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宁清和感觉有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
这视线强烈而不容忽略,让宁清和即使在睡梦中都觉得汗毛倒竖。
莫非是嬷嬷发现她偷偷睡觉的地方杀过来了还是六姐姐又抱着她那只毛绒绒的小猫找来了?
可不对啊,她不是早就跑出来了吗?隔壁家的孩子也不会在她没允许的情况下擅自跑过来啊?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宁清和在头脑混乱的瞬间,本能地遵循了长久以来的习惯——把手搭在床旁叫自己起床的宫女手心。
然后整只手盖在一片凹凸不平里。
尤其是掌心中央的凸起,硌得宁清和皱紧眉头,让她两只手指下意识地,朝两颗柔软的球状物体扣下去……
头上随即挨了一记暴栗。
“好痛!谁啊?!”
这记暴栗毫不留情,宁清和痛的当即从床上直起身子,愤怒地捂住头寻找始作俑者。
继而对上床旁隐含怒气的漂亮脸庞。
倒抽一口凉气捂紧胸口的薄被,宁清和警惕地盯着那张随着自己动作转动视线的脸:“……干什么?”
“干什么?”
似乎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萧行云上上下下打量了宁清和一番,继而若有所指地弯起嘴角:“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头上残余的疼痛和被打量的不快让宁清和颇不耐烦:“干什么,来做你的贴身丫鬟的。怎么,有什么问题?”
这反问叫萧行云气的当场笑出声来:“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问题,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作为主子的我都已经起来,你一个丫鬟还在睡大觉,你真的觉得没有一点问题吗?”
“……”
宁清和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又不是我自己想过来,而且平日我独自一人时就是这么睡的,你起得早还能赖到我身上?还打我头,那一下真的很痛你知道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让到一边给宁清和腾出空间叠被子,萧行云坐在一边捏鼻梁。
想起刚才掌心摸到的凸起和指尖扣下去时的柔软,渐渐意识到什么的宁清和忽然有些心虚。
嘴上却仍不服输:“说到底你本来就不该凑到我跟前,离得远远的不就没这事了吗?还是怪你。”
萧行云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将宁清和抓来收拾一顿的冲动。
最后拍拍被子,宁清和转身看向桌旁面色不善的人:“有什么事要我做的没?我没当过人丫鬟,不懂规矩。”
过于理直气壮的话,配上那过于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的萧行云是彻底没了脾气:“……去厨房拿早饭。记得拿我的份。”
“不用端水给你洗洗漱,伺候你梳妆打扮什么的吗?”无视对面人阴阳怪气的话,宁清和四处张望着,想找到水盆的踪迹。
“用不着。”萧行云斜她一眼,“要是等你来伺候才洗漱,恐怕太阳都落山了。小桔已经都帮我打点好了,你去把早饭端来就好。”
“那我实话实说了,其实是我想洗脸。”宁清和一脸正色。
虽然脸上还有易容,但只要没有用特制的膏药涂抹,仅仅用清水是无法将之洗掉的。
这也是宁清和非要洗脸的原因。
萧行云终于挫败扶额:“……梳妆台旁边。”
“好嘞!”
洗完脸,又问萧行云拿了一副新的洗漱用具。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凉爽,宁清和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厨房端了两人的早饭回来。
“……总看我做什么?”
实在无法忽视一旁那过于直白的视线,萧行云深吸一口气,从粥碗里抬起头:“我知道身为头牌,我的姿色常会引人注目。但你现在是我的丫鬟,你有很多的时间看我,不必急于吃早点这时。”
手一抖,勺里的粥撒了大半。走廊那一瞥的产生过的美好幻想彻底破碎,宁清和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然你总看我做什么。”
“……你嘴角粘米粒了。”
眼前人冲去梳妆台卷起的风将裙角吹的飞扬,宁清和面无表情地喝粥,对身后很快传来的愤怒质问充耳不闻。
通常来说,作为夜晚才开始营业的场所,花楼的早晨一般相对要安静得多。
然而这份安静,是花娘们才能享受的,与楼里的丫鬟和小厮们无关,尤其是主子醒着的丫鬟——
“端些水果来,记得切成小块;把窗掩上,日头太大了,会晒到我;有点热啊,去,站在冰盆旁边给我扇风;还有——”
“你有完没完?”
狠狠擦去滑落颊边的汗,宁清和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将扇子甩到桌上:“你没有贴身丫鬟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因为没人受得了你这幅鬼样子?”
“怎么会呢?”
被扇子砸到桌上的声响一惊,萧行云有些怔仲地瞧了眼被砸乱的桌面,继而朝边上的宁清和妩媚一笑,“我有要保守的秘密,随便找小姑娘来会吓到她们,但又不能找小厮来伺候我。”
“所以在你来之前,这些事都要我一个人来做。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发现了我的身份,毕竟被服侍的感觉确实还不赖。”萧行云越说越高兴,“要不你和妈妈签卖身契吧?和我签也行。”
宁清和气得冷笑出声:“我凭什么签这什劳子卖身契,你签给我还差不多!都不说小桔怎么受得了你这种人,就说你那些恩客,他们怎么会受得了你这种简直不可理喻的人,还把你捧成头牌?!”
对宁清和的愤怒嗤之以鼻,萧行云向着光看自己的手:“我的恩客愿意找不找我,把我捧成头牌,那是我的事。而你呢,作为我的贴身丫鬟,最要紧的,就是服侍好我。说不准我哪天一开心,把你推荐去一些好人家做丫鬟呢?”
“我还应该谢谢你?”宁清和震惊。
“到那时候再谢不迟。”萧行云打了个哈欠,“但现在,我有些困了。桌上有几本书,你随便挑一本来念,我要听着读书声睡一会儿。”
“……”
恶狠狠盯着已然阖上眼的萧行云,宁清和拼命告诉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咬牙切齿半晌,她最终还是抓过一本书,不情不愿地开始念。
不得不说,念书不仅能让听的人想睡,对念的人同样起着效果。念到最后,宁清和已经不知道自己嘴里吐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桌前托着腮的人已经彻底睡熟,加之确实不想再念,宁清和干脆将书搁在一旁。
本想坐在桌旁小憩一会儿,然而刚坐下,人就清醒了不少。宁清和有些傻眼,却也不想再动,只得呆坐着,看着桌上的东西发呆。
想来作为丹阳城最大花楼的头牌,萧行云所涉猎的,确实比大多数人广。就看着桌面发呆的一点时间,宁清和已经从铺在桌上的书本笔记里认出了许多诗词歌赋,棋谱琴曲,还有……剑谱?
花楼头牌看的书里,居然有剑谱?
第一反应是类似剑谱的剑舞教学,宁清和皱眉,忍着满腹疑惑轻手轻脚地捏起就在萧行云眼皮底下的,被好几本书遮住,只露出题着“剑”字的薄薄书册,屏着呼吸打开。
然而只一眼,宁清和就知道,手里这本书的确是剑谱无疑。
她看向一旁托着腮睡得正熟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早在发现萧行云是男人的时候,宁清和就清楚他乔装打扮留在花楼,一定有他的秘密。
但本着他人之事与己无关的态度,宁清和没有去在意,在他威胁自己的时候,也只是打算装死蒙混过去。
因为自己同样是有秘密的人。
可手里这本剑谱,却让她不得不注意到一个问题,以及引申出一个猜想——
一个男扮女装,身怀武功,同时能接触许多商贾贵人,甚至官家之子的人,他能,或者他想做些什么呢?
但宁清和没来得及深想,因为身旁人已经轻轻一动,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不继续念,还坐下来了?我让你坐了吗?”
刚醒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见宁清和背对着自己,萧行云皱了皱眉:“在那干什么呢?”
“在看书。”
被点到名,宁清和转身,扬了扬手里没念完的话本:“你睡着了,我一个人傻念没意思,干脆自己看了。别说,这话本还挺好看的,你挺会选。”
“我就当你在夸我。”萧行云朝她伸出手,“看的哪本?也给我看看。”
话本底下压着剑谱的宁清和:……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宁清和急的脑门都开始出汗,看着眼前人渐渐变得不善的目光,千钧一发之际,她霍然站起身,一口气将桌上的书扫进自己怀里大半。
“你干什么?”萧行云吓了一跳,“我让你给我看看你手里的话本,不是让你破坏我的书。你知道这些书有多难搜集吗?”
“什么叫破坏?”抱着一堆书坐回去,宁清和一边整理一边道,“身为贴身丫鬟我有必要帮主子把乱七八糟的桌边收拾好,否则到时候有人进来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重新整理成一摞的书推到案边,宁清和指尖从书册撤回,剑谱就此被放进中间:“虽说我还不懂怎么服侍人,但这点还是知道的。好,其他的也一起收拾干净吧!”
“谢谢,但用不着。”
赶在最后一刻按住宁清和跃跃欲试的手将之推了回去,萧行云无奈扶额:“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伺候人的。”
“当然是我!”宁清和叉腰。
“是么?”萧行云笑,垂下的长睫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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