寒碜。
韩老三长舒了一口气,他知大哥是个一言九鼎的君子,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自己做出轻薄大嫂的龌龊事,是咱们韩家的耻辱,请父亲、大哥、二哥担待我年轻不懂事吧!我以后会为着咱们家做牛做马的,请你们一定要你给我机会啊!”他越说越激动,用力地磕着头,头上是显出了一道道血痕。
“你这个不成器的!不拉你见官,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咱们将军府的声明。你若不是重新做人,我就一剑将你解决了,一了百了!”韩长亭厉声说道。
“父亲,儿子实在是知错了!父亲再给儿子一个机会!前几日,二哥说的差事,就仍给我办吧,若是我办不好,就是提头来见!”
“我看他也是诚心诚意的,老二,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吧!若是军中无人帮忙也是不成啊!”
韩长亭看了二儿子一眼。
韩望书诧异道居然在这个时候,老三还好意思说出这些话,还好意思张口要好处!
“谁说军中无人帮忙的!还有我,我会帮忙的!”韩远书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那个曾经的大哥回来了!”韩望书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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