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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京城雾 第四十六章 两败俱伤


龙羽仙一下子呆住,瞪着慕容雄楚,过了好半晌,身子发抖,颤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什么你现在才明白,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当年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雄楚凄然道:“这十几年我关在这里,早就大彻大悟,前尘往事天天在我心里翻腾,我早已经想通了,什么都看开了,什么王霸雄图,千秋大业,什么都不如亲情重要,世上只有情义最重要,只有情亘古不变。其他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毫无用处,到头来都是一个梦,一场空。”

        龙羽仙一下子呆住,泪流满面,嘶声叫道:“你为什么此刻才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死彦儿......”

        慕容雄楚闭目不答,涕泪交加,不住摇头,手脚乱动,铁链铁索铮铮作响,格外刺耳。

        龙羽仙身子颤抖,泪流满面,嘶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早就想追随彦儿而去,我为什么没有死,苟延残喘至今,是因为彦儿临终前要我完成我们俩曾经共同的一个心愿,否则他死不瞑目,我不答应,要陪他一起死,可是彦儿临终时苦苦哀求我,我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他,因此我才苟活至今……”说到这里,瞪着慕容雄楚,嘶声叫道:“其实我之所以苟活至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亲手杀了你,为彦儿报仇,也为我自己报仇!如果不是有这两个原因,我早就死了!”

        慕容雄楚睁开眼睛,脸色惨然,凄厉叫道:“你这就动手,杀了我罢,我早就不想活了!”

        龙羽仙咬着牙,踏前一步,狠狠瞪着慕容雄楚,缓缓举起手掌。

        慕容雄楚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上神色一片坦然,嘴角似乎还露出一丝笑,竟然似乎有些欢喜。

        龙羽仙手掌一点点落下,只要功力一吐,慕容雄楚登时毙命。

        突然之间,龙羽仙退后一步,浑身不住颤抖,厉声叫道:“慕容雄楚,实话告诉你,彦儿临终之前要我做一件事,求我不要做一件事情。你可知是什么事么?”

        慕容雄楚睁开眼睛,瞪着龙羽仙,嘶声道:“彦儿有什么心愿要你去完成,又不要你做什么?”

        龙羽仙冷冷道:“第一件事情是我们俩人共同的一个心愿,他要我一定要完成,与你无关,你也无需知道。”顿了顿,咬牙道:“第二件事情,就是他求我不要做的事情,你可知是什么?”

        慕容雄楚急道:“你说,彦儿要你不要做什么?”

        龙羽仙瞪着慕容雄楚,眼睛里一团怒火在燃烧,咬着银牙,一字一顿道:“他要我千万不能对你不利,无论如何不能找你报仇!”

        慕容雄楚身子一震,一下子呆住,瞪着龙羽仙。

        龙羽仙咬牙道:“彦儿知道我天籁仙子龙羽仙的为人脾性,我是天大我大,什么都不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仇必报,一定杀了你为他报仇,他苦苦哀求我,求我放过你,他说是他自己不争气,不听话,不孝顺,忤逆了父亲,他说人无父母,何来此身,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的生命本就是你给他的,你现在打死他,把你给他的命收回去那也没什么,只当还你了,只当他慕容俊彦从来也没到这个人世上来过……”说到这里,泪流满面,浑身颤抖,说不下去,身子摇摇欲坠。

        慕容雄楚睚齿俱裂,眼角流血,大声叫道:“彦儿,我的彦儿,爹对不起你!父不知子,子却懂父,啊……”长声厉叫。

        龙羽仙浑身颤抖,流着泪,嘶声道:“慕容雄楚,你有这样的儿子,你却不好好珍惜,你还亲手害死了他!你这个畜生!今日我若杀了你,彦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我死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他又怎么会原谅我?今日我若不杀你,我又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这十几年来我苟且偷生还有什么意义?我,我……”只见她指着慕容雄楚,身子摇摇晃晃几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原来龙羽仙内心矛盾挣扎,痛苦纠结之下,竟尔晕了过去,手中火折掉在地上熄灭,这唯一的光亮一灭,密室暗牢之中登时一片漆黑。

        慕容雄楚此刻自然万念俱灭,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手足乱挣,铁链铁索乱响,厉声叫道:“龙羽仙,你快起来杀了我啊,杀了我我要去找我的彦儿,彦儿,爹来找你了,都是爹对不起你,你别恨爹……”只听他突然大叫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头一垂,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迷还是死去。

        这一来,龙羽仙和慕容雄楚两个人同时一动不动,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不知死活,密室之中,静悄悄一片,漆黑一团。

        范少游躺在地上,龙羽仙和慕容雄楚两人的对话一句句听的清清楚楚,对这两人之间的前尘往事,恩怨情仇已经大致清楚,通过他们二人的对话,对魏国、燕国和永国的历史也有所了解,而且对慕容雄楚、公孙越和闵敏三人之间的国恨家仇也已经大概明白,这三人相互之间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不但有灭国之恨,还有毁家杀亲之仇,他们彼此之间可以说是你死我活,势不两立。

        范少游大致明白了这其中各种缘由,眼看龙羽仙和慕容雄楚都不知死活,心中惶急,急忙加紧运功,冲击被封的穴道,偏偏一时半会无法解开。那慕容雄楚功力甚是深厚,封了范少游身上的数处穴道,范少游的功力与慕容雄楚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解脱不开。

        范少游久劳无功,心中益发惶急,加紧用功,冲击穴道,忽然之间,心头一热,全身一震,大叫一声,穴道登时得解,手脚得动,一下子跳起身来。

        范少游顾不上犹豫,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凭记忆摸索过去,抱住龙羽仙身子,大声叫道:“前辈,龙前辈,前辈……”

        只见龙羽仙一动不动,范少游大惊,感觉她身子还有些温热,心中略安,急忙伸手摸索着在龙羽仙鼻息上一探,感觉还有气息,只是呼吸细微。范少游呆了一下,此刻眼前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当务之急是赶快点亮灯火,当下一咬牙,大着胆子伸手向龙羽仙胸口摸去,感觉到两个软绵绵的东西,心中一跳,急忙缩手,当下鼓足勇气,还是颤抖着伸手过去,从龙羽仙怀里摸出火石,放下龙羽仙身子,跪在地上,慢慢伸手在地上摸索,找了好一会,终于摸到了刚才龙羽仙掉在地上的那半截火折,心中一喜,急忙打着火石,点燃火折,举着火折奔回到龙羽仙身边,伸手号脉,感觉她脉象紊乱,不成规律,心中更急,急忙放开龙羽仙身子,奔出密牢,跑到过道里,找到那会小清掉在地上的那支火把,点燃了火把,吹熄火折,揣入怀里,快步奔回来,将火把斜靠在墙角照亮,接着过去扶起龙羽仙身子坐好,一手扶着她身子,自己在她身后盘膝坐好,伸出双掌,抵在龙羽仙后心,闭上眼睛,全力运功,给龙羽仙输送真气,希望能救醒她。

        范少游运功良久,龙羽仙还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范少游心中惶急焦躁,加紧运功,却感觉自己输送出去的功力犹如泥牛入海,一无消息。范少游咬牙坚持,又过了一会,直到功力几乎耗尽,自知无望,黯然收手,抱起龙羽仙走到墙边,扶着她的身子靠墙坐下,此时自己已是筋疲力尽,油尽灯枯,噗通一声,颓然坐倒,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心中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小子,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正是慕容雄楚的声音。

        范少游一惊睁眼,跳起身,瞪着慕容雄楚。

        慕容雄楚脸色灰白,望着范少游,有气无力道:“小子,你瞪着我做什么?这可不干我的事。”

        范少游哼了一声,怒道:“怎么不干你事?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这么伤心,又怎么会受到这么大刺激。”

        慕容雄楚盯着范少游,嘶声道:“看来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当年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也都明白了。”

        范少游哼了一声,淡淡道:“是,你和这位龙前辈之间的恩怨,还有你和公孙越还有冉敏之间的纠葛额仇怨,我已经大概清楚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是这样的纠葛。”

        慕容雄楚颓然长叹一声,脸色惨白,神情黯然,眼睛里满是绝望之色。

        范少游本想痛骂慕容雄楚一顿,可是看他现在这样子,可怜兮兮,万念俱灰,实在不忍心再戳他伤疤,强自忍住,终究没有开口。然则他之所以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怨不得人,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罪有应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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