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药
周晚意眉头轻拧, “感冒怎么能不吃药呢?”
酒店的每个房间都有配备电热水壶,周晚意一进门就在柜子上看到了。
她简单地消毒了两遍,然后装水冲上插电。
男人靠在墨色沙发上, 衬得肤色冷白, 没什么力气地撑着额头,似乎是累极。
“买药了吗?”周晚意担心地问。
屋子里闷得出奇,没有空气流通,男人抬手掩唇轻咳了几声,才缓缓道:“还没。”
“我去给你买药。”周晚意转头就要往外走, 却又在临出门时顿住脚步。
“江医生, 记得照顾好自己。”
她回头,病弱的男人脸色苍白,周晚意很少从他脸上看到这样虚弱的神色。他依旧是一脸疲态地靠坐在沙发上,没了平日的孤高冷淡,倒是添了些许生硬拧巴。
所谓病来如山倒,说的也不过如此。
周晚意想让他心情愉悦一点,本能地挤出一个笑容:“我会很快回来的。”
她出门之前, 似乎看到男人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秋水镇上的药店总共就三家,最近碰上汉服节, 老街被征用, 开在那里的药店都全部关闭了。
周晚意打开导航,最后只能把目标锁定在三公里之外的乡镇卫生所。
她不想让江厌多等,随手就招了辆摩托车带路。
秋水镇土路难走,沙石又多, 摩托车司机技术不好, 从乡镇卫生所回来的路上连人带车狠狠摔了一跤。
周晚意坐在后座, 也是不可避免。
胳膊擦过石子, 留下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艰难地从石子路上爬起来,火辣辣的疼意顺着神经末梢一路往中枢神经传递,但周晚意想到江厌还生着病在酒店等她,眼下也就顾不上钻心的疼痛。
司机扶着车从地上起来,艰难地摆手和周晚意表示自己不能再送她了。
周晚意看着他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没忍心,将全部车城的钱付给他之后,自己顶着烈阳往回走。
所幸他们摔了的地方离酒店不算特别远,周晚意走了十五分钟就走到了。
她走之前拿走了江厌的房卡,眼下都不用打扰他就直接刷卡进了房间。
房间里并没有人,窗户被打开通风,明媚的阳光洒进来,清风微拂,恰好吹开了周晚意湿答答黏在额上的刘海。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应该是江厌在洗澡。
周晚意趁机从桌上抽出纸巾,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让它看起来至少不那么触目惊心。
转身丢垃圾的时候,浴室的门正好打开。
男人身上只围了条纯白浴巾,湿发垂在额前,透明的水珠顺着结实的腹部线条一路流进浴巾内。
这是周晚意头一回见到江厌的身子,目光先是由原来的呆滞转为了震惊,男人块垒分明的六块腹肌形状很好看,小腹底下的部分被浴巾围住,露出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半遮未遮,极其性感。
周晚意看得有些口干,手上的沾满血渍的纸巾被捏成一团,攥在手心。
男人踱步过来,似乎是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痕,眉头忍不住拧起,沉声问:“手怎么回事?”
他刚洗完澡,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雪松香,如今一靠近,并全部朝周晚意拢来。
“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周晚意如实回答道。
她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钻进浴室去洗手。
整间浴室被雪松味弥漫,水雾氤氲。
镜子上蒙住的水汽擦掉被擦掉,映出一张瑞显疲态的脸。
女子五官依旧明艳,眼底的疲惫却也是显而易见,薄红的刘海吸在额头上,精气神都没了很多。
她接了把水简单地洗了个脸,方才出来。
江厌正站在窗前关窗户,似乎是刚洗了热水澡的原因,他脸上的疲态稍缓。
周晚意把药盒拿出来,然后又找出个杯子倒了热水放到桌子上。
“江医生,吃药了。”
“嗯。”
男人走过来,却没端起水杯。
明亮的室内,男人宽大的手掌落在女人纤细小臂上,轻扣住。
“怎么了?”周晚意有些错愕,不解地问。
男人手掌稍稍用力,一把将女人的小臂扳了过来,暴露出刚刚处理干净的擦伤。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了一个创可贴,长指轻拨,将包装袋拆开后,冰凉的敷料面便落到了周晚意细嫩的皮肤上。
男人淡声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他默了半晌,才缓缓说出一句:“不值得。”
周晚意眼珠子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值不值我心里有数,不劳江医生挂心。”
她唇角微微抿起,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下来。
她本来满腔的热枕,被他这句话尽数浇灭。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厌的唇角也跟着抿起,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僵持住。
最后还是周晚意率先打破的尴尬,她把桌上的水杯拿起来,送到江厌面前。
温声提醒道:“再不吃药,水就要凉了。”
男人接过水杯,淡淡地道了句谢。
周晚意注意到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又忍不住提醒:“江医生,你该吹头发了。”
“不然感冒会加重的。”
“吹风机坏了。”
……坏了?
“那江医生,你昨晚洗头了吗?”
周晚意可算是知道江厌为什么会感冒了。
“我去房间给你拿吹风机。”
江厌的房间也在四楼,与周晚意的只隔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她很快就把吹风机拿回来,插上电源顺手就要帮江厌吹。
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个透明的玻璃杯,长眸深深地朝周晚意望来。
“不用。”他说。
“你先吃药,”周晚意不想耽误他,“我帮你吹就好了。”
本来生病了抵抗力就差,如今头发在这么湿哒哒地挂在头上,只会继续加重病情。
吹风机的开关被打开,“嗡嗡嗡”火力大开,直接掀开了江厌垂在额前的刘海。
“我自己来。”
男人的手再次捏住周晚意的手腕,试图夺过吹风机。
两人本来就靠得极近,眼下被他这么一扯,周晚意纤瘦的身子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江医生你这是做什么?”
雪松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周晚意有些许懵然。
“吹风机给我,”男人仍然坚持道:“我自己吹头。”
“哦。”
面前这个男人不按常理出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周晚意早就已经习惯。
她不再坚持,把吹风机往江厌怀里扔,然后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一把撑在他的腹肌上。
硬邦邦的触感烧到了手心,她坏心眼地在男人冷白的肌肤上划了一道,笑道:“那江医生就自己吹吧。”
男生头发短,很快便吹干了。
“嗡嗡嗡”的风声停止,江厌抬头,再次与周晚意对上目光。
女人唇边携着笑意,似乎是看了他许久都未移过目光。
如今见他望来,笑意继续加深。
“江医生,”周晚意伸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水杯,再次提醒道:“再不吃药,水真的要凉了。”
“好。”
男人将吹风机插头拔掉,然后端起水杯,浅浅抿了口水润喉。
周晚意替他拆开药盒,“这个是消炎药,一次吃两颗。”
“谢谢。”
男人的指尖温热,轻轻在周晚意掌心划过,卷走两片白色的药片。
他下巴微扬,青筋突起的小臂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好看的弧度,透明而细长的水条从玻璃杯内缓缓流入男人薄薄的唇内。
他眉目清明,将药一口吞咽下去。
“水凉了吗?”周晚意关心地问。
男人抿唇,将杯中的水尽数饮尽。
“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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