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五十章
兰姝的话让周围几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好在兰姝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打算与他们深入谈论,这番话题也就这般被带了过去。
前朝的闹剧闹了好些一日, 约莫又过了三个月, 遇上了东南水灾一事,大臣们的注意力才堪堪被拽到了别处去。
但有着水灾一事, 裴景行也很难放松下来,依旧是焦头烂额。加上朝中派系盘根错杂, 可不是人人都为了百姓盘算,要办好事自然也难了一些。
这日兰姝带着裴少华在宫里头散步,正好碰见匆匆忙忙往福康宫赶的朱荣,有些奇怪地叫住了他,“急急忙忙的, 这是做什么去了?”
朱荣见是兰姝, 擦了擦额角的汗, 叹了口气,“唉, 太后娘娘又犯病了,吵着嚷着要见先帝呢。”
兰姝挑眉, 心底有一句话一时间也知晓不当讲, 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没有再问下去。
可裴少华听了朱荣的话, 却是奶声奶气地问:“娘亲, 皇祖母生病了,为什么大家不用去看她呀!”
兰姝蹲下身单膝虚虚跪着与裴少华平视, 笑着说:“皇祖母病了, 大家才不能去打扰呀。”
裴少华似乎仍旧有些不解, 但也没有再问,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兰姝却十分了解这个儿子,她站起身后压低声音吩咐身旁柳絮,“这几日看紧他,莫要让他往福寿宫跑。”
柳絮应下,不动声色地跟到了裴少华身后。
夜里兰姝将要睡下,却是听说裴景行来了。
“兰姝,朕……”裴景行绕过屏风停住脚步,那模样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向兰姝倾诉,却又怕惹她嫌恶,什么都没有说。
“进来吧,左右也没几天好见了。”兰姝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尤其伤人。
裴景行喉间一哽,用力闭了闭眼,只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朝兰姝走去。
兰姝见他过来,随手扯过一件外衣披上,靠在床畔看着走来的他。
“今儿怎的突然想到瑶华宫来了?”兰姝随口一问。
“刚从福寿宫出来,走了走,便走到这儿来了。”裴景行想说自己是习惯,却又不敢明说。
“想来是从前做戏做得连腿都认得路了,皇上不想,也能走到这来。”兰姝把玩着自己染着蔻丹的手指,看都没看裴景行一眼,只随口吐出这话。
裴景行瞧着半点都不生气,听到这样的话竟还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才说:“也许今日到这儿来,便是错的。”
兰姝动作一顿,眼皮一掀,凤眸直盯着他瞧,“来都来了,想说什么便说。不过,若是不愿放臣妾走这事儿,倒可以不必说来惹人烦。”
裴景行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被兰姝这样讥讽,竟是心头一荡。
他生怕被兰姝察觉自己的异样,脚步有些匆忙地坐了下来,别过头去避开兰姝的目光。
兰姝有些奇怪裴景行明明自个跑来瑶华宫,却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叫她心中颇为不解。
可裴景行就是坐在那儿小一会儿都没动静,等到兰姝没了耐心,蹙眉刚要问究竟来做什么的,却听见他又开口说话了。
“其实太后……太后那事儿,我不是没怀疑过。”裴景行看着自己按在膝上的手,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难过,听着像是将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兰姝面前剥开。
血淋淋的,伴随着痛苦,全都呈现在兰姝面前。
兰姝没有说话,她只是深深看了裴景行一会儿,才轻笑一声,“发现了,却又自欺欺人到了今天?”
裴景行依旧没有抬头,摩挲着自己右手食指内侧的那颗痣,沉默良久,才说:“也许是吧。”
话音落下,又是沉默。
二人似乎再没什么话说,他们之间没有相看两厌,却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夜渐渐深了,裴景行一直坐着没走,兰姝靠在那儿困得不行,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
裴景行瞥了她一眼,犹豫了一瞬,朝她走了过去。
兰姝警惕地睁开眼看他,明明困得要睡着了,还是不肯放松警惕。
裴景行有些窘迫,他无措地站在那儿,与警惕的兰姝对视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我回了,你早些歇息。”
兰姝淡淡点头,瞧着十分平静,并未有特殊的反应。
裴景行神色有些黯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径直离开瑶华宫。
留下兰姝一个人坐在那儿,凤眸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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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行想还是有些办法的,他与大臣们断断续续争了几个月,终于在又一年除夕之前将一道遣散后宫的圣旨送入了后宫之中。
后妃们高兴不已,整个后宫浸在少见的欢喜之中,连宫人们都被感染,带上了浓浓笑容。
魏巧意得了消息,不顾形象地小跑着到瑶华宫来,一进门便牵起兰姝的手,热泪盈眶地说:“兰姝,终于……终于能从这儿出去了!”
兰姝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瞧着似乎并没有他们欢喜,只轻轻呢喃了一句:“终于能出去了。”
不过,魏巧意跟孟子真约好了借请平安脉见一面,倒也没有多坐。临走时只叫兰姝出了宫也要常聚聚,便匆匆离开了瑶华宫。
第二个来的是齐云弗,她要冷静一些,但眉眼间也带了藏不住的喜悦。
“昭妃娘娘,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待出了宫可要多多到齐府来坐坐。”齐云弗浅笑着,又递上了自己绣的香囊,算是一个临别礼物。
“好。”兰姝笑着接过,又夸了一番齐云弗的绣工,听得她眉眼间笑意更浓。
说了一会儿话,齐云弗站起身来刚要走,却听见外边传来越琼香的声音。
“昭妃娘娘,我没有在做梦吧?皇上真的肯放咱们走吗?”
兰姝听见越琼香咋咋呼呼的声音,嘴角带上几分笑意,与齐云弗对视一眼,一块儿往外走去。
越琼香提着衣裙走近,发现齐云弗也在,惊喜道:“齐嫔姐姐也在呀!是来跟昭妃娘娘聊出宫一事吗?”
齐云弗点点头,淡淡道:“你与娘娘聊着,我先回瑶清宫了。”
越琼香也没留她,只走上前叽叽喳喳地与兰姝说着出宫这事儿,问来问去也都是一个意思。
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兰姝无奈地笑,“天子一言九鼎,既是下了圣旨,便不会是假的。”
越琼香乐得眯起了眼,又开始叽叽喳喳跟兰姝说起出宫之后要做什么,说以后不想嫁人了,又说其实裴景行压根就没碰过她,裴景行与她仿佛是个熟悉一些的陌生人。
兰姝静静听着,待越琼香停下来了,才好奇地问:“你说他没碰过你?可本宫记得……他似乎是翻过你的牌子。”
越琼香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叹了口气,“那夜我怕得不行,皇上一走近我便发抖,他便叫我等一会儿直接回去。
兰姝挑眉,心想裴景行此举倒是保全了越琼香的颜面,否则她若是侍寝当夜刚一进去就被送回去,岂不是要成了宫里的笑柄。
虽说兰姝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宫中就是爱说这些个闲话。
有些人眼中,皇帝的宠爱比什么都重要,其实只要后宫没有捧高踩低的刁奴,裴景行不来也就不来呗。
“娘娘?娘娘?”
兰姝思绪翻涌之际,越琼香的呼唤声将她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她抬眸看向笑意盈盈的越琼香,唇角也带了几分笑,问:“何事?”
越琼香猜兰姝方才没听见,便又问了一遍:“娘娘,嫔妾瞧着您对皇上似乎……似乎与我们很是不同。那您……您此番也是要走的吗?”
兰姝沉默了许久,轻笑一声:“走,为何不走?能走出这座金牢笼,是一件极好的事。”
越琼香看着兰姝,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感觉,但又怕是自己感觉错了。
这时裴少华小跑着进来,经过越琼香身边时唤了她一声,直接扑进兰姝怀里。
“毛毛躁躁的。”兰姝接住裴少华,脸上没有平时的对待他的柔和,看起来十分严肃。
“娘亲好凶,这几个月都好凶……”裴少华撇撇嘴,小脸鼓鼓的,明显有些不高兴。
可兰姝却半点没有心软,只抱着他说了许多话。
都是些教裴少华往后该如何如何的,越琼香咀嚼着兰姝那些话,心中暗暗想,原来昭妃娘娘那么早便知晓,这事儿一定能成吗?
几个月前就做足了离开的准备,可瞧着又好似放不下大皇子……
越琼香没有多嘴,也没有留下来扰了他们母子,只是站起身做了个由头告退,便徐徐离开瑶华宫。
这夜,兰姝哄着裴少华入睡,刚想起身回去,便看见裴景行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兰姝蹙眉,压低声音问。
“都要走了,不多陪陪他?”裴景行也怕吵醒裴少华,同样低声说。
“他需要长大,你政务繁忙,总归没法时时顾着他。”兰姝垂眸看了裴少华一眼,狠狠心从床上下来。
裴少华似乎感受到了身旁动静,睡意朦胧中仍不忘抓住兰姝的衣摆。
“娘亲,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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