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致命魔音
杰森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进吊在半空的铁笼中，往下看是一大片水池，波动的湛蓝海水深不可测。
杰森心想自己肯定是被带到那传说中的哀鸣岛上了，底下的水池应该是连接海水和孤岛的出入口。
哀鸣岛坐落在西格力德海域深处，被一堆堆礁石群包围着。据说每次有船只驶过，海妖就会悲伤鸣叫，像一首哀切的魔歌，船上的人被悲鸣吸引踏上岛屿，此后便永远的留在这里。
不久之后，空船会堕入深海，千百年来沉入大海的船舶已不计其数。
岛上有碧绿的草地和鲜艳的野花，高大翠绿的树木和奇形怪状的岩石，如果不是因为到处尸骨成堆，这座岛其实也算不错的景色。
关着杰森的地方也是满地白骨，不规则的群岩环抱着直通大海的水池，杰森刚醒，一个海妖便从那水池冒出头来。
杰森认出这是那个失去眼珠的海妖。
“为什么要把我抓来这里？我帮助了你们，不报答我就算了，还要囚禁我，你们好歹是半神，都不讲道理的吗？”杰森气呼呼地质问，那海妖一脸歉意欲言又止，只是仰头盯着他。
“你在看什么？”
“你……”
“我有什么可看的？”
“通常我们带回岛上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
“所以我该感谢谁没有弄死我？”
海妖接不上话，这小男巫伶牙俐齿的。
“你叫什么名字？”
“欧绅。”
“是大海的意思。”
欧绅点点头。
“欧绅，你能放我走吗？”
“我甚至不该来看你，父亲不希望我们接近巫族，他说你们都很邪恶，会伤害我们。”
“但是我没伤害你们对吗？从我遇见你的眼珠时，我就想带它回到你身边，那时我甚至没见过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否存在。”
“谢谢你让我恢复视力，但请原谅我……父亲对巫族的仇恨太深了，如果我放你离开他会把我撕碎的。”
欧绅说完钻进水池游走了。
杰森使劲摇晃着铁笼，铁笼荡来荡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安静点！”暗白海妖从水池里钻出来，对杰森厉声呵斥。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你哪儿也去不了，等我们回来你就得死。”
“你们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
“奥克塔维欧！该走了！”瘦脸海妖冒出头喊了句，叫奥克塔维欧的暗白海妖瞪了杰森一眼便潜入水中。
五个海妖齐头并进游向距离哀鸣岛几百米的礁石群，漆黑的海面驶来一艘商船，白色巨帆随着晚风飘扬。
阿方索领头鸣叫起来，他的四个儿子也跟着高声附和，那凄凉哀婉的叫声钻进商船上的人耳中后，他们目光呆滞停下手头的工作，站直身体面冲海妖的方向。
所有人都跳船入海，这时海妖离开礁石群一边鸣叫一边游回哀鸣岛，那些人不惧夜晚的海水冰凉刺骨使劲游着，只为追随那来自海妖的摄魂魔音。
因为船长和船员也都跳了海，无人操控的商船随海浪和海风撞向礁石，船头撞出个大窟窿，海水猛的灌进船身。
那些被迷惑的人游到哀鸣岛附近时，海妖们停止鸣叫，人们的意识突然清醒，纳闷起自己怎么会浮在海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海妖们已经疯狂屠杀起来。
海妖用尖锐结实的手蹼扯断他们的脖子，划开他们的喉咙，或将他们按进水中活活淹死。
一阵激烈的惨叫和哀嚎后，海面已被鲜血染红，海妖们将漂浮的尸体逐个拖到岛上。
奥克塔维欧将一个被撕开胸膛的男人通过水池扔到杰森眼下的空地上，他银白的长发沾满鲜血，眼中冒着杀气。
“你们做了什么？”杰森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可怜的男人，内脏流得满地都是。
海妖们像接龙似的，把尸体全都拖到这里堆成一座小山。
整个水池变成了血红色。
阿方索终于出现了，他让欧绅松开一段铁链，将关着杰森的铁笼下降到水池中，杰森的半个身体浸泡在血海里，他抓紧笼子愤恨地瞪着阿方索:“你不是神！你是个怪物，这些人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
阿方索面色沉着，面对杰森的指责不为所动:“为什么你要在乎？我以为巫族和我一样痛恨人类，他们贪婪自私、卑劣不堪，供奉着傲慢的神灵，愚蠢至极。”
“我懂了，你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但又无能为力，只能弑杀他们的信徒，如此懦弱的行为，无法战胜强者就去欺凌弱者，我发自内心的鄙视你。”
听到杰森的话阿方索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拽到笼门上。
“你！小男巫，像老鼠一样只能活在阴沟里的低等肮脏生物，你们没有资格唾弃任何人……尤其是我。”
阿方索说罢抬起手蹼冲着杰森的心口挥去。
“不父亲！”欧绅大喊一声抱住了阿方索的手臂:“他帮助了我。”
“欧绅！别犯蠢，快过来！”奥克塔维欧低声命令。
父亲发怒时，他们几个从来不会出声的，另外两个年纪更小的海妖此时甚至不敢抬头。
“我对你们说过无数次，我是怎么从一个神明堕落成如今这幅样子，你居然还会为一个男巫求情，真让我失望！”阿方索突然狠摆鱼尾将欧绅甩向岩石墙壁。
欧绅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吐出鲜血。
“父亲……”奥克塔维欧乞求地看着阿方索。
“好好管教你的弟弟们。”阿方索说罢又转向杰森，将手蹼上的锋利指尖刺进他的胸口。
因为被掐着脖子，杰森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通过扭曲的表情看出他有多疼。
杰森的手心生出绿色气流，刚要对阿方索释放，就被阿方索按进了水中。
杰森使劲蹬着笼底想要获得氧气，他几乎快窒息了。
等到杰森不再挣扎时，阿方索松开了手，让奥克塔维欧把铁笼吊回空中，杰森瘫在笼中昏了过去。
“我会用缓慢残忍的方式折磨他，如果他们在乎，总会出现一个……或两个。”
阿方索已经盘算好，长久以来，眼前这小男巫是他与宿敌重逢的最好机遇。
阿方索离开后，奥克塔维欧赶紧把欧绅拽回水中，离开水的海妖会变得虚弱。
“不要同情巫族，他们邪恶至极。”瘦脸海妖对欧绅悄声说。
“别再惹父亲生气了，他会杀了你的。”年幼海妖害怕地说。
“鲁西奥……加斯帕，看看他，他不是坏人，他还只是个孩子。”欧绅抬眼望着杰森说:“即使这孩子身上混着那些家伙的血液和能量，他也并不是邪恶的，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无所谓了，等父亲把他弄死和这些家伙丢在一起，不过是另一具行尸走肉而已。”鲁西奥冷漠地说。
等几兄弟离开后，欧绅将铁笼放下来一些，他看着笼中昏迷的杰森愈发于心不忍。
思索片刻欧绅用指尖轻轻刺进杰森的肺部，杰森睁开眼长吸一口气猛烈地咳嗽起来。
“欧绅？我……我还以为我死了。”
“他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他还需要用你引来他的敌人。”
“谁？那个女巫？她可能早就死了，而且就算她还活着，也不可能来救我啊。”
“我指的是另外一个。”
杰森一脸迷茫，他是真的不知道阿方索口中那个赐给自己能量的“神”是谁。
“他去哪儿了？”
“在陪我的母亲吧。”欧绅低着头说:“他非常爱她，每晚都要和她说说话。”
“但是……她已经死了几百年。”
欧绅偏头看着杰森说:“对我们来说她还活着。”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看看你眼前这些无辜的受害者，他们没做错任何事，不该被你们毫无意义的杀死。”杰森指着满地的破碎残尸问。
“这是我们的天性，无法改变。”
“不！欧绅，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杀戮！你可以改变，我能看得出来，你和你的兄弟们只是因为惧怕他才会跟他一起杀人，他心里的仇恨只属于他自己，而不是你们的，你们完全可以选择不同的生活。”杰森抓住笼门真诚地劝诫道。
欧绅品味着杰森的话，思绪万千。
“一开始我们并不是这样的，母亲还在的时候我们也曾很幸福，她按照人类的方式抚养我们，告诉我们家人是最重要的，要用生命守护自己的兄弟，自她死后……父亲就变了，他总是非常愤怒，为了找到复活母亲的办法，他开始劫持过路船只上的人，先杀掉，再复活，可他总是失败。”
“后来呢？他成功了吗？”
欧绅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快乐的迹象。
“那时候我母亲已经死了十多年，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但父亲像是着了魔一般，他不仅每晚出去寻找游船，还带上我们一起，岛上的骸骨越来越多，可他就是不愿停止。”
“你得阻止他欧绅，你知道他这么做是错的。”
“我们已经错的太久，一切都晚了。”欧绅眼中充满绝望。
“现在停止就不算晚，你得放我离开，不然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找我，他们会带着武器来，那时你们也会有危险。”
“让他们尽管来吧，我们不怕。”奥克塔维欧出现在两人身后，手里握了把生锈的刀子，像是从沉船里刚找出来的。
“你要做什么？”欧绅问，奥克塔维欧游到铁笼旁边，抓住了杰森的手，杰森使劲挣扎但奥克塔维欧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执行父亲的命令。”奥克塔维欧说着划开杰森的手腕，因为割到了血管，鲜血如柱喷涌而出。
“不可以！他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这正是我的目的。”奥克塔维欧说着又去抓杰森的另一只手，杰森疼坏了缩在铁笼角落躲避着他。
“奥克塔维欧！快停下！”欧绅高声喊道。
“我真的受够了你无视我的一切警告，我才是哥哥！别对我发号施令！”
“停止伤害他。”
“我说了，这是父亲的命令，他要让这小男巫流光鲜血，只有他濒临死亡，那个女巫或者那个‘神’才有可能来救他！”
“不！你不能这么做，这是在用他的生命做赌注。”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每天都在杀人，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他帮了我，没有他我现在还是个瞎子！”
奥克塔维欧不耐烦地将欧绅一把推开冲着杰森游去，欧绅跃出水面从身后勒住了奥克塔维欧的脖子。
“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
“蠢家伙！”奥克塔维欧扔了刀子翻身将欧绅压进水中，两兄弟厮打起来，从水面到水底，他们重拳出击拼尽全力，谁也没有手下留情。
杰森使劲按着冒血的手腕，可伤口太深了，那血根本止不住。
当他想对自己施展治愈术时，一双只剩白骨的手将他抓住向铁笼外拉扯，杰森回头，是本来靠在墙角的一具骸骨，突然被赋予了活动的能力。
阿方索从漩涡中升起，挥起海浪将两个儿子分开，又控制海浪将他们推到自己身边，他一手抓住一个，狠狠将他们扔向水池边的岩石墙壁。
“我跟你们说过，巫族都很邪恶，看啊，他让你们兄弟反目，互相残杀。”
“我什么都没做，除了告诉欧绅，他不必活在你的仇恨阴影里。”那骸骨扯着杰森的胳膊，使出要把他的手臂拽断的力气。
“而你居然听进去了？”阿方索游到池边，欧绅趴在地上，嘴角是被哥哥殴打的淤痕。
“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那些你创造出的……不是生命……它们是怪物，包括母亲。”
欧绅话音刚落就被阿方索打了一巴掌，他的脸颊瞬间出现四道血痕。
“你为了复活她，杀死了成百上千无辜的人，你觉得她会希望你这样做吗？每个夜晚……你都要和她说话，她有回答过你一次吗？”
“闭嘴儿子！”
阿方索控制海浪将欧绅举到空中，又任他重重摔落，欧绅的鱼尾摔破了几处，白色鳞片掉了一地。
“你知道……那已经不是她了，你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像母亲活着时那样爱我们的父亲，不是嗜血残暴的杀人魔。”
“欧绅别说了……”奥克塔维欧虽然嘴角挂着鲜血，却更担心持续触碰父亲底线的弟弟。
阿方索猛然转身向着欧绅游去，他举起手蹼，那些坚硬的指甲就像尖锥一样。
屠杀人类时阿方索就喜欢徒手掏穿他们的身体把心脏扯出来，看他这被激怒的架势，这是要把欧绅的心也掏出来。
“父亲，求你了。”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加斯帕抱住了阿方索的鱼尾，他一直是四个孩子中胆子最小的，比起盛怒的父亲，他更怕失去哥哥。
阿方索没有停下，摆动鱼尾将加斯帕甩向奥克塔维欧旁的岩石。
“父亲！”鲁西奥挡在阿方索面前:“我们会听你的话，无论你让我们做什么都绝不反对，欧绅肯定是被男巫蛊惑了，他一直是我们中最尊重你的。”
阿方索贴近鲁西奥，捏着他消瘦的脸蛋冷笑着说:“你甚至学会了对我说谎，儿子……如果你不说最后那句我就信了。”
将鲁西奥推到一边后，阿方索伸出手蹼刺进了欧绅的心口。
这时远处传来炮声，轰隆一声巨响，哀鸣岛震动起来，柴宁号终于在午夜之前靠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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