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无木不成林（六）

苏南抬头看着天，黑云密布，不知怎么的，让她想起来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句话。看来她是真的惹怒了他们，苏南这嘴真是不饶人啊，要是饶人也不是她苏南了。苏南知道后退也没什么用了，只有拿着剑，朝着他们慢慢走过去，看来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了。

        苏南感觉到面前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吹散着她的鬓发，有些迷了眼，她的道袍也被风吹动着。道袍本就叫放量大，本来也就十三十四岁的年纪，显得她如此弱小，瘦弱，不堪一击。只是她的气势，倒有一种不可小觑之感。

        “你知道死在这里的人有多少吗？”领头的鬼影冷冷地说道，这明显是□□裸的威胁。

        “不知道。”苏南自信满满地说道，“但肯定没有我。”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过分自信就是自大了。要是一对一，我们还真不一定是你对手。你真的觉得你能一打多吗？”

        她用鬼力凝结出了一柄长剑，步步紧逼，俩人之间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四周的鬼气渐渐袭来，渐渐又压制住了本来就稀少的地脉灵力，苏南感觉整个天空都被他们的鬼气覆盖了，乌压压的一片。四周阴气太重，本来盛夏的暑气逼人现在最凉意袭人。苏南虽然用灵气护住了自己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凉意，不由得发了一个哆嗦。

        苏南望向天空，她只觉得，这天好像都暗了，苏南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自己造的孽，自己含泪都得一步步走下去。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怎么想的，还不降下来天罚，也不降个雷劫，就这么放任他们恶意增长。

        “真冷。”

        “你放心，之后只会笔现在还要寒冷。”

        “我倒是受得了这寒气，只是不知道木成林那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了。”苏南一直都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她知道对于这些鬼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而是活着的人，也就是木府最后的希望了。所以，拿捏了木成林就相当于拿捏了木府的命脉，恐怕为了木成林，让他们杀人放火也是心甘情愿吧。

        “你在找死。”为首的厉鬼恶狠狠地说道，地下的泥土都不由得抖三抖。

        “没错，我就是在找死，你现在才发现吗？我的人生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祖坟不保。”苏南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大反派的样子，邪恶，自私。不过这种看着别人气急败坏，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真的很好玩。

        “你真的是个疯子。只是可惜了，我们的尸体早就喂狗了，十几年前都拉去荒郊野岭拉过去喂狗了，我们没有落叶归根，更一身都不得安息。”

        “所以，你们要报复扬州，报复所有人？你知道私自谋夺大地灵气会有什么代价？你就不怕降下天罚吗？”

        “是，我们是要报复，我们要同这天地好好算一笔账。那群高高在上的神祗啊，他们依靠着人们的信仰，依靠着人们的供奉，而他们却尸位素餐，只注重蝇营狗苟，都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那个厉鬼越说越带劲，仿佛要倾诉出他们经历的所有不公，经历的所有委屈。这股情绪也影响到了所有其他的厉鬼，都开始呢喃着自己的执念，呢喃着自己死前的不甘心，念得苏南脑子疼。苏南诚然也是听过和尚念经的，倒也是能忍，这种毫无规律的话，让人听得直冒火。

        “这句话是其他国家的国王说的，你跳戏了。还有，这是中国，外国话请不要出现在中国，谢谢。然后，小声点，有点吵，你继续吧。”

        “苏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苏南没有答话，只是沉默了。苏南觉得世界上所有人所有事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有好有坏。其实说实话，如果是换成另外一个场景的话，苏南估计会很敬佩面前的众鬼。毕竟不是谁都可以逃离地府，逃离黑白无常，也不是谁都有哪个勇气来谋夺天地灵力换取自己活着，也不是谁都可以保留全族不会灰飞烟灭。苏南佩服，但是她不会承认。

        “我知道，所有修道的人都会劝我，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是，他们不是我，他们没有经历过我们的痛苦，所以，凭什么他们能高高在上的点评我们的人生。我就是不服，我们就是想让整个天地看看，我们能做出什么大事。”

        “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做鬼能做成你们这样，也是不错的。我一直知道，没有亲身经历，所有的感同身受都是纸上谈兵，所以我不会对你们多加评价。”苏南终于好好说话，没总是占嘴上便宜了，这让为首的厉鬼有些震惊。

        “你心疼我们？”

        “倒也不是，没有全面客观地了解所有的事情之前，我不会下任何判断，但是我很佩服你们能做到这种地步。”

        厉鬼抬头望了望天空，她仿佛好久都没有拥抱过温暖了。因为温暖是一种伤害，会灼伤她们的伤害，她们站在阴霾里面太久了，就到已经忘记什么是暖和的滋味了。她也不想和苏南多谈她们的过往，毕竟苏南只有十四岁，她们也不会同一个孩子过多计较的，这有悖她们的教养。

        “没想到，你狗嘴里吐得象牙。所以回到中心论点，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木成林，木府，扬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想掺和进来你们的事情。”

        “那你想要我们干什么？”

        “装傻充愣就不好玩了呀，你真当我是个蠢货吗？难得不知道如果现在解咒，怕是隔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的吧。你们不会放过我，我也自然不会放过你的。”

        果然，刚才苏南的懂事就是假象，没过一会又回到惹人厌烦的状态了，真不知道她这嘴是多久没洗过了。厉鬼自我安慰了很久，才继续同苏南交流。

        “那你要怎么样才解咒？”

        “我说了，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样。”苏南笑脸盈盈地望着他们，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要记住不是我让你满意，是你要让我满意。大不了，我们俩一起死，反正木府最后的活人不是我，我自然不怕。”

        “是吗？”为首的女子只是笑了笑，仿佛在嘲笑她的自大。女子本来不想和苏南过多计较的，但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多忍一时波涛汹涌。

        苏南望着她，然后身法一转，便飞到了屋檐上。她的速度很快，快到来不及反应，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原地一个持刀的鬼影在线懵逼。

        你以为你在算计别人，孰不知别人也在算计你。苏南真的觉得这里危机四伏，一刻都不能放下心来，便看着低下的黑影又融入了木府，消失不见了，真的是一样的套路，百试不爽。

        这木府是他们的本体还是宿主呢？苏南这时候也来不及思考这些了，她只顾着防卫时刻会前来偷袭的黑影还有低下那群虎视眈眈的鬼影们。

        苏南只能选择闭上眼睛，让身体随着心走，不受眼睛的干扰，她将本就不多的灵力分散在身体四处，仔细勘察着四周，一刻都不敢松懈。

        苏南忽的睁开了眼睛，用剑抵在身前，才将将抗住了她的剑。她的剑很快，招式凌厉，这种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苏南本来与她可以算势均力敌，可是比上这不要命的打法，只顾着攻击，不顾防守，苏南还是输了，只能一个劲地防御自身。

        突然她的剑招峰回路转，本来是在斗剑法的，他却突然站在原地消失不见了，苏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后就被踢了一脚，从屋檐上重重摔了下来，摔成了狗吃屎的模样，还是脸先着地的那种。

        苏南这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只能用一万只草泥马在心中飞过来形容。苏南知道自己打不过，自己受伤也很严重，早已是力不从心，但是还是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苏南心想：就算是死，也要拖几个鬼下水。

        那个女子站在屋檐上望着苏南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很是狼狈，嘴上勾起一丝笑意，“你输了。”

        她本来还打算动手的时候，一个雄浑厚重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出，“住手。”

        苏南听着那声音有些苍老的样子，应该是个垂垂老者。看着四周那些鬼自觉地停下了手，强行按下了眼中的不爽，应该是一个掌权者吧，颇受人尊重的样子。这时的苏南也不由得好奇起来，好奇这个老者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只见到这些鬼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对，应该是老鬼，慢慢悠悠，步履蹒跚地从远处走来。

        苏南只觉得这个鬼可真装，明明可以瞬移过来，非要讲究逼格，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显示自己的身份。

        “你是谁？”

        “在下木晟睿，字鸣风，号……”那个老者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丝毫没有在意刚刚的剑拔弩张的形势，也没有将刚刚的打斗放在心上。

        “打住，我不关心这些。”

        “苏小姐，犬子，小女刚刚……”

        “打住，别给我说这个客套话，当不起。看样子你也是个当家人，要杀要剐一句话。”苏南还有一句话识趣地没说，最讨厌这些文化人，拽文化的样子了。

        那个老者似乎根本没有把苏南的冒犯放在心上，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哀乐。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是最恐怖的，不知道内心在打什么小九九，说不定背地里是个什么笑面虎。苏南觉得这个老者不好惹的样子，也收起了自己的吊儿郎当，打算好好应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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