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天道》第五章：煞湮躁动，字字诛心
半个月前的那件事发生在城主府前那一米半宽的小溪边。
那天是阴天，本来凤御天躺在榻上睡觉，可是却突然感到胸口紧的难受，调动真气去查看才知道是温养在心头血的煞湮在躁动。
煞湮虽然可以压制自己身上的魔气也可以收敛自身的煞气，但是在城主府这样不安全的地方他还是不敢调动煞湮出来查看，于是便选择到城主府外面去。
凤御天身为小城主在丘阳城的行动不受到限制，小公子陌泀身为贵客也同样可以自由行动。
陌泀在城主府随意游荡的时候恰好看到凤御天一个人急冲冲的出了门。凤御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陌泀不知道，可凤御天是一个会做什么举动的人他还是了解一点。就拿此刻凤御天急冲冲出门的事是来说就不是凤御天该有的行为。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陌泀就带着疑惑跟在了凤御天的身后。
浮在的小溪中的倒影被风吹碎，水光粼粼，凤御天停在岸边，取出了温养的煞湮。煞湮刚一取出凤御天从焱雷之地带出来的魔煞之气便大涨！
凤御天的体内运行着两种气，浴火重生之后的魔煞之气，和普通修者体中干净的修真之气。
凤御天并非魔修，却带着焱雷之地的魔煞之气，这是比魔修者身上的魔气更阴冷的东西。
煞湮刚被凤御天取出就狂躁的想要脱离凤御天的手，凤御天阻止不住，煞湮飞落到小溪中炸起数米的浪花，而后安静的躺回凤御天的手中。煞湮平静了下来，但是小溪却惨不忍睹，煞湮的发狂让其煞气大盛，溪中的鱼虾皆被煞气震得粉身碎骨！溪中灵物尽亡，溪水一片鲜红！
陌泀躲在树后，突然就看到溪水卷了起来，血红的溪水将站在一边的凤御天一身白袍都淋湿了！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陌泀吓得连连惊叫！
听到尖叫声凤御天收回了煞湮拖着一身血衣朝着那树后走去。看着凤御天靠近，陌泀后退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他双腿发抖，吓得失禁！目如深渊的凤御天缓步走到陌泀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陌泀咽了咽口水，乞求的喊到：“小天哥哥……”
“你看到了什么？”凤御天的语气如碎冰敲渣一般带着一股寒气。
“我……我看到好多血，它们淋了小天哥哥一身……我好害怕小天哥……”
“你知道吗？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凤御天右手扣紧陌泀的咽喉。
“对不起小天哥哥！我下次不敢了！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跟……”
“还有下次？”凤御天眼睛一眯，拇指和食指用力，“陌泀，你知道吗？秘密只有死人才守得住，人只有死了才最美。你想想看，当鲜血染红你洁白的面颊，那该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美丽呢？就如我身后的那溪水中的灵物们，盛开出血红的死亡，怎么……”
“啪――”
一个巴掌响彻云霄，南绿曦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凤御天身后。他是方才在千古丛林时感受到了城主府附近不和谐的气息才匆忙赶过来的，谁知刚到城主府附近就看到了此情此景！
南绿曦一脚将凤御天踢飞把吓得早已魂飞魄散的陌泀抱在怀中安抚了几句才看着凤御天，眼中有无尽的失望和厌恶，他此生第一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同人说话，而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爱徒。
南绿曦说：“死亡很美就留给你自己慢慢看，不要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我南绿曦可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些阴狠的话，我南绿曦不会行侠仗义，却不是阴恶小人。凤御天，如果以封天为借口成为一个恶毒小人，我南绿曦只能放弃你这个徒弟。”
南绿曦余光看了一眼那血红的溪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抱着陌泀朝着城主府转身离去。当身影消失在一边转角后空气中传来南绿曦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凤御天，从今以后禁足房里不得出门，给我将“善”字抄写一百万遍。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看。”
凤御天呆呆地躺在地上不去看南绿曦的离开，阴沉的天空印在他寒冰般的眼眸里。
凤御天好想笑，为什么这个世上还有如他师父这样正直胆义的人？为什么以前没有遇到？为什么他想做坏人的时候要让他遇到像南绿曦这样的烂好人？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如今的一切他凤御天都无所谓。可是为什么看到好人时又有些不忍？凤御天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这里跳动的是焚火不是心脏，可惜，可惜好人来的太晚了。可是为什么还有呵护美好的想法？他的师父大人，可不可以告诉他答案？
凤御天有些委屈，为什么不在他活着的时候告诉他什么是爱？什么是正义？偏偏等他死过之后说什么大善大义。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错了也要错下去。
因为上天没有给任何事后悔的机会。凤御天没有，曾经伤害过凤御天的人也没有。
凤御天摇摇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得，开始思考煞湮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大的躁动。
算算时间煞湮在身体中温养三年有余，煞气堆积又要压制魔煞之气，所以煞湮煞气过重，而以凤御天如今的修为根本没有办法驱动和制服煞气那样重的煞湮，所以煞湮需要出体释放出那些过多的力量。
很遗憾啊！看来现在的自己还必须要好好提高实力！
凤御天回到城主府就被禁足了。
拿着籇笔颤抖双手凤御天一笔一画的落在宣纸上。
“啊啊啊――”凤御天发狂般撕碎自己写的第一个“善”字。
什么善！什么都去死！都是骗人的！他凭什么要做善人？哈哈！多么可笑！
可是师父他是好人，他和他们不一样啊！
凤御天鼓起勇气拿起笔一笔一笔重头开始。
“倾天，我爱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吗？不论你如何想，優倾天，反正我今生就是认定你了。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千年前女人窝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而他也是信誓旦旦的回答她：“汝若不离，君便不弃。”
他以为那样真的会是一辈子，可是当他推开门回家那天却看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和自己最尊敬的师父在榻上翻云覆雨！
那个教他仁义道德的师父，去他妈的狗屁仁义道德！都是骗人的！连自己徒弟的女人都能上的人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言？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女人，勾搭爱人的师父凭什么说爱！
他的好兄弟，呵呵，曾经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倾天，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以后只要兄弟一句话，我便为你優倾天赴汤蹈火！如何？倾天，我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三生有幸啊！”
可事实证明他凤御天遇到他是三生不幸！
他以为那一切都是真的，于是和那个人君子一约：“今日你我为永世兄弟，生死贫穷不闻，与子同袍，与子同遨人间。”
可是最后呢？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是兄弟的男人亲手策划了自己的死亡！
为什么对他凤御天这样不公平？他凤御天做错了什么？如果是他太多余当初不要让他出现在世间不就好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叛他！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他！
上辈子所有人都是，这辈子封天是，南绿曦也要抛弃自己吗？
“噗――”
凤御天一口鲜血染红了宣纸，他觉得自己又快死了！被人千刀万剐般的痛，窒息的要命！
他只是想要报仇而已，难道他又错了吗？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曾经他做好人被人利用得渣都不剩下死不瞑目！如今他做坏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痛！这样恨！
那些人有时他真的好想把他们全部忘掉，而有时他又不想忘记，因为他要复仇！
南绿曦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凤御天趴在案几上满嘴的鲜血，写着“善”字的宣纸被凤御天的鲜血浸透，黑色的笔墨被鲜血映得格外狰狞。
南绿曦慌乱的将凤御天捞到怀里查看，他下手不重，凤御天不应该受伤才对。
落到熟悉又敬畏的怀抱中，凤御天才回过神，他用力吸了吸南绿曦身上的味道，反手环住男人的脖子。
用多久没有的软糯语气，他小心的开口：“师父，杀人不对吗？可是小天好想杀人，小天不得不杀人。小天好想像师父大人一样再做一个好人，可是小天注定做不了好人了。师父，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是不是也会离开我？”
“师父，本当自怜天下人，千金毋求不负卿。奈何自谋天下计，千金荣华吾不负！师父你知道那种痛吗？”
“师父，小天求求你教教小天该怎么办？师父只告诉小天怎么修炼，可不可以告诉小天怎么让别人爱自己？怎么才不那么痛？”
“师父你总是知道那么多的。”
南绿曦紧紧搂着凤御天尽量给小孩最多的安全感，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宣纸上已经凝固的鲜血。为凤御天探查之后他才知道怀里的人是因为怒火攻心才那么虚弱的，他不明白一个八岁的孩童有什么事能让他有这样的愤怒，原来他一点都不懂这个小家伙。
南绿曦没有动静，凤御天以为男人还在生自己的气，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男人，慌慌张张的解释：“师父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小天再也不敢了，你说什么以后小天都听。小天会把每一个招式都做好，每一个口诀都记牢。师父，你说话啊！师父，小天知错了，只要师父不抛弃小天，师父让小天做什么都可以！”
“小天，”南绿曦看着这个永远没有哭过的小家伙挂满泪水的样子，心疼的安慰，“为师从未说过抛弃你，小天，你如今尚小，魔心不除，待你它日长大只会世人诛之。为师不是让你不杀人，不是让你必须做好人，只是不想你被心魔吞噬，不想你被天地否定。我是你师父，走的路比你吃的饭多。”
“只要师父不嫌弃小天就好。”凤御天傻笑，南绿曦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什么？南绿曦，我没有心魔，因为我就是不折不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魔。南绿曦，我没那么幸运，“师父，对不起。”
“知错能改便是好事。”南绿曦摸了摸凤御天的头犹豫着开口，“小天，你魔性太大，不适合作为丘阳城继承人。等日后你灭了魔性我才能将丘阳交给你，记住，魔性一日不除，你便只是凤御天，和丘阳城没关系。”
“那师父你……”
“我还是你师父，永远都是。这样可满？”
“师父――”
凤御天目光颤抖的看着南绿曦，不知道这是认真的还是虚情假意。
“你如今还很虚弱，今夜就与为师同榻吧。”
“嗯，谢谢师父。”
凤御天将头埋进男人的颈间，贪恋着世上唯一的温暖。
凤御天曾对封天说过自己怕黑，那并不是假话，他真的怕黑，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千年之前自己的死，自己的可笑。他怕睡着了被梦魇一刀一刀的凌迟。
如今他付不出感情了，可是还是希望被人爱着。
夜里，房间点着烛火，凤御天趴在榻上安静的看着坐在烛火边翻越着书籍的男人。
南绿曦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只是和木妸打了一个招呼就歇在了凤御天这里，木妸倒也不生气，觉得无所谓，像凤御天这样的小孩子就是应该照顾好。
凤御天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师父这样好看。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眼，挺俊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凌厉的剑眉，这么看上去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正是公子世无双。难怪木妸这样的大美人会不喜欢城主封天反而爱上封天的心腹师父大人。
师父真是越看越好看，做人的原则，俊逸的容貌，谁能比得上这个男人？
男人轻咳一声，实在无法忍受小东西那“炽热”打量的目光，合上古籍疑惑的问：“看着为师做甚？还不快睡觉。”
“谁让师父长得这么好看，师父不睡我睡不着啊。”
男人又咳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衣服故作镇定的躺倒凤御天旁边，原因不知道为何小家伙就突然变得特别粘他了。男人破空弹出一道气流灭了烛火侧身搂着凤御天，说：“睡吧，时候不早了。”
“师父，你是怎么将师母追到手的，师母喜欢你什么？师父又喜欢师母什么？”凤御天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放开胆子八卦起了自己的师父来。
南绿曦眼角猛烈的跳了跳，一巴掌拍到凤御天的屁股上，冷声道：“睡觉，再啰嗦为师就把你扔到房外去。”
凤御天将头埋到男人脖子间，整个人缩到男人的怀里嘿嘿的笑了两声。
黑夜中凤御天一双眸子落满了得意的笑意，反手搂紧男人，如同怕男人就这样消失一般。
这夜无梦，是凤御天三年来睡的最好的一夜。
早晨，凤御天率先醒了过来。他安安静静的保持睡姿不动，害怕惊醒眼前的这个男人。
凤御天的行为修为高深的南绿曦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凤御天醒来的下一刻南绿曦就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如黑玉般倒映着凤御天的样子。
男人带着睡后的慵懒说：“怎么不起榻？怎么，昨夜睡的不好吗？”
“小天还想和师父待会儿嘛！”小东西不知死活的爬到男人身上将男人压在身下，故意奶声奶气的卖萌，“师父，小天好喜欢你……”
“喜欢我也没有用。”男人冷漠的提起小东西扔到一边，翻身离开榻居高临下的看着凤御天，“装可怜也没用，为师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就老老实实的领罚吧，别想什么有的没的。”
“那师父你要陪我睡觉！”凤御天急忙出口，他觉得自己不能吃亏。
“不行！”
“师父我怕黑！师父是不是嫌弃小天？是不是不喜欢小天？师父――”
“好了，为师答应你，你就在这里给为师好好面壁思过。”
“是，师父。”
南绿曦离开时总觉得心里瞥了一口气，好像有些什么地方不对。
凤御天看着南绿曦无可奈何的样子，和漆黑的那张脸觉得真是太过瘾了！看着男人离开时有点虚浮的步伐凤御天差点就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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