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此剑之前，万物不可挡
至于吴卿。
适才不慎泄露了一丝气息，不免开始重新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这丝丝缕缕的气息，还真不是她故意泄露的，而是吸收了一众山海妖兽的生命精元，着实快将这具肉身撑爆了，无奈之下方才走脱了一缕气息。
依照薛长生、柳辩、蓝锋锐三人的敏锐感知，绝对察觉到了。
剩下的事，该重新计划。
其实她眼下最为担心的还是他们三人不顾一切的现在就打上门，没准备充足的她，即便胜了，也是付出无法承受代价的惨胜。
她于山水之间，静静等待着三人接下来的行动，发现他们仿佛未曾察觉一般，继续我行我素，吴卿便放下了心。
谁都缺时间。
唯独她吴卿是最缺时间的一个人。
“你答应我了，不伤害薛长生！”
“你将心放回肚子里，我留着薛长生还有其他用处，怎会伤害到她！”
也不知道真正的吴卿是不是相信了她的言语。
意识徐徐进入了沉眠。
一边悄悄吸收山海妖兽精气的她眉头紧锁。
不是没有办法彻彻底底的鸠占鹊巢，然而不是现在，一旦进行此举，必须得有一段时间来进行沉睡恢复魂魄。
往日一直在薛长生的身边，她的实力尚且弱小，等待机会，实未料到机会没有等来，反而是随着局势的发展，提前进行种种准备工作。
最完美的情况，一定是慢慢的将吴卿原本的意识消磨殆尽，她趁机吞噬干净，从此之后，她就是吴卿，吴卿便是她，作为好不容易以一缕残魂自远古年代存活下来的巨擘，她极其的珍惜这个机会。
天空湛蓝。
昨夜的星空无垠，明亮的犹如一面光滑的镜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总是感到天地间似乎正在不为外人察觉的发生着什么大事。
对自身是好是坏，没有算清楚，只隐隐感到，万一放任此事发生，带给人间的影响绝对是翻天覆地的。
有人说，眼下的人间，早已和此前泾渭分明，算的上翻天覆地。
她感叹，这才哪到哪啊，真正的翻天覆地，天和地是当真能反转过来。
那等场景，纵然是经历过的她，同样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尽管最终往往有人重新把天地纠正过来，但期间给她这般修行者的感受，比死还难受。
流淌在身前的山水，清澈见底。
此时的季节已经是秋季。
今年降温极快，抽空之间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将来的几天，京城的温度降幅将会达到二十度。
如此惊人的降温，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吴卿心底暗笑，若是陈禅和裴柳萱知道长生组织内部，即将面临着分裂，有没有胆气攻打过来。
她是清楚的，就算陈禅、裴柳萱两人得知此事，也一定静静看着局面发展。
毕竟不插手，长生组织便不会受到外力的胁迫团结起来，站在边上看着，他们自己都打生打死。
倒是陈禅骤然之间离开京城一事，使得吴卿有点不解。
莫非当下有远比京城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陈禅去解决？！
……
如吴卿所想。
是存在这般事的。
陈禅见到老徐与陆姨，是在离京城较远的一座城镇外的大山深处。
三人的四周悉数都是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树。
数万年的光阴弹指而过。
三人再一次的相见，居然不是你死我活，而是陈禅到来帮助他们渡过接下来的天谴的。
老徐和陆姨两人真实的姓名。
陈禅尽管知道，但仍是称呼他们为老徐、陆姨，似乎这样的昵称稍稍弥补他们之间的仇怨。
陆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风尘仆仆赶来的陈禅，笑道：“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仍然是这般样子。”
“太低调了，低调的不好。”老徐随即说道。
陈禅在远古年代就是这幅相貌。
他们并不知晓，这个普普通通的样子，到底是陈禅本来的模样，还是为了低调故意戴上了一副假面孔。
对于此等修行者来说，换一张俊俏的脸，简单的如同呼吸一口灵气。
可陈禅没有那么做，自两人知道有陈禅这么一号人开始，在到昏天黑地的大战，又来到了现代，陈禅还是这副样子，没有变过，乃至连他身上的气息都没有变过。
“臭皮囊而已，不必在意。
你们的天谴何时到来？”
陈禅仔细感觉，忽然发现两人身上的气息绝对不该如此淡的。
恍然大悟。
“你们身上有吸收气息的瑰宝？”
他旋即询问。
能吸收老徐、陆姨此等存在气息的法宝，肯定是了不得的。
老徐见到陈禅就变得能言善辩了：“没你想的那么好，这般瑰宝以而今的人间况状，哪能轻易得到。是我们找到了一头小貔貅。”
“貔貅……”
“当初远古年代留在人间的貔貅一族吗？”
和身为昆仑山的守卫一族青鸟一样，留在人间的貔貅一族，照样是昆仑仙界貔貅族的分支，不过与青鸟一族不同，人间的貔貅一族，是被驱逐下界的。
或者说，山海年间的那般所谓的神兽，多是被仙界的本族驱逐下来的神兽后代。
远祖不足为虑，他们的后代却诞生出了顶天立地的巨擘。
有的在人间成长起来的神兽异种，道行足够后，主动返回仙界寻本族，也有的觉得在人间自由自在，一直留了下来。
就是不知道留在人间的神兽异种，山海年代被陈禅等人驱逐出人间，该会有多么的悔不当初。
后悔当初没有回到仙界。
“不是。”陆姨解答道，“这头小貔貅的血脉十分的尊贵，我和老徐都认为是自昆仑仙界掉下来的小东西。”
陈禅的眉头顿时紧缩。
“不可能，仙脉都被我们斩断了，怎会有东西能自仙界到达人间？”
陆姨失笑：“谁知道呢。当初的你们算天算地，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请问有没有算到现今的灵气复苏？以及山海残界、洞天福地的回归？”
没有。
真的没有。
数万年岁月后发生的事情，纵然与陈禅并肩战斗的那位大能巨擘，卜算堪称当时人间第一人，依然未曾料到数万年光阴后，他们好不容易达成的局面，竟然灵气复苏了，那些驱逐走的东西，正在快速的回归人间。
“那头小貔貅在泉城吗？”陈禅问道。
陆姨颔首：“就在我们家里，不过这头小貔貅性格较为特殊，喜欢吃饱了就睡。”
“幼年状态的性格不值一提，我见过很多幼年期时人畜无害，成长起来拥有了一身力量徐徐胡作非为的神兽。”陈禅轻声道，“当然，面对这些神兽，我亲自斩杀的更多。”
老徐苦笑的道：“你啊，杀戮太多，我们龙族留在人间的大局，都让你们给拔除的一干二净了，好不容易留下了一头孽龙，还让你镇压到了泉城地下河中，永生不得超生。”
“没有那么严重，还够了它做的孽，自然而然可以重新得到自由。”
“那便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了。其实以我们的视角来看，它并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
“嗯，因此这也是你我的不同之处，亦是远古年代为什么我们水火不容。”
龙族在人间的布局，经过一代代修行者早就打压的七七八八，而爆发了那场大战，相当于完全连根拔起，再无一点一滴恢复的可能。
当然，龙族作为天地间曾经的主角，不管是仙界中的龙族，还是人间所剩无几的真龙，只要安稳的成长起来，就会成为一方大能之辈。
“不说这些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提起从前，我们又得打起来。”陆姨笑道。
她和老徐身上并无半点的杀气。
可见是真心实意的想与陈禅和解。
陈禅点点头：“你们在泉城帮助我的徒弟，多谢了。”
“那位鬼修资质极佳，前途无量，就算不是你的徒弟，我们同样会出手。只是帮助的力度没有这般大便是了。”
“你从哪找到的宝贝徒弟，别说放在当下了，即便搁在远古年代，这般资质的鬼修，是板上钉钉的真仙，多少鬼修门派抢破头都得收到麾下。”
陈禅笑了笑，将月花的身世说了一遍。
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他们与月花产生的交集，这便是因果里的因，有因就有果，迟早他们还会继续帮助月花的。
“居然这样。”
老徐呢喃道：“听着平平无奇，然而每一步都玄妙的很，她死后，简直是得了天地的一份大馈赠。”
“不错。”陈禅笑问，“既然如此，你们回到泉城，不给月花点好东西？”
“哈哈……陈禅你真会说笑，我们的功法不适合她……”
陆姨大笑。
老徐在旁以手肘顶了顶她，有点阴阳怪气道：“陈禅这是要挖你我手里的天材地宝呢。”
“哼，你小子真会算计！”陆姨顿时大怒。
他们两人的年纪，确实能够视陈禅为后辈，说句小子不为过。
话又说回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既然他们存在的岁月比陈禅久，且又不是陈禅的对手，不正是说明陈禅的资质旷古绝今吗？！
末法时代之前。
神州的修行者们，习惯性的崇古贬今，认为久远年代前的修行者如何如何的厉害，实则那时候的灵气远比他们身处的年代多，陈禅数次行走天下，看到的天资奇绝者，至少拥有双手之数。
“闲话少叙，待渡过了天谴之灾，我有的是话想询问你们。”
“好。”
“引爆天谴吧。”
老徐和陆姨相互对视了一眼。
再不压制自身的气息。
帮助月花弥补渡白骨罗刹劫的瑕疵，所引来的天谴。
眨眼间到了三人的身边。
那是好似影影绰绰的人影。
每个人影皆是雷霆组成。
这些人影分布在漫山遍野，所站之处，四周的草木悉数让雷霆毁成焦土。
老徐的脸色霎时间极其难看，呢喃道：“不就是招了道雷劫嘛！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陆姨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纵然他们在巅峰时期经历的天谴，也无眼下这般的诡谲。
陈禅扫了一圈，他从雷霆化成的人影中，依稀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莫非是天道将过往存在的巨擘具象化出来，成就了天谴？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头大的事。
不知这些具象化的巨擘，拥有正主的几分手段。
“来了！！”
呼吸间。
漫山遍野所站的雷霆人影，如万马奔腾，冲向老徐和陆姨。
而作为帮手的陈禅，暂且不管，认真注视着这次天谴的强度。ωωw.cascoo.net
两人知道陈禅的心思，所以一上来，压箱底的功夫丝毫不保留的全都招呼上去。
龙族的神通，呼风唤雨。
四个字，看似简单，实际上不比掌握五雷差多少，某种程度上甚至说，龙族的呼风唤雨修炼到巅峰，比三十六天罡大术之一的掌握五雷更加的玄妙。
掌握五雷是人族修行者领悟天雷创造出来的。
呼风唤雨则是龙族的天赋神通，与生俱来。
与生俱来的东西，贴近天道本来的运行轨迹。
且呼风唤雨此般神通，放眼无数仙族，仍旧是最强大的天赋神通之一。
这就是没人敢轻视龙族的理由，很多人都想着龙族的数量越少越好。
风来。
来的不是简单的风，而是极其纯粹的风。
这种风，可让肉体形销骨立，能使魂魄，烟消云散。
比之天外天之上的罡风霸道，比地府的阴风更无孔不入。
风刮过那些雷霆组成的人影。
刹那，奔涌似浪涛般的人影，少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俱都不怕龙族的呼风。
老徐与陆姨的脸色极其的凝重。
这意味着，剩下的一半雷霆人影，呼风神通，对他们造成不了影响了。
旋即便是唤雨。
这雨不纯粹。
而是蕴含了世间万物所有的东西，包罗万象。
比如七情六欲，比如伪装成雨滴的幻象，比如美好的睡梦，比如种种割舍不下的情怀。
除了情绪与幻术。
洋洋洒洒垂落此地的大雨里，还比刀剑锋利，比大术恐怖，比大部分小神通厉害……
总之能想到的，皆凝聚到了这场大雨中。
陈禅是他们的队友，呼风唤雨，并未对陈禅造成伤害。
唤雨神通消灭了一大半的雷霆人影。
老徐、陆姨一起施展呼风唤雨以来，能冲到他们面前的金色人影，剩下了原本的一小半。
陈禅粗略数了下，大概有二十六道。
二十六道金色人影，或在上御风而行，或在地面大步奔跑，气势无穷，犹如能将太行山给撞成粉末。
说起来陈禅也会呼风唤雨，不过他所会的呼风唤雨大术，是人族修行者根据龙族的呼风唤雨创造出来的，和龙族的呼风唤雨相比，差了就是一星半点。
见识到老徐和陆姨施展的呼风唤雨，陈禅心底感慨，过去了数万年的岁月我都快忘了自己以前有多强了，竟然能打的他们落荒而逃……
唤雨神通对二十六道金色人影无效了。
两人余光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陈禅，顿时迎面打上人影，贴身肉搏起来。
只是。
二十六道人影一拳一脚的围殴两人，打在他们身上是实实在在的，老徐跟陆姨打到金色人影身上，仅仅是荡漾起了一圈雷霆涟漪。
很快。
他们就落入下风。
且被逼到了角落。
二十六道人影施展的手段平平无奇，不过是拳脚功夫，只是这最简单的拳脚功夫，落到陈禅和两人的眼里，蕴含着深奥的大道。
可想而知，大道“送”给他们的天谴，还不是最高等级的，最高等级的天谴，这些被大道烙印下来的古之强者，应该留存在某些本命的术法。
陈禅不能再旁观下去。
继续看着他们挨揍，很快就被揍出内伤。
瞧着像是拳脚功夫，打在老徐和陆姨身上可是真正的雷霆，皮开肉绽之下，雷霆渗入到他们的骨血里，湮灭他们的生机。
既然皆蕴含着大道。
能够破解二十六道人影，应当同样是大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不仅仅是报复的言语，还有用大道对抗大道的言外之意。
陈禅的心神凝为一点。
调动起自己的剑道。
手中真气化成的三尺青锋，从未有过的真实。
冲进人影中。
简简单单的劈斩。
斩碎人影的雷霆。
尽管眨眼又组合到一起，无妨，继续出剑就是了。
陈禅在渡雷劫将自身过往领悟的剑道融汇于一炉，似乎超出了大道的预想。
很快。
二十六道金色雷霆组成的人影，剩下了二十道。
老徐跟陆姨是目标，二十道人影大部分拳脚相见到两人的肉身上，唯有几道人影和陈禅交战。
此等程度的战斗，时间是用呼吸来计算的。
过了十几个呼吸。
场中剩下的金色人影不足十道了。
老徐、陆姨的压力骤减。
他们大口大口的呼吸。
吐出的亦是丝丝缕缕的雷霆。
直到最后一个金色人影破灭在陈禅的剑下，针对两人的天谴，方算是结束。
两人双手拄着膝盖，无力说话，只剩下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呼吸。
显而易见。
金色人影带来的雷霆伤到了他们的五脏六腑。
“有点难办。”
陈禅后背留给他们，他仰头看向天际。
明明金色人影的攻杀结束了。
原以为这场天谴也便随之结束了。
谁曾想，天上还有一道引而不发的杀机。
正所谓天发杀机、移星异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很明显。
天谴的最后一招，就是令陈禅都感到头皮发麻的天发杀机。
陆姨的情况比老徐好一点，她无奈苦笑道：“早知如此，我和老徐绝不会帮你徒弟。”
老徐大喘了几口气，感受着宛如蛊毒一般纠缠于五脏六腑的雷霆：“天发杀机、移星异宿，刚才的雷霆人影，居然属于天发杀机的一部分，此般杀机，从未见识过。”
“现在你们知道了。”这种情况下，陈禅竟然还有心思笑，幸亏背对着两人，否则，他们绝对心底大骂了。
引而不发的最后一道天谴终究是出来了。
那是一对玉人。
男子风神俊秀，世间所能想到形容男子的成语，全部堆砌到他的身上都不足于形容万分之一。
女子姿容惊天，无论是傅红葵还是其他比之真仙子更加惊艳的女子，站在她身边，根本就是群星拱月。
老徐与陆姨目瞪口呆的注视着一步步走下来的一对玉人。
陆姨破口大骂：“他娘的，最后出现的居然是我们？！”
不错。
陈禅认出了这对玉人，正是远古年代老徐、陆姨的形貌。
当初的他们，就是用这般让天下男女自惭形秽的面貌，跟他大战的。
陈禅瞥了眼地面蔓延的金色雷霆。
右手持剑。
左手随意的捏了一点。
将金色雷霆缠绕于指尖。
泉城时，有位大学舍友家传的功法叫做绕指柔。
恰好，陈禅刚有了点新的领悟，瞧瞧他自创的绕指柔，会不会愈加的天下难觅。
明明代表着暴躁的金色雷霆，眼下在陈禅左手中指上温柔的不像话，仿佛一只听话的小猫咪。
近在咫尺，老徐和陆姨却分明感受到那道金色雷霆蕴含的毁灭之意，更甚刚才。
这是什么招数？
为何从未见陈禅用过？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既是刚中有柔，又是柔中带刚，符合天地间的阴阳大道。
陈禅不禁往前走了一小步。
左手中指缠绕的金色雷霆，转瞬成了黑白两色。
宛若一面小小的阴阳太极鱼首尾相连。
年轻的老徐跟陆姨，目光没有丁点的感情，他们施展了呼风唤雨。
只是呼风唤雨在他们手里，似乎得到了大道的助力，威力更比中年状态的老徐、陆姨强大的多。
也就在这一刻。
陈禅送出了缠绕手指的阴阳太极鱼。
目光所及之处。
天地分成了黑白两色。
龙族的天赋神通呼风唤雨在黑白两色中，变得断断续续，犹如难产。
准备多时的一剑。
陈禅的心意亦是恰到好处。
随即朝天出剑。
剑光劈斩开了黑白，劈斩开了浓浓阴云，劈开了焦黑的黑土露出了勃勃生机，群山陡然响起了百灵歌声，以及走兽的低沉却婉转的呼唤。
这一剑。
才是万般剑道融汇于一炉达到的神意之巅。
此剑之前，万物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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