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忍
堪比高考的假期就属大一的寒暑假了，升学压力刚过，大学也才刚开始。
女孩对一切都保持着热情和好奇。
和正面临研究生毕业的人状态很是不同。
这天，常安落穿着奶白色棉拖刚下楼，就听到常林和妈妈的谈话声。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非得赶在这几天？”耿名容问儿子。
“嗯，事情有点急。”
“那过年还能回来吗？”
常林整理了下思路，回道；“应该可以。”
“那你吃完饭让你爸送你到机场。”
常安落在妈妈旁边坐下，吃着小笼包，看了哥哥一眼，“哥哥要出去？”
耿名容将打好的豆浆端来：“嗯，他面试成功了，需要回学校拿点东西。”
常安落不解道：“那不是很快嘛，拿个东西。”
“你哥哥去了学校之后，还需要去南深市，那里是总部，你哥被派去再参加一轮面试，如果成功的话，就最好了，也不枉跑这么一大圈。”
南深市？
与她家是中国一南一北，她顿了顿：“哦，那哥哥，早去早回。”
“常安落，回来想要什么？”常林接过豆浆边问小孩。
“得了吧，你现在都没工资。”
“没工资就没钱了？人不大，倒是小瞧人”常林说：“你不也没工资，还有钱去在茶”
“……？”她看常林的表情，不像是知道的，应该是只知道她去了在茶，说道：“我有压岁钱，零花钱，生活费，你没有。”
常林上研究生之后就没再要过家里的钱了，但那也是因为研究生的奖学金和各种奖金助学金完全充足的缘故。
“行行行，我没有，你有钱，我妹妹是个小富婆。”他气得乐了，“小富婆，求包养。”
“常林，跟你妹妹瞎说什么呢！”耿名容严肃道：“多大人了，说话这么不着调。”
常安落看到哥哥吃瘪，有点开心，点头附和妈妈：“就是就是”
看着她偷笑的样子，常林真想揍她。
有人研究生选择回家上，有人研究上选择一个与家乡城市完全不同的地方上。
司启属于后者，常林属于前者。
在本科及以前的二十三年里，司启都是在南深市，同爷爷奶奶生活。
因为成绩优秀，保研的时候，选择来了这座北方的城市，见到了北方冬的寒冽，也见到了不熟悉的家人。
他还记得，司微尘牵着司流年点烟花的时候，尚不足13岁的司流年还没到变声期。
刚刚一米六的司流年仰头问一米八六的司启，嗓音还有些纯稚，“大哥哥，你为什么比我和姐姐高那么多，妈妈什么时候生的你呀？”
“妈妈在和你们爸爸结婚前，就生了哥哥。”他答。
“诶？哥哥为什么不喊爸爸，而说是我们的爸爸呢？”
他沉默片刻，低头看着小男孩，淡声道：“因为你们的爸爸不是哥哥的爸爸。”
他站在南深市的家里，在阳台处点了根烟。
这个家里一片安静，爷爷奶奶在房间休息，老人家睡得晚，他也是很晚才回到房间。
南方的冬夜，不像北方冷得彻底，但是刺骨，寒气仿佛深入骨髓。
长指抖了抖，烟烧到了滤嘴处。
转身打开落地窗。
轻轻回到房间。
夜，一片安详。
一连几日，眼看着除夕将至。
常安落从也床上爬起来，裹紧自己的厚棉睡衣。
窗帘从中间拉开，看着楼下自家的菜园。
她今天无事，看电视的时候，说预计8小时候会有初雪，冷空气之下，雪势较大，提醒人们出行注意安全。
看看手机，23:30
除了风呼啸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冷得发抖外，并没有雪啊。
她将书桌旁的软椅搬过去，抱着熊，坐着。
窗外只有路灯昏黄的光。
又来来回回看了多几遍天气预报，终于在快零点钟的时候，一片，两片飘进了常安落的视线。
她忙站起来，打开窗户，睡衣的帽子帮她抵挡了许多寒风。
没一会，雪开始纷纷扬扬，四处落下。
她赶紧点开手机拍了几秒视频。
各处仅是白白的极薄的一层，还是很清晰地可以看到空中飞扬的大颗粒雪花。
她给那个萦绕在心中的人发过去。
——司启哥哥，下雪了。（附上一个跳跳的表情。）
司启卧室没有开灯，在房间里洗完澡出来，黑暗中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光亮引起注意。
他走过去，拿起来看。
是小姑娘发过来的视频。
雪由小变大，还有一片飞到了镜头下，消失不见。
他能想象到她现在的神情。
烂漫，钟灵动人。
“小孩子这么晚睡不好。”
常安落看到他的回信。
嘴巴一撇，她就知道他没睡，她哥哥说不准现在也在熬夜呢。
在加班的常林打了个喷嚏：……
“你快看，雪又大了。”她发过去。
还想再拍一下，直接用微信的“拍摄”去拍。但是此时手指冷得有些僵硬，直接碰到了旁边的“视频通话”功能。
她下意识想要挂断，但是心中如摇晃的火苗般萌发期待，让她只是将视频转成了语音通话。
南方不会下雪，确切地说，不会轻易的下雪。
但他还是走到窗边。
看到突然打过来的，微愣一秒，接起来。
小女孩沉默。
只能听见浅浅地呼吸声。
而后一道小小的声音，轻轻地：“雪下得更急了，你看到了吗——”
他看了眼些许明亮的月亮。
月光如水，和着冬日清凉的空气从窗户缝隙钻进来。
抬手，关上。
回复的话语气认真：嗯，看到了，很大。
常安落：是吧是吧。
“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她底气十足地说：“刚刚手冻僵了，不小心按错了。”
反正本来也就是这样。
他也没有再问，只是嘱咐道：早点睡觉，女孩子别熬夜。
她窃喜，回了句：“好，司启哥哥晚安。”
她继续窝在软椅上，将脸埋进双膝间笑。
她才不睡，12点，大学里过元旦的时候，整栋宿舍楼几乎都在玩。
司微尘问她：落落，睡了吗？
“没啊，刚刚等雪呢你看见下雪了没”
“嗯，我也是想给你说呢”
常安落想知道现在司启睡了没。
她慢吞吞地打字，不死心：“你帮我看看你哥睡没睡呗？”
司微尘回她：“我哪知道他睡没睡，我又看不见他”
常安落笑哭：“你看一下他房间灯关没关，不就知道了嘛”
“我看不着呀，他人不在家，在他自己南深市的家。”
“他自己的家？”
许是觉得打字解释太麻烦，司微尘发过来语音，“他把爷爷奶奶从老房子里接出来，住进了他新买的房子，好像是方便照顾，毕竟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还打了个哈欠，“宝，我先睡了哈，玩困了。”
常安落转了文字之后，看着司微尘的信息，信息接受得有些缓慢。
愣了三秒后才回小尘：好。
她从软椅上下来，继续到床边，但是这次没有开窗。
他什么时候去的南深市？
为什么去，是和她哥哥一样去找工作吗？
那他找到工作，是不是也和哥哥一样只能等着调回公司分部才能回来上安市了？
还会回来吗？她内心有一个声音问。
莫名坚信，他会回来的。
一片雪花砸在了面前的玻璃上，屋内暖和，瞬间失去形状融化。
渐渐树梢上也挂住了雪，留住了雪白。
她抬头看得飞扬的大雪，微微出神。
他去了一个她从没去过见过的城市，一个很少下雪的城市。
却认真地告诉她，嗯，雪下得很大。
说得好像亲眼看见了一样。
她撇嘴，钻进了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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