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开锁匠说要一个多小时后到。
刘波涛当然不能丢下安静一个人，虽然安静说小区里很安全，楼栋离门卫处也不远，但刘波涛还是坚持陪她等开锁匠上门。
两人伴着凉爽的夜风坐在绿化带的石凳上，一时之间，面面相觑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还是安静先扑哧一笑道，“真有些尴尬呀，我若是有个手机，咱们也不用大眼瞪小眼了。不如我们随意聊聊吧，我竟从未想过，中介的服务能这么好，还能陪着夜里没带钥匙的客户等开锁匠。”
刘波涛说，“我入行时间短，但是前辈们都很拼。客户有什么需求，能满足的，都尽量做到。比如凯哥……啊，就是上次用假房源骗了你朋友的那位……虽然他工作方法可能不太对，但面对大客户时，他很努力，帮忙跑腿从没有半句怨言。上次客户提了一句，说想要迪士尼限量版的星黛露玩偶，凯哥二话不说，天不亮就去排队了。”
安静眨巴着眼睛，她沉思片刻，才笑道，“那我可更不好意思了。”
“为什么？”
“对刘先生而言，我哪里是什么大客户呀。”
“安小姐不必在意，反正我才入行，手里也没几个客户。”
“那以后等你有了好多好多大客户了，可就想不起我了。”
“不会。”刘波涛脱口而出。
“哦？”
“嗯……”他却换了个话题，“我听说安小姐是个作家。”
“啊……”这回，轮到安静不好意思了，“我是写童话故事的，定期在《童话大王》杂志上连载。偶尔也出单行本。”
“那我得去买一本《童话大王》看看了。故事名字叫什么？”
“我正连载的故事叫《小骗子误入诚实国》，写得不好，多多指教吧。”
“讲的是小骗子的故事？”
“总之是教育孩子们要做诚实的人，不能欺骗别人，毕竟谁也不喜欢被欺骗，不是吗？”安静微笑着。
刘波涛点点头，他看着安静笑得眉眼弯弯，脑袋半是埋在毛茸茸袖子里的模样，甚是可爱。他沉默半晌，也不知怎么忽然冒出一句，
“其实……其实城中花园那套房子，房东的心理底价是660万。”
“哎？”
“我上次告诉你670万，是想预留一些砍价的空间。”刘波涛说。
见安静怔怔的表情，刘波涛才叹气道，“安小姐都说了，不喜欢被欺骗，所以我只能老实交代了呗。”
安静这才反应过来，禁不住把脑袋捂进臂弯里，咯咯笑个不停。
刘波涛被她笑得脸都红了，“你笑什么……反正你和小梁先生认识，私下一聊也能知道底价。”
“是啊，我知道。”安静从臂弯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刘波涛说，“梁严和我说过。”
“是嘛。”刘波涛苦笑一声。
“他还和我说，还有其他客人对他家的房子很有兴趣，但他愿意多等等我。”安静说，“其实，我已经下决心要买了，只是父母那儿的理财得费点时间才能取出来。等钱款搞定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来和我们签合同。”
刘波涛一愣，“你是说，通知我？”
“对啊。”安静眨了眨眼，“我之前就说过了，等我定下了就联系你……刘先生，你怎么一脸惊讶的表情？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扁了我肯定买不起呀？”
“不不不，”刘波涛脸色更红，“我只是……嗯……”
“喂喂，你别狡辩了，你就是看扁了我不会买吧！”安静佯装气鼓鼓似地拧着眉头，刘波涛只得频频解释说没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开锁匠来了，远远地和他俩打招呼。
………………
搞定开门，送走开锁匠。刘波涛也该回去了。
他挥手和安静道别，走到楼道里，隔窗见安静拿到了手机，低头看了看，随即打起了电话。
“喂，学长。不好意思，刚才出了点意外……也没什么，出门忘带钥匙，叫了上门开锁服务，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进来……我没事啦……明天去看电影？好呀，我总有空的，谁让我工作时间自由呢……”
………………
对于安静而言，机缘巧合重遇了梁严学长，还真是一件令她隐隐高兴的事儿。某天晚上，她甚至忍不住兴奋地打电话给闺蜜许芊芊。
许芊芊在电话那头笑了又笑，“是梁严？真的是那个电影社团第一帅哥梁严？我就想知道，他现在还那么帅嘛吗？”
“帅啊，但是似乎比大学时代胖了一点儿。他现在做编剧工作，可能成天坐在电脑前吧，总会发福一些的。但，就只有一点儿。”安静叽叽喳喳地说。
“哦，他还真做了编剧啊。大学那会儿，我是为了能免费看电影才加入社团的，梁严学长应该是真心喜欢电影吧，名导名片如数家珍，的确听他提过，想从事相关行业。话说安静，你也是个动笔头的，你俩现在挺般配啊！”
“你瞎说什么呀。”安静笑了。
“才没瞎说，大学时你俩在社团就经常聊天，还挺投缘不是吗？不过那会儿，学长应该是有女朋友的，不然我觉得你俩早就该有苗头了。哎，现在他是单身吗？”
“是单身，听他说起，大学毕业后和女朋友就分开了。”
“哎呦，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你俩最近挺亲近啊！”
“你别误会，”安静赶紧道，“我们最近的确聊得多，因为我是真心看上了他家的房子。”
“那可好了，赶紧和他搞好关系，让学长给你打个大大大大大折扣！不不不，干脆，你赶紧搞定他这个人，搞定了他的人，他的房子不就是你的房子嘛！”许芊芊哈哈大笑，笑得连声道，“哎呦不行不行，我儿子都在肚子里踢我了。安静，你得抓紧啊！”
“你都做妈了还没个正经，”安静哭笑不得，只得讨饶道，“挂了挂了，你早些休息吧！”
也难怪许芊芊还如此调侃，大学时代的芊芊早早就结交了男友，你侬我侬，羡煞旁人。安静耳濡目染，也隐隐盼着自己能遇到爱情。每次去电影社团，到得早些，总能遇到梁严学长在摆弄电脑。选片的工作是由他负责的，他很认真，常常询问社员的意见。
他询问许芊芊，芊芊正忙着和男友聊微信，只说“都好都好”，他便又问安静，安静见他是学长，就端着份尊重，很认真地回答他，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想了解哪个导演的作品。
久而久之，梁严和安静就熟稔起来，每次放映前都会交谈几句。梁严会把自己心仪的电影介绍给安静，分享心得，有一次甚至还出言邀请她去电影院。
那次的邀请让安静很欣喜，却又隐隐不安，因为她很快就得知梁严学长是有女友的，而那个学院里出了名的漂亮学姐，安静揽镜自照，真不是自己可以比得过的。
当时，作为闺蜜的芊芊是这么说的，“我听说，梁严学长虽然有女友，但两人关系不太好，一直吵架，分分合合，苦不堪言。难怪他会向你抛橄榄枝呢。”
安静犹豫再三，芊芊就鼓励她，“其实，你俩不过是去看一场电影，普通朋友之间也是可以相约去看电影的，有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芊芊的话很有诱惑力。或者说和心仪的学长单独约会这件事儿，太有诱惑力了。然而安静再三思忖，最后竟直勾勾地跑去问梁严，
“学长，你是有女朋友的，对吗？”
梁严显然吓了一跳，支支吾吾，最后点了点头。
安静叹息一声，一脸遗憾。她抬起略带水雾的眼睛说，“那就太可惜了，我不能和你单独去看电影。”
“为什么？”梁严追问，“其实，我们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可以去看电影的啊。”
这话说得和芊芊无二分别，但是安静摇摇头，平静道，
“你说得没错。但是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并不是为了和我做普通朋友才单独约我看电影的吧，我也是一样。所以不可以，对不起了。”
那之后，梁严和安静渐行渐远，连在电影社团也不多交谈了。再之后，梁严毕业，安静和他彻底失去联系，这个名字也就成为安静心底里一抹美好的回忆。
而如今，几年过去。
今天的安静特地打扮一番，长裙配高跟鞋，春风拂面地前去赴约，在电影院门前朝捧着爆米花桶的梁严走去。
安静微微一笑，低语着，“真是一场迟来的约会。”
梁严不明所以，安静也不多解释。她拿起一颗爆米花丢进嘴里，
“快进去吧，电影快开始了。”
……………………
隔天，当安静走进地中海房产公司，且径直走向刘波涛时，王凯的目光不由也跟随着她。安静也瞧见他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她只扭头微笑着对刘波涛说，
“刘先生，我手头资金大概到位了二百万，剩下的我想通过卖房和贷款来实现。合同和贷款事宜方面，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找你咨询一下。”
话音刚落，王凯就满面震惊地愣在原地，喝了一口的咖啡都快要喷出来了。一旁的冯晓诗则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又是张罗点心又是准备茶水。
刘波涛却毫不惊讶，也笑道，“我都准备好了，安小姐，我们进会议室具体聊聊吧。”
………………
不多久，安静的购房协议就签署完毕了。她先付给梁家200万，剩下的余款半年后支付，这半年里安静着手卖房，再办理贷款事宜。半年后支付完毕，梁家交房。购房金额650万——看来梁严还是给老朋友一个小小折扣了，还有中介费税费的小几十万，安静到手将近要七百万了。不过中介公司调整了房价比例，把其中80万算在了装修补偿协议里，这样就降低了合同上购房价的金额，进而减少了税款。
安静还是第一次知道，买房还能有这般操作。而刘波涛说，这是业界惯用的手法。
随即刘波涛又特意提示，“安小姐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半年后你不能及时支付尾款，违约金是房款总价的20％。所以你签字的话，需要十分慎重。”
安静看他一眼，“那就得问你了刘先生，这半年，你有信心把我住的房子卖了，并且卖到我的心理价位嘛？”
刘波涛郑重点头，“我可以。”
安静笑了笑，随即落笔签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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