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姜渐和沈重云逃走了，那艘飞船的自爆给沉泽带来了不小麻烦，他没有再追上来。

        姜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沈重云问的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麻烦，他开始还在想该怎么回答，后来又想，既然沈重云已经问出了口，说明他已经看出了疑点，怎么回答也不重要了。

        沈重云驾驶机甲飞了很远，确定他们已经安全之后，他打开地图，说：“离这里最近的星球就是汤星，我们去汤星然后转虫洞，还可以把凯恩伯爵他们送回去。”

        “怎么送？”

        “星际快递？”沈重云笑了下。

        “他们丢过东西，万一把伯爵大人丢了怎么办？”姜渐问，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一下。他眼睛圆溜溜的，瞳孔通透极了，脑袋也是圆圆的，肤色莹白如玉，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看着很乖巧的样子。

        “那你当初是想怎么把他们送回去？”

        姜渐乖巧地说：“我没想把伯爵大人送回去，准备关起来，看上面怎么处理。”

        沈重云心里掠过一丝疑惑，联邦当初为什么会派丘比特暗杀伯爵，联邦杀凯恩伯爵有什么用？

        他转头看姜渐，姜渐正垂头玩副驾驶上的开关，联邦的间谍，执行者只负责完成任务，丘比特也不一定会知道原因。

        “不止你，还有别人想杀伯爵。”沈重云说：“你在飞船上之前冒充的那个米歇尔，他是个职业杀手。”

        姜渐就说感觉哪里不对，想必米歇尔之前安排好了，结果被自己截胡，但沈重云也因此注意到了异常。

        也不知道该说是他倒霉还是米歇尔倒霉。

        “好了，那三个问题，你想好回答哪一个了吗？”沈重云问。

        姜渐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知道飞船上的是我而不是米歇尔？”

        沈重云轻笑：“你做事的风格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姜渐：“这么关注我？”

        沈重云：“当然，这五年来，你的每一次行动，我都在看着你。”

        姜渐打了个寒颤：“没必要吧，我干了什么让你念念不忘？”

        他倒没表现出来那么紧张，毕竟自己在沈重云面前晃了五年，沈重云也没发现姜渐就是丘比特，说明自己隐藏得很好嘛。

        沈重云说：“五年前，你的第一个任务，刺杀朱群秋，朱群秋当时就在我手里。”

        姜渐眨了眨眼。

        朱群秋是帝国派往联邦的间谍，暴露之后，帝国想尽办法将朱群秋偷渡回了帝国。朱群秋身上有联邦很重要的情报，为了不让帝国得到情报，联邦派了很多间谍和杀手去暗杀朱群秋。

        当时收到这个命令的不止是姜渐，但最后只有姜渐完成了任务。

        “帝国为了保护朱群秋，做了万全的准备。”沈重云陷入回忆之中，缓缓道：“我当时负责贴身保护他的安全，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用精神体杀人。”

        “朱群秋就死在我面前，他的血落在我身上，我却只看到一只黑猫。”沈重云：“精神体很脆弱，一旦受损，会给身体和精神带来极致的痛苦。你是第一个用精神体杀人的omega，没有人敢这样做，我也做不到。”

        姜渐对沈重云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当初刺杀朱群秋成功这件事，让他被联邦上层高看了一眼，得以安排在沈重云身边。

        “我一直在找你，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沈重云：“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是远古异族，所以精神体和我们的精神体不一样，我这些年一直在练习将精神体实体化，结果真相是这样的。”

        沈重云不由得叹息，这就跟他看见有人能御剑飞行，于是琢磨了五年，终于飞起来之后，发现人家的剑其实是个飞行器一样。

        “唉，我以前确实也想不到，丘比特居然是远古异族。”他伸手想摸姜渐的耳朵，一只猫爪狠狠地拍在他手背上，留下五道血痕。

        黑猫蹲在姜渐的肩膀上，弓着腰对他哈气。

        姜渐说：“我们远古异族，都可以使用精神体，我们的精神体没那么脆弱。但那又怎么样呢，再强大的精神体，也敌不过机甲和炮火。”

        那只黑猫缠在他的脖子上，姜渐拍了下机甲控制台。

        “原来生活在边缘星系的远古异族数也数不清，现在还存活的远古异族不超过百种，这都是因为星际海盗团的存在。而星际海盗团的诞生，源于帝国和共和国的战争。”

        “所以你去了联邦？”

        姜渐沉默，那只猫也消失了。

        沈重云看他的耳朵，他有着银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睛圆润透亮，像玻璃珠子，但里面不会透露任何感情，玻璃珠子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反而是那对□□的耳朵，尖上的白毛最长，戒备的时候灵巧后转，愤怒的时候压下去，高兴的时候便直起来，将他的情绪泄漏的一干二净。难怪丘比特从来不敢露出真面目，有这双耳朵，他怎么伪装隐藏掩饰真相。

        机甲变成了一艘飞船，姜渐感慨沈重云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流体机甲，ai绿萝，巨型机甲，他又想估计是想杀他的人太多，不带着这些东西，沈重云睡不安稳。

        沈重云将目标设为汤星，小小的飞船自动朝汤星前进。他设置好之后，就躺下了，闭上眼之前对姜渐说：“我要睡了，没有意外的话三个小时之后醒。”

        他说完就闭上眼睛，一支机械臂在他身后打了一针，三秒之后，沈重云睡着了。

        这是沈重云的机甲，姜渐做不了任何事，所以他可以休息。

        而沈重云的意思是，姜渐也可以趁这个时间休息，不必再戒备他。

        姜渐朝刚才那根针管看过去，沈重云居然需要这种手段才睡得着，他想如果在针管里换其他药物的话……这是个十分诱人的主意，可惜没那么容易达成。而他不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沈重云从来没在妻子姜渐面前入睡过。

        现在是他落在沈重云手上了，这一趟出来可真是发生了不少事，甚至还和沉泽打了个照面。等回到帝国，沈重云肯定要把自己抓起来，不过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姜渐想到沉泽，初见的愤怒已经淡化，他想起以前的事，燃烧的怒火变成了另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

        如果没有见到沉泽，没有知道帝国和共和国准备联手，他也不会妄想复仇。因为族人让他活下去，他是那颗星球最后的血脉。

        以前沉泽带着海盗团降临在那颗星球，像某种不可抗拒的天灾，某种自然的异变，某种命运的坠落。当时他尚未离开过这颗星球，兴高采烈地指着天空上的星星，对族人说，看，星星落下来了。

        星星落下来，从星星里走出来的是海盗。他们带着染血的枪和炮，沉重的机甲踩在族人的身体上，远古异族的血脉在那颗星球上延绵数万年，被尽数歼灭。

        族人让他逃出去，活下来。

        到最后，海盗团摧毁了整颗星球。

        沉泽亲自按下了开关，当时姜渐就在旁边看着，四肢被钉在地上，喉咙发出嘶哑的悲鸣。

        他没逃出去，但活下来了。

        姜渐看着外面的星空，小小的飞船航行在宇宙之中，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在移动。

        姜渐想，他要彻底摧毁整个海盗团。

        他不知不觉睡着了，是沈重云拍了拍他的肩，说：“汤星已经到了。”

        姜渐猛然清醒，一把刀抵在沈重云身前，沈重云并不意外，只是说：“汤星里可能有海盗的耳目，咱们伪装一下再去。”

        姜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五个小时，背后便出了冷汗，止不住后怕。但现在醒来了，沈重云也不像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只能镇定下来。

        两人做了简单的伪装，变成两个帝国商人。飞船入港，沈重云将飞船收起来，姜渐对这种技术惊叹不已，自从家园被这些巨大的机械摧毁之后，他就想，如果自己家当初有这玩意，那颗星星就不会永远熄灭。

        为了符合帝国商人的身份，他们还去市场逛了一圈。汤星港口是共和国最热闹的港口，太空港口的选址是为了完善近轨通道连接太空旅行的过渡点，保护固定的轨道。港口不仅仅是一个港口，它还有空间站，飞船维修工厂，码头和滑道，酒吧和妓院，仓库等等。起重机遍布其中，轨道和道路纵横交错，仓库和储存罐星罗棋布。

        汤星虫洞可以通往帝国，这边还有直航线通往联邦，汤星是共和国与外界接触最频繁的地方。市场里售卖的大多数是长途旅行所必备的材料，还有汤星特产——命石。

        “像奴隶市场。”沈重云面无表情，他绝不认同共和国至今仍然存在的奴隶制度，共和国阶级分明，从命石区分地位，黑色最低，白色最高，伯爵的命石是紫色的。

        市场还有卖水油的，那些共和国人排着队购买水油，然后找个公共注射器，将软管插入后颈，然后水油咕噜噜从软管注入身体，他们体内的命石得以补充能力，然后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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