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Fantaisie–疏离
自从来到这里,路飞便一直跟在了艾斯身后。
安在第一天来到这里的当天晚上,在艾斯和追着他出去的路飞都没有回来之前,就从达旦之家离开了,她随意挑了一个方向,然后往深山里走去。
在一座孤桥上的悬崖底下,她看见了路飞。
他正在被一群野狼追赶着,身上添了许多原本没有的伤口,他爬上了一棵大树上才得以停歇,然而狼群仍然围在树下嚎叫着,尖利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出阴寒的冷光,并且在尝试爬上树,想将树上的人撕成两半,然后吞食入腹。
安站在悬崖上默默看着,眼睛一刻都不敢闭上的盯着那头一直在尝试着爬上树的头狼,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映在她的眼底洒下一片悲凉,夜风推搡着她的身体,纵使让她摇摇晃晃,也没被她心软留下。
很久很久后,路飞已经疲惫地抱着树干睡着了。
她终于开始动了,唤出“铃音”跳下悬崖,她举着剑冲向狼群之中,一剑砍下了头狼的头颅,然后冷冷地盯着剩余的狼群,狼群低伏着身躯嘶吼着,腥臭的唾液不停从嘴中流出,滴落在石头地上。
安一言不发地举起剑,脚下一动,快速冲进狼群中,刺穿了其中一头狼的肚子,被刺穿肚子的野狼哀嚎一声躺在了地上,其余的野狼终于不再试探,纷纷怒嚎着朝她飞扑了过来。她反应迅速地躲开,趁机再一次砍下一头野狼的头,然后与剩余的狼群开启了恶战。
然而她现在的身体终究还是太小了,哪怕这几年拼命训练,小小的身体连以前的大半实力都发挥不出,所以一个没注意,便被一只从背后偷袭的野狼咬住了手臂,但它也因此被一剑刺穿而丧命。
直到后半夜,所有野狼一只不剩。
安看了眼遍地的野狼尸体与鲜血,沉吟一会,不顾还在受伤的手臂,咬牙将所有的野狼尸体给拖走,扔下了河流,至于地上的血迹,她没有办法消除,于是制造出有大型野兽出没的痕迹。她出现过,什么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后,她重新爬上去,在一棵能够看到路飞所在位置的树旁坐下,撕下自己的衣服,无视疼痛开始默默给自己包扎伤口。
月光清凉如水,有一刹那温柔了此刻落寞。
她其实不知道“前世”时,路飞追着艾斯跑出去却没有回来的夜里,经历了什么。那个时候的她……正处于一种自我放弃,也放弃路飞的情绪中,所以哪怕看到路飞消失了一个星期,都丝毫没有在意。
可真是一个很可恶的姐姐啊……
可是路飞在那消失的一星期里,一定很不好受吧,不然也不会整整一星期都没有回来,第一天晚上就在被狼群追赶着的他,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期望过姐姐能够来救下他,带他回去呢?
她看向月光,乌云慢慢将月亮遮挡,连同她周围的风一起黯淡下去,她伸出手,却没有抓住飘落的叶。
于是她便不再动了,静静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路飞睡觉的那棵树。
“真的舍不得的话,去吧,将他带回吧~”
恶魔轻柔的话在内心深处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又隐藏着怜悯不舍的恶意。
安移开眼神,看向久久被乌云遮盖住的月亮,眼底毫无波澜。
“我只是参与了一场战斗。”而受益的人,恰好是路飞而已,恰好是他而已。
那个声音没再响起,她也没有在意,重新将目光转向那棵树上,然后便无言地一直坐到了天亮,直到看见路飞从树上爬下来,才默默起身,带着满身的凉意离开。
她没有再回达旦之家,这是她早就决定好的事情。白天她会进入深山里找野兽战斗,赢了的话就能解决吃饭的问题,输了的话就得饿着肚子,所以她从来没有输过!
夜晚,她会回到达旦之家附近,然后随意找一棵树爬上去睡觉。她不敢回到达旦之家,她害怕会在艾斯的面前轻易地就被他拉扯出所有拼命压抑的情感,就像她再一次见到他时,那失而复得所带来的,几乎让心跳停止的喜悦。
路飞仍然如记忆般追在艾斯身后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来,安除了在一个夜里趁着他们熟睡回到达旦之家,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后,便从来都没有再踏进过达旦之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恍如从未出现。
她偶尔能看到艾斯和跟在他身后的路飞,但她从来都是隐藏着自己的身影,于是便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其实一直游离在他们的附近,只要他们稍微多走几步,再走几步,就能发现她。
深山似乎成为了她的家,感觉实力差不多后,她便一直在深山里待着,不断地找猛兽战斗,然后拼上性命地赢下它。
但她不敢死,她的这条命,必须留着救一个人!
所以在此之前,无论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哪怕赢下的几率几乎为零,她也一定一定要,绝对要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真的感觉好累好累,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返回达旦之家附近,静静坐在树上等待着晚归而来的艾斯和路飞。
每当看到艾斯的脸,她就会充满干劲,累到眼睛都睁不开、怎么都动不了的身体情况甚至能满血到再去找野兽打一架。
过了五个多月后,安被休假的卡普找到了。
“安,爷爷听说这几个月你一直都没有回达旦那里?”卡普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扣着脚,扣完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劲擦拭。
他看了眼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表情的孙女,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大手盖在孙女的头上,刚揉了一下,就被自家孙女躲开了后续的接触。卡普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插进兜里,开口道。
“安,达旦可是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一直在担心呢,爷爷虽然不反对你做任何事情,但你得让我们知道,你并没有出事吧?”卡普说完,带下一句话后,扭头离开了。
“玛琪诺他们正好也来看你和路飞了,跟我去见见她吧。”
看着卡普离去的背影,安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卡普听到身后的动静,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待不听话的孙子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用“爱之铁拳”教训,但是孙女总归是不行的。
而且,安的那个病……
想到这一点,卡普的眼神暗了下去,他想到达旦跟他说的,从他带着安来到她那里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安了。吓得达旦以为那小丫头死了,看到他来的时候见都不敢见他呢。
他知道自己的孙女是一个有着自己主意的人,毕竟那人说安的智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可是……他宁愿她还是犹如五岁前低智的模样,也不愿意看到她一步一步,走向情感泯灭的深渊。
然而身为爷爷,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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