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会影响你吗
以往，母亲忙时，她偶尔会被拜托给小姨照顾。除了逢年过节，一年里也有少数几次会在萧家见到他。
南壹壹小时候最佩服的，就是萧悯敢和小姨父吵架，二话不说撂挑子摔门而出，身姿和气场看起来特别解气特别飒。
南壹壹不敢用那个态度对她父亲，南君孑但凡一个斥责的眼神过来，她的腿就软。
——
回忆暂停于牛奶盒里被吸出的空气的“咕噜咕噜”声。
“哥哥，对不起。”，她咬了咬吸管，低着头喃喃道：“小时候不经常见到你，但总是知道自己有个大哥哥的，特别好看，比班里所有男生都好看。”
她将空了的牛奶盒放在桌面，鼓了鼓勇气道：“你出事的时候，大家都特别着急，但妈妈和小姨嫌我太小了，关于你的事情有时会避开我。”
“妈妈让我多去陪小姨，所以我放学总去你们家吃晚饭，直到有一次……”提及旧事，南壹壹斟酌了一下，说得很慢：“我看到小姨夫在你的房间里，帮你擦床头柜，然后坐在床边对着窗外发呆。”
“小姨夫那么高，可是他当时坐在你的床边，我觉得他好小……”
“特别小……”
小姑娘的眼眶已经止不住地泛红，有些哽咽：“我那会就希望你快点回来，还像以前一样，哪怕是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跟小姨父生气吵架，怎样都好。”
萧悯难耐地咽了咽喉咙，想说些什么，但晦涩地难以开口。南壹壹说的这些，是他错过的所有------
是本就唾手可得，却从未被认真在意过的……
说到这里，悲戚酸楚一下子涌上来，眼泪夺眶：“可是你回来之后变了好多，你不理小姨和姨父，一开始也不理我……”
她抽泣着：“我能理解，监狱里都是坏人，这么多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性格有变化也很正常。”南壹壹抬眸看他，豆大的泪珠子滚落，哭腔难掩：“可是最近你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又总是冷着脸吓我……”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小姑娘语气断断续续的，泣不成声，语不成调。
尽管言辞间皆是指控之意，但抽抽噎噎的模样却比被控诉的那个还要委屈难过。
萧悯从始至终都沉默着听她说话。她的泫然欲泣，她的吴侬软语，她的一切一切情绪……
女孩的眼泪，是对自己的鞭刑。
萧悯唤道：“壹壹。”
小姑娘鼻音浓重“嗯”了声。
男人沉沉地，无声地长吐了口隐形的胸间酸涩，下决定般：“哥哥会改。”
他的回答始料不及，南壹壹默声，吸了吸鼻子专心收复自己的眼泪和啜泣哭腔。
良久，
南壹壹看向萧悯，“我不喜欢吃青菜”，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解释：“它卡喉咙。”
小姑娘哽哽咽咽地对着男人，将控诉对象转移到了青菜头上，楚楚可怜的。萧悯本来有些压抑的心思却被她这副可爱的小模样倏地破了局。
“别的可以改，青菜必须吃。”
“……”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他刻意放缓：“青菜，必须吃。”
但作用不大。
南壹壹心中被按耐了一夜的惴惴不安，告终。
始于男人的反思，终于五谷杂粮。
嗅到女孩放下了敏感地戒备心，男人似乎在片刻间便尝到了第一步成功的得逞快意。
“壹壹，我以后或许还会犯错。”
“有些东西，可能已成定局……”
“能包容哥哥吗？”，他问。
小兽是不通人性复杂的，猎人对她笑了笑，她便听话的不再逃了。
“能的。”，她应。
……
萧悯在当天下午回了趟萧家，近五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南壹壹不打算陪他一起，她希望他能主动回家。直到萧悯出发，她都只是像个老母亲一般目送他出门，且面带微笑。
------
“南壹壹，你小姨应该挺想你的。”
南壹壹自顾自咬着煎蛋，仿佛一丁点没参透他的潜台词，点点头赞同道：“嗯，我也觉得。”停顿了一下，她故意道：“我闲了会自己回去。”
“煎蛋好吃吗？”，男人语气凉凉的。
她丝毫不怵：“好吃。”
“你小姨父做饭比我好吃。”
“哦。”
眼见萧悯还想开口，南壹壹郑重放下筷子，一脸无可奈何地看向男人，语气也无奈，还带着点没化开的鼻音：“哥哥，自己家是不是得亲自回才显得你刚才说话算话？”
“……”
脑海浮现出五分钟前的对话，她无声地笑了笑。
——
直到月底，风平浪静。
但平静，对作家来讲，未必是好事。
南壹壹卡文了，不仅如此，在萧悯对她一日三餐雷打不动的喂养中，她勇敢上称。
确实是疯了。
“哥哥，我不吃。”小姑娘撇着嘴抱怨：“我胖了，胖了好几斤。”
男人只泰然自若地坐在对面，勾了勾唇：“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静了几秒，他夹起一块水煮鱼不疾不徐地置于女孩碗中，补了一句：“前天也是。”
南壹壹：“……”
南壹壹怒目瞪他：“哥哥，你都不用去上班吗？竟然还有空天天做饭。”怕话说重了，拐了一下：“做的还挺好吃。”
萧悯瞥了眼小姑娘别别扭扭的模样，她的脸颊似乎是圆润了些，岔开她的注意力：“想进录音棚吗？”
南壹壹忽而坐直，“你工作室的吗？”她好长时间没接触过什么新鲜事了，难掩兴奋：“我能进吗？会影响你录音吗？”
萧悯：“会。”
南壹壹长长地“噢”了声，以为自己可能在录音间不小心弄出什么杂音来，会影响到他话筒的的收音。
萧悯：“把饭吃完，带你去。”
南壹壹眸子又亮了：“一言为定！”
男人轻笑一声，瞥了眼把原则已然丢到天际的女孩，“不减肥了？”
南壹壹抬眸，甜甜笑着：“主要是为了听萧老师的录音现场嘛。”
……
3号录音室。
南壹壹指了指棚上数字，语气严肃庄重：“哥哥，就这个，这儿风水好，在这儿录。”，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给他提着建议，理由怪异。
萧悯不甚明了，但只挑了挑眉长腿迈进。
南壹壹对这里有个诡异的执念，来源于她第一次踏足这里时见到的那个场景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
她觉得，萧悯的一身正气和阳刚，应该可以完全覆盖掉自己对这间配音室的刻板印象。
她跟进去，轻手轻脚的坐在录音室角落的沙发中，怀中拥了个抱枕，尽量把自己的呼吸声控制在20cm之内。
萧悯懒懒地坐在话筒前的转椅处，给玻璃外的导播室去了个眼神：开始。
正准备戴上耳机的一瞬，长腿耷拉在地上轻轻使了力气，转向角落方向。
导播室------
“萧老师这是在干吗？怎么忽然不录了？”
“是不是稿子拿错了？”
张昀理不知何时蹭进来，在两位导演身后慢悠悠嘲讽了一句：“活该你俩单身。”
导演都是女生，听见这话便马不停蹄将人撵了出去。
同时，反锁。
两人同时将视线投向里间，男人将将停在女孩面前。
萧悯放下耳机迈步走向她，微蹲下身体与她平齐，“你紧张什么？”
南壹壹声音颤了颤，不太自信的问道：“我、我有吗？”
萧悯反驳道：“有。”
南壹壹双手紧紧交握着捏了捏自己的手，“其实我是觉得有点刺激。”，她小声道：“哥哥，你的声音录出来以后，我可以在网上听到吗？”
望着小姑娘格外期待的神色，萧悯竟第一次觉得这个职业多了点意义，肯定道：“可以。”
“但你可能不会喜欢。”
南壹壹怔了下，“为什么？”
萧悯没回答，起身时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径直走向录音台。
……
南壹壹怀着疑虑，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肯定感，干脆绷紧了全身神经听他录音。
男人为了配合稿件内容刻意改变了声线和语调，嗓音有时醇厚如古刹钟响，有时却又能温润清隽如潺潺细流淌过林间，能听得出声音底子仍属于他，却也能在闭眼后将他想象成另一个人的样貌来。
南壹壹睡醒时，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说自己不会喜欢。
纪录片，对她来说，与高数无异。
南壹壹浑身轻软，坐起来后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上了毯子，和上次在张昀理办公室那个一样。
侧目看过去，萧悯就坐在自己旁边。
他很安静，侧颜冷毅瘦削，沉默时，孤寂淡然的仿佛不应该属于人间。
南壹壹有种预感：他等了很久。
男人正垂眸看手机，南壹壹往过蹭了蹭，佯装对他屏幕上的东西很感兴趣，凑过去问道：“哥哥，你在看什么？”
萧悯语气淡淡：“看你。”
南壹壹望着漆黑的屏幕，不满道：“骗人。”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屏幕亮起，她酣睡的样子映入眼帘。
竟然偷拍！
还拍的那么丑！
都有双下巴了？
南壹壹刚那点羞愧的心情眨眼间烟消云散，眼疾手快地准备点删除，但却直接被拎开了。
萧悯的大掌捏住南壹壹的后颈，推开。
“睡得很好？”
“……”
有种被凌迟的感觉。
“我饿着你了？”
“？”
萧悯指了指身侧抱枕，上面有一团不太显眼的水渍。故作不解般：“看起来不像是眼泪。”
南壹壹：“……”
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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