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余老报的信

偏是他这副模样，让顾子柒一阵一阵的心疼，他的心里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的。纵然知道这一点，顾子柒却没有挑明了说，她也清楚，男人的自尊心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心里有事，却绝对不展现在表面上。

        所以她只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更加搂紧了李春霆。

        第二日一大早，外面来人了。仍是县令他们，带头的却变成了那位将军府的管家。昨日吃了闭门羹，今日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亲自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瞥见院子里有人影，才扬声说道：“请夫人开门一见，小的是带着将军府的诚意前来，特请公子和夫人回府的。”

        显然这管家认定是李大娘阻挠他们请李春霆回府了，即便如此，眼下却也不得不好言相劝。当初将军府姨娘带着一个身份有异的公子出逃，那是府里人皆知的事情，这管家在将军府里是老人了，那时候他对这位姨娘，端的是鄙夷的眼神。

        当时这件事情在大夫人的手段下，被瞒下来了，等到将军回来，大夫人的解释也是姨娘不堪自己罪孽深重，投河自尽了，尸体不知所踪。

        但是将军携着战功回京，突闻此等噩耗，虽心有忧伤，在大夫人的花言巧语的下，又想到姨娘的不忠，还有那血统不正的孩子，只记挂了几日，之后便再没想起这事了。

        于是将军府的姨娘，还有未足三岁的小公子，从此在人前销声匿迹了。

        直到一年前，大夫人去世，往事才渐渐浮现出来，真相也显露在众人面前，赤果果的真相，仿佛打了所有人一巴掌，当初他们以为的不守妇道，育有外人野种的姨娘，赫然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宁可逃离将军府，也不愿再受侮辱。

        彼时战功赫赫的将军也疾病缠身，得知这个真相，更是老了十岁不止。许是死到临头，良心发现，他想着在临死之前，将自己那流落在外儿子给接回来。

        足足寻了一年，才终于寻到一丝蛛丝马迹。

        在这一年里，老将军缠绵于病榻之上，人越来越糊涂了，唯独还记挂着这一件事，时常督促着手下的人将李春霆找回来。

        特别还提到了李大娘，给管家的原话是这样的：“倘若她还记恨将军府，请她回来吧，本将军亲自与她道歉。”

        管家听到这话的时候，不可谓不震惊了，这真是他们英明一世的将军说出来的话？

        仿佛看出管家心里的疑问，病床上的老将军长呼了一口气，虚弱的说道：“我老了，回想平生，忠孝两全，自认不愧对天地，却唯独愧对他们母子俩。”

        “所以，你一定要将他们找回来……”

        门突然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相貌不雅的女子，正是顾子柒。

        顿时将管家从回忆中扯出来，他忙道：“可是夫人愿意见人了？”他只以为顾子柒是李大娘家的粗使丫头了，好歹是一个姨娘，如何能受得了乡下这苦楚的日子呢。

        顾子柒可无暇顾及这管事心里在想什么，李大娘让她将人带进去，这举动让人有些揣摩不透。

        接下来李大娘究竟要怎么做呢？

        请管家进了院子，回头发现李大娘已经端坐在院子里了，她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寻常的软麻布衣裳，可是面上神情一派宁静肃然，身子坐的笔直，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天生就该生在富贵人家的。

        这种气度，顾子柒并非第一次在李大娘身上看见，只是往日她是面对自己的家人，浑身透着慈祥，不像今日，那副肃穆的模样，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

        垂下眼睑，顾子柒将人引到李大娘面前，低低唤了一声：“娘。”

        李大娘还未说话，管家的表情却是有些怪异，他在猜测顾子柒的身份。这女子究竟喊姨娘做娘，那只有两个可能性，一，她可能是公子的妻子，二，她可能是姨娘后来和人生的孩子。

        无论是哪种，管家都不看好，这样一个容貌不佳的女人，如何能够带回将军府去，徒惹人笑柄罢了。

        现在却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他缓了缓心神，恭敬的朝李大娘作揖：“见过姨娘。”

        马上被李大娘用不轻不重的语气驳回了：“我已经不是姨娘了，唤我李大娘吧。”

        这话一落，便叫管家难办了，他此行带着任务而来，若是应了李大娘的意愿，岂不是变相的否认了她和将军府的关系。

        管家可做不到，他毕竟是在将军府当差几十年的，也见识过不少风浪了，是以李大娘这话虽然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他还是神情不变的回答了：“姨娘说笑了，既然已经嫁到将军府，姨娘在世一日，便都是将军府的姨娘。”

        这话一点不假，当初李大娘带着李春霆出逃，对外宣布的是因病逝世，二公子更是被一笔带过。

        究其根本，是怕李大娘的事情传出去，有辱将军府名声，因此在明面上，她还是姨娘，只是对外宣布已经死了而已。

        不过这些话管家没有对李大娘说，他生怕李大娘得知将军府对外宣布了自己的死讯，心下一凉，更不愿意回去了。

        “你们是如何寻来的？”李大娘问道。

        管家趁此机会说道：“将军府在京城，也算是家大业大，想要寻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纵然姨娘你藏得很好，但是只要稍加打听，还是轻易能寻到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不管李大娘带着李春霆躲到何处，都会被找到，将军府的公子，绝不容许流落在外。

        李大娘冷哼：“莫不是余老向将军府透露了消息。”管家讶异，她竟知道。

        顾子柒一时摸不着头脑，她细细思索前事，却也想明白了。

        余老来自京城，和将军认识也不是稀罕事，巧合的是他们还是好友，那日醉酒，误将李春霆认作将军了。

        回京后便向将军府透露了这消息，也难怪他们会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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