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Ⅰ圣女与女骑士与女术士（二）

女骑士艾莉婕今天没有戴头盔，勇者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精致的五官。虽然并不如公主美丽，但在盔甲和举止的强调下，完全称得上英气逼人。

　　勇者跟随着她前往位于王宫东侧的魔法塔，他们之间没有交谈，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五感的强化、身体控制能力的增强，其中学习效率的提升是他成为勇者后随着时间退推移，感受最深的变化。

　　他的反应更加灵敏，更能够察觉到不显眼的细节——就像是无需抬头、通过气味变化也知道图书馆的花瓶俩天一换水。也能清楚的知道前方的女骑士是通过聆听他步伐的声音来确定自己引领的速度，他的步伐或快或慢。当他反复试探之后，勇者理解了静步的技巧，这使女骑士不得不回头确定了一下他的所在。

　　“您是在捉弄我吗？”女骑士的声音依旧坚硬如铁。

　　“并不是，”漫长的回廊让他们的声音回荡，下午的阳光从窗户的西南侧的滑入。“我仅仅只是尽可能高效的理解我拥有的力量，以及你们的。”

　　“您会有机会的，”女骑士回头看了一眼勇者，确定他是否还在，“依据您前天传达的请求，吾王已经为您安排了各个课程的教师。”

　　“明白了，请代我向国王转达谢意。”

　　女骑士艾莉婕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卢西亚说过您在图书馆的事，所以我就直接问了，请问您是在讽刺……？还是在客套？”

　　“我以为您这样身居宫廷要职的骑士应当很熟悉这两者——这个叫讽刺。”勇者头也不抬的说，他继续翻阅着自己所写的笔记以持续加深印象。“以及谢谢您的关心和询问，这个叫客套。”

　　艾莉婕按住了额头，叹息道：“您真是善于激怒他人。”

　　“有些话我只讲给聪明人听。”

　　“那么我该说谢谢吗？”

　　“看，您这不是一下就学会了吗？”

　　沉默的空白将回廊填满，只回荡着女骑士的脚步声和盔甲声。女骑士向右转了个弯，将他带入其它走廊。

　　“我有理由相信您绕了路。”勇者冷冷的说。

　　“请向右看，勇者大人。这将是您进行剑术和体能训练的地方，王宫有侧门可以直接到达。”女骑士将他带往王宫边缘的城墙上，近卫骑士团的驻所和它附带建设的训练场可以看的一清二楚。艾莉婕在城墙上的防卫平台停下，附近的士兵主动远离了他们。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您。”女骑士诚恳的说。

　　“我可以保证知而不言。”

　　“好的……？”艾莉婕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但勇者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容。她整理了下姿态，开始提问：“这是出于个人的好奇……”

　　“也就是还有官方提问？”勇者很快变回了平时的模样，表情毫无波动。

　　“没有……”女骑士连连摇头，“都是些私人的提问。”

　　“那么我似乎都可以不回答。”

　　“嗯，您有不回答的权利，但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听过后再拒绝。”

　　他看着女骑士平静而真诚的面庞，摆摆手说：“似乎无法拒绝，请说吧。”

　　“在千石阶之路上，您看出来我是女性了对吗？尽管当时您认为我们是什么歌剧的演员。但无论前后，您对我的态度始终没有变化，仿佛我本就该是一名骑士一样，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文化差异，”勇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美丽的蓝色眼眸里，除了真诚别无他物。“如果大而化之的说的话是这样。具体的说的话，我的祖国平等的允许女性参与所有力所能及的工作，这当然包括军队。”

　　“平心而论，女性从军并非最好的选择，但即便如此，优秀的女性依然能够胜过一些男性士兵。我并不了解您很多，但如果在千剑之间那种需要确保公主安全的场所下，被那位爱孙女如命的那位元帅阁下所推荐，我想您即便平庸恐怕也是合格的骑士——更何况据传您可称得上优秀。”

　　“我厌恶沽名钓誉之徒，更厌恶声索权利、却将他人生命视为儿戏的人。而您两者都不占，我实在没有反感作为骑士的您的立场和理由——相反，我对您为成为骑士、可能付出过的努力是深感钦佩的。”

　　“……谢谢，”艾莉婕感觉脸上有些发烧，即便是她的兄长费利克斯也没有如此肯定过她。这种被肯定的幸福感还让人有些轻微的目眩，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想要趁勇者还愿意开口的时候。

　　“我想和您谈谈公主的事情，”对她的这句话，勇者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您的行为让她深感伤心，您不是说过平等吗？那为何又居高临下的拒绝他人的好意？”

　　“……我无法理解我何处居高临下了。”勇者显得有些无语，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说的平等，是为了保持我的头脑冷静，专心于使命和职责。我说的平等，是每个人都有接受和拒绝的权利。她的伤心源自于她的好意被拒绝，作为公主，她可能从未遇到过……”

　　“对不起，勇者大人，您太自说自话了！”她有些失望的转过头，眼前的勇者过分偏执。公主您错了，他是漂浮在空中的冰山，女骑士艾莉婕心想。

　　但即便被这么评价了，勇者也毫不在乎,表情坚定而锐利：“那么，请继续带路。”

　　“本不该由我来为您带路的，是我主动向公主大人提请的。”直到那白塔之下，艾莉婕才开口说话，她向勇者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他先行走上绕塔而建的台阶。“公主和范妮大人正在一起等候您的到来，如果您还准备说伤人心的话——我希望您能记得，她这阵子日夜为您祈祷，只是希望您能获得幸福。”

　　难道她没有正事可干吗？勇者第一时间就想这么回复，但他终究没有：“我也希望您记得，我从未希望他人伤心——只是，您们对我不重要，我对您们也不重要。在有共同目标的前提下，限于一定范围内，尽力合作吧——这应当不会太难。”

　　艾莉婕原本打算说些什么，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跟着勇者步入了白塔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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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术士的办公室位于白塔东侧的高处，视野良好，采光充足。王国首都格伦尼城尽收眼底，到了夏至日，这里也能够成为观赏大型节庆表演的最佳观望台。范妮·德·列尔尼斯的办公室非常整洁，就连化妆用品和工具也收的整整齐齐的。

　　但从笔记本上凌乱的书签可以得出一个与表面相反的结论——这里的整洁很可能并不归功于房间的主人，而是女术士身旁的坐立不安的公主安德丽娅。

　　“公主大人，范妮，勇者大人到了。”女骑士一看到女术士，表情就逐渐舒缓，很显然她们三个是朋友。公主见到青年进门，立刻起身迎了上来，却又忽然像被针扎了一样退了几步。

　　“您好……勇者大人，有段时间未见了，很高兴您气色依然很好。”圣女尽可能自然的打招呼，也忍住了行礼的习惯。

　　“您好，公主——”他本想说，您不在，独自一人真是其乐无穷。

　　但转念一想：“这太过分了，且没有必要。”但为什么呢？他发觉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对公主还是有些混蛋了，即便他并没有改变不多接触的想法。

　　他瞥了一眼已走到公主身后的女骑士——她表情凝重，按在剑柄上的手像是在提醒他尽量温和——勇者并不在乎艾莉婕的近乎威胁的举动，但还是决定换一种说法：“我听说过去的一周，您和我过的一样充实。以及，您好，女术士阁下。”

　　勇者态度的突然软化使安德丽娅感到欣喜，却又立刻羞涩了起来。她有些责备的看向好友，却又完全不想责备她。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和纠结的姿态，被勇者看的一清二楚时，她害羞的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您……啊——这、这位富有学识的女士是我的表姐，”她努力的镇定了下来，履行自己身为公主的职责：“范妮·德·列尔尼斯，父亲安排她来作为您魔法和文学方面的老师，她是王国史上最年轻的黑魔法大师，白魔法也很有建树……”

　　“那个……勇者大人，其实我也对白魔法有些心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也很愿意一起教您。”眼见勇者偏开头，公主慌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表达着：“那个……您看，学、学起来会比较有效率不是吗？如果有更多老师的话……啊——虽然合适不合适还不知道，但我会尽力的！”

　　女术士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表妹拼了命的去表达，决定帮她一把：“安莉您可真是谦虚，如果圣女对白魔法仅仅算的上是‘有些心得’，那大概没有人有资格称自己为白魔法的学徒了。

　　她轻轻的搂住圣女，带着颇具魅力的笑容看向勇者：“勇者，如果您希望更有效率的学习白魔法，那您就不该拒绝我善良的妹妹。您看，她都如此努力的想要留在您身边，不是吗？”

　　青年略作思考，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格伦尼家族的女性修习白魔法的天赋——毕竟她们即便不是圣女，体内也依然流淌着圣女的血，更何况这位公主还是位货真价实的圣女。

　　“我的确没有理由拒绝。”他坦然的说着，尽管依旧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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