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禁
“江医生, 你的原则呢?”
车里空气不流通,周晚意呼吸之间全是江厌身上的雪松香。
江厌冷清,孤寂, 看着是高岭之花, 实则是一座谁也靠不近的孤岛。如今,他亲手将周晚意扯入属于他的怪圈中。
他顿了下,嗓音有些暗哑:“情难自禁,不要原则。”
最守原则的人抛了原则,玫瑰香与雪松交融馥郁浅浅弥漫, 于是从此孤岛没有尽头, 海上不再孤单。
这是周晚意第一次看到江厌动情,毫不掩饰,热诚直白。
他好像不是很懂,所以动作也小心,如蜻蜓点水般触碰她的唇。
平日里孤寂的眼里有浮冰碎开,春水潋滟地望着周晚意。江厌就像是一个探索新玩具的小孩,好奇心很重, 一遍又一遍地研磨着,却始终摸不到其中技巧。
周晚意早就不哭了, 如今更是被他的动作逗笑:“江医生, 接吻是要张嘴的懂不懂?”
深冬的街头很安静,停车场更是无人问津,枯叶被风携落与地面撞个满怀,落寞又萧条。
车内的暧昧却在升温, 江厌停下来看她, 眼尾不自觉染了丝笑, 蛊意甚浓:“那周老师教教我?”
“我……唔……”
话都没说完周晚意下巴便被钳住, 男人手指稍用力,轻松将她的两瓣红唇分开。
“算了,”男人的唇瓣压上来,笑得很是纯良,“周老师当陪练就好,学生想自学成才。”
藏在高冷皮下的狐狸尾巴终于是露了出来,周晚意惊觉自己上当,想后悔却根本来不及,最终只能被动地跟着他的节奏。
脸侧黏着的发丝被男人轻柔拨开,窗外夜色很深,灯光也迷离。
人类的舌是由八块灵活的肌肉组成,有五对神经直通大脑,甚至其中还大约藏了两千到八千个味蕾。
江厌脑子灵光,学东西上手也快,他掐着周晚意的后腰往上带,没几分钟就掌握其中门道。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就像是踩在一团软软的棉花上,全身力气尽失,软绵绵地附在男人怀中,就连视线都无法聚焦。
他带她领略了春雪初融的寒凉,也带她一起于汹涌波澜里沉入海底。
窒息感上涌,周晚意大脑中一片空白。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身侧男人闷声轻笑:“喘不上气了?”
他耐心地教,“闭眼,放松,用鼻子呼吸。”
周晚意听话地照做。
车内温度过高,风衣穿在身上有些热,于是她分神去解腰带,男人捏着她的下巴追上来,不肯放过。
他浓且长的睫毛搭在眼睑,薄唇染上韫色,欲气十足。
周晚意鬼使神差地勾住他脖颈迎上去,可能是动作太大,导致肩带不小心滑落,袒露一片春色。
“叩叩叩——”
副驾的车窗传来几声轻响,紧接着陆星白的脸就从玻璃上映出来。
“老江,你们在车里干嘛?”
周晚意心一惊,分了神不小心咬到江厌的唇瓣。
血腥味蔓延至唇腔,男人长指轻摁,将车门锁死,而后温声同她说:“别理他,我们继续。”
周晚意心颤了一下。
车窗装的是深色玻璃,外面的人并不能看到里面,但江厌还是伸手帮周晚意拢好风衣,裹得严实又紧密。
绵长的吻铺天盖地再次袭来——
窗外的陆星白还在不明所以,“咦,这门怎么锁了?老江你在里面吗?”
这种暗度陈仓的感觉隐秘且刺激,江厌使坏地捏住她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惹得一片通红。
周晚意有些担心地问:“你说他会发现吗?”
江厌似乎有所不满,将她的脸重新掰正:“专心点。”
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外面的人听到声响,更加激动地拍打车窗。
“老江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舒筱喝多了我们送她回家。”
气氛彻底被破坏,江厌停住动作,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真的好烦。”
周晚意依偎在他怀里,乐得咯咯笑,媚眼如丝轻点他唇瓣的样子像个十成十的祸国妖姬。
车内气氛静了几秒,外面的拍打却是没停。
周晚意的眼睛被男人温热的手掌覆上,然后她听到男人开窗,丢给门外陆星白一把车钥匙。
这个破坏气氛的人丝毫没有眼力见,贱嗖嗖地探头看来:“怎么,车内藏人了?”
话音刚落,突然顿住。
江厌凉飕飕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地让他:“滚——”
车窗再次降下来,世界重归清净。
眼前的手移开,周晚意重见光明。
她缓缓笑了下,问:“江医生干嘛把我车钥匙给陆星白啊?”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江厌有理有据。
他像抚摸一只乖顺的小猫一样抚摸着周晚意的后背,“还要继续吗?”
高岭之花会动情,会说脏话,直白得她险些受不住。
“嘴巴肿了。”周晚意敛下眸子,搅了搅手指。
男人轻笑声入耳,“这是在埋怨我技术不好?”
周晚意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我们该走了,我家十一点的门禁。”
江厌移开眸光,唇角弧度翘得很高,“听你的。”
汽车驶动,在深夜里卷起一道残风。
夜里不堵车,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到周晚意家门口了。
临下车前,江厌递给她一张纸。
“怎么了?”周晚意不明所以。
江厌神色淡淡:“擦擦嘴。”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瞬间爆红,低头回呛:“江医生的嘴巴上也染了口红,最好也擦一下,不然待会儿回去陆医生该八卦了。”
男人隐匿在阴影里,挺散漫地笑了声:“记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周晚意目光有些飘忽,“再说。”
她开门下车,夜风卷起衣角,周晚意松开腰带,打算把风衣还给他。
下一秒,却被男人捏住手腕,他咬牙切齿地问:“吃完就跑?”
“周晚意,现在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路人啊,”周晚意眨眨眼睛,“我都提醒过江医生你了,又没强迫你亲我。”
她强硬地将他的手掰下来,然后把风衣脱了丢给他:“早点回去吧。”
冷风一阵一阵地吹,没了风衣遮挡的周晚意缩了缩脖子,上臂已经密密麻麻爬了一层鸡皮疙瘩。
时隔六个月,街道居委终于是出钱将巷口那盏路灯修好,冷白调的光圈打落下来,衬得男人身形有些落寞。
高岭之花被人捧在顶端惯了,大概也是第一回滑铁卢吧。
周晚意看了眼,并不想多留,转身就要走。
“周晚意,”江厌追上来,带了点力道地将风衣再次披到她肩上,“很冷。”
“别感冒了。”
周晚意没说话,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她曾暗地里偷看过江厌无数次,但都没有这一次仔细。
他垂着头,浓长的眼睫也自然地跟着垂下,虽然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但光是想想刚才他那落寞的样子,周晚意又酸涩又解气。
他好像还是不懂,她到底想要什么。
腰带被重新系好,周晚意重新扬起笑,“衣服还是干洗过后用同城快递邮给你?”
江厌被刺到,“你就不能亲自还给我?”
“不能。”
一个人主动太久得不到回应时,是会累的。
周晚意收了笑,将铁门关上。
“如果江医生没意见的话,那就用快递邮吧。”
晚上的风真的好大,一下子就吹乱了周晚意的视线,她好像看到男人抬眼,有些幽怨地看了自己一眼。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这话周晚意没办法回答,她攥了攥腰间多出来的系带,“天不早,你该走了。”
路灯下男人单薄的身形颤了颤,最终敛眸,什么话也没再说-
夜幕四合,树影婆娑,昏黄的路灯光圈从窗外打进来,正好给那封浅绿色的情书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不是江厌第一次见这封情书。
七年前的春日里,贺子书照例从书包里拿出一大沓情书丢在他书桌上。
虽然那个时候江厌已经毕业,但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依旧很多,他们拜托了贺子书送情书,三五天就能收满一书包。
江厌就是在那堆深浅不一的粉色信封里,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封浅绿色的情书。
像窗台外的新栽的茉莉,生机又抓眼。
但看了一眼过后他也没多在意。
直到上次在医院,贺子书指着周晚意离开的背影笑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封绿色的信封时,他才恍惚记起来。
贺子书让他有机会一定要打开看看,有惊喜。
至于是什么惊喜,他倒是不说了。
江厌回到家时,重新去杂物间翻找信封,却发现根本早不到。
他家的杂物间就周晚意来过,江厌脑子灵光,结合之前贺子书的表现,自然也就把情书联系到了她身上。
他手有些抖,慢慢打开信封。
少女的字迹很清秀,只是下笔没什么力道,看着有些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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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喽呀江厌学长:
我们第一次见是在07年深冬的小巷里,可能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真的很感谢你呀,要不是你那天晚上我可能就会被坏人抓到回不了家了。
你背着我走了那么多路,我当时很想请你吃雪糕,你说不用,我于是就偷偷记下了你的样子,虽然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后来学校联考,我在光荣榜上看到了历届学长的照片,原来老师们一直赞不绝口的天才江厌就是你呀。
学校里喜欢你的人真的好多,可能我根本算不上什么,于是我偷偷藏在人群里,期待着与你见面。
上天很眷顾我,我隔了好几个月终于在小巷外面的公交亭看到你了,但是当时下着大雨,我看到围在你身边的女生很多,我就没有过去搭讪。
真是奇怪,我明明不是个自卑的人啊。
听你的朋友说你是临医大的直博生,你可真优秀啊,我如果想要站在你身边的话,就得好好学习了。
我立了两个目标:
1、考到临江。
2、努力被你看到。
我知道给你递情书的人很多,你可能也不会打开看,但是万一呢?
我不确定我的目标能不能完成,但是江学长,我会努力追赶你的脚步。
我希望终有一天,我能站在你的身边,大声地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
——想努力被看到的周晚意留。
风刮得更猛了,江厌回过神来,才发现拿信笺的手有些抖。
原来她的喜欢从来不是一时兴起。
原来她说的高中时有个不敢摘的月亮并不是指别人。
江厌记起来了,上次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问过他还记不记得七年前在洛川小巷里帮过一个女孩的。
原来周晚意真如她所说,喜欢了他好多年。
是他自己察觉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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