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躲他
九月的岩城，夜空璀璨夺目，半轮月亮高挂天上。
医院里，环境静谧。
喜影心生恐慌，难以平静。
一路尾随着江海来到病房，眼看着他进去不到一分钟又出来离开了走廊，她的心提着，扑通扑通跳的她几近窒息。
她的脚步迟疑，从没觉得如此沉重过，跟灌了铅一样。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只是，她咬牙克制着情绪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往里看的时候……那幕，饶是她做足了心里建设，还是快要经受不起。
他们，在拥抱。
看起来有着劫后余生的安心，郎情妾意。
这一刻，喜影身体里有东西碎了，那声闷响震的她浑身颤栗。
她落荒而逃。
她一路跑，一直跑，冲出拥挤的人群，跑向无人的街道。
不知跑多远，也不知到了什么时间，她筋疲力尽，不管不顾，放声大哭。
这一夜，喜影没有回学校，她找到一张长椅，失魂落魄的仰望着星空，像一只流浪猫。
晨光熹微时，她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他和他心爱的姑娘已破镜重圆，和好如初。
她的少年啊，感情有了归宿。
她对着刚刚升起的日出，送出了她最真挚的祝福。
祝那个少年，展翅高飞，飞往幸福。
想明白的喜影没有过多纠缠在自己低落的情绪里，她整理心情，重新出发。
日子很美好啊。
总要过下去啊。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轰轰烈烈的高三，正式开启。
从那天以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17班那扇窗口都没再出现过那道熟悉的身影。
喜影变回了从前的喜影。
她不吵不闹，安安静静。
塞着耳机听歌，拿着糖纸看天。
日子过的忙碌又充实，每天遨游在题海里。
直到那天，程飞扬出了院。
喜影在教室里正写试卷，突然，窗棂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少年笑容满面，整个人没在风里。
他的一举一动都烙印在她的心上，烈火般滚烫。
“我回来了。”
他笑着说。
喜影坐在位置上没动，眼底风起云涌。
狠狠咬唇克制情绪，片刻以后，她表情淡漠，冷冷的问：“从海城回来的？”
程飞扬愣了一下，抿唇点头：“嗯。”
嗯。
他撒了谎。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撒谎。
江海甚至张朝。
他们始终都把她排除在外吧，她只是一不小心，跌进了他的生活里。
现在所有事都尘埃落定，属于她的舞台，终于也落下帷幕。
她忍了一口气，说：“嗯”
便不想再言语。
程飞扬心里无端的发紧，眉头微蹙。
为什么，哪里不对？
他觉得可能因为自己一直没有联络她，她生他的气？
于是他说：“今天去朝哥店里吗？一起？”
喜影默了几秒，在这几秒里，他的心跳逐渐加速，忍不住揉搓着手指，冷汗布满掌心。
最后她平淡的说：“不了，我还有很多题没做。”
顿了顿，又补充：“很忙”
他愣了秒，正要再开口说别的，一道明快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喜影！你帮我看一下这道题吧？”
她的同学在叫她。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男同学。
“那你先忙，等下我再……”找你。
他的话说了一半，喜影已起身离开，帮男同学讲题。
他站在那里看了会儿，觉得女孩儿在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时浑身都在发光。
可，一切怎么那么不对……
一整天，程飞扬都心不在焉，放学铃声响起他就立刻冲了出去。
可喜影不在。
她怎么不在？
他拦住了肖雨：“喜影去哪了你知道吗？”
肖雨愣神儿，随后口吻很不友好的回了句：“不知道！”
她暗暗腹诽：脚踏两条船的都不是好东西。
程飞扬的心情跌入谷底。
他问了江海，问了张朝，没有人说漏嘴。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那天，程飞扬和江海还有魏珊他们几个人一起去了学校的食堂。
魏珊打饭的时候偶遇了喜影。
“诶？巧了不是，一起吃饭啊？”
魏珊拉着她便朝众人那里走去。
喜影原本是情愿的，在看到程飞扬之前。
他就站在那里，整个人混入人群，但少年身姿卓越，显眼的厉害。
不经常出现在餐厅的风云人物此刻特别的招人稀罕，引起了好一阵儿骚动。
她站定原地遥望了他几秒，转过头说：“珊珊，我跟同学一起的，下次吧。”
魏珊正一脸茫然，却发现周围的目光朝她们聚集而来，抬眸观看才知道，程飞扬正朝她们走来。
喜影紧张的手腕无力，几乎要托不住餐盘。
眼睫低垂，掩饰此刻激烈而复杂的情绪。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依旧温和的语气：“走啊，一起吃。”
喜影摇摇头，低声拒绝：“不了，我跟肖雨一起。”
她没敢抬眸看他，慌张离开。
魏珊走回去，跟看到一切的江海面面相觑。
江海眉头皱起。
“喜影怎么了？怎么不来？”
魏珊见程飞扬脸色不好，连忙把话题岔过去。
“喔，她跟同学一起呢。”
“给，你要吃的糖醋排骨。”
程飞扬没了胃口，起身离开，沉着声丢下一句：“走了”
江海：“饭还没……唔……”
魏珊一大块排骨塞他嘴里：“快吃吧你！”
中秋节那天，学校放假。
喜影回了家。
这段日子以来，他能感觉到，她在躲他。
无论是约她吃饭，还是去张朝店里，她都借口说忙。
这晚，他在张朝店里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
她没接。
一个小时以后，她回了条微信，节日祝福语看起来很客套很虚假：中秋快乐。
程飞扬冷笑。
快乐？
他不快乐。
张朝见他情绪不对，便按照惯例递给了他一瓶啤酒，坐到他身边询问他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程飞扬喝了一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天，情绪低沉的说了句：“哥，这道题我不会了。”
张朝眉头皱了皱：“哪道题？”
程飞扬苦笑了声。
是她啊。
那天晚上，他脑袋昏沉却毫无睡意，呆坐着看了一夜的照片。
昏黄的灯光下面，女孩儿眼眉低垂，娇小又温柔，一手转笔，一手撑腮。
秋分。
喜影和肖雨刚刚吃完午饭往班里走，远远看到17班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女孩子正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钱垚，你就把程飞扬的号码给我吧，求你了！”
钱垚一脸无奈，无奈的想跺脚。
“姐啊，我就是把他号码给你了也没用，他不会理你的。何必呢？”
女孩不依不饶，开始撒泼耍赖皮。
“不行，我就要！”
钱垚长叹了一口气，沉着脸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他有喜欢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
喜影的心宕入谷底，从他们身边匆匆过去。
肖雨知道她心情不好，连忙跟上，果然看到喜影在座位上小声哭泣。
她也跟着心情不好，柔声安慰她。
“小影，你别伤心啊……”
喜影抬起头，抹干眼泪。
“没有”
她笑起来：“我没伤心。”
女孩儿故作坚强的样子更惹她心疼了。
肖雨叹口气。
“你还喜欢他吗？”
喜影缄默不语。
但她心里有答案。
喜欢。
这件事虽然很艰难，可她甘之如饴。
村上春树说过一句话：有一个喜欢的人太重要了。在你打算稀里糊涂的过普普通通的人生时，会因为对方，而想在努力一点。在那么多疲惫不堪，甚至抬不起头的日子里，会因为对方而觉得人生还有盼头。
这句话，被她夹在书签里好多年。
因为情绪多少受了点影响，喜影在随堂考的时候成绩出现了十分以内的波动。
但也足够让老师们担忧。
高三这个特殊时期太过关键，尤其喜影还是学校里重点培养的清北预备军。
所以，老师们决心将风险降到最低，给喜影还有班里另一位重点大学的苗子-周原，开小灶。
这天中午放学，程飞扬去找她。
小心翼翼询问她的意见：“朝哥说很久没见你了，要一起聚一聚，你，去吗？”
喜影眼神淡漠，轻轻摇头，依旧一贯的推辞：“不了，我没时间。”
下午，同学周原喊她一起去老师家。
两人一路走，一路讨论着题目的各种解法。
他们交流的欢畅，太过入神，完全没看到站在远处的程飞扬。
他驻足原地，身形挺拔落拓，眼角微敛，一股子疏离感。
等喜影意识到的时候，已悄然来到他眼前。
少年薄唇紧抿，眼神锋利，一眼便认出了这位‘男同学’。
他冷嗤一声，带着薄怒看向喜影。
语气冷漠混着嘲讽：“这就是你说的没时间？”
少年漠然转身，女孩儿委屈的红了眼。
秋分那天。
看到钱垚的不止喜影和肖雨，还有站到远处的李彤。
她看到钱垚和女孩牵着手，分别时还摸了摸她的脸。
男孩儿满眼宠溺，女孩儿笑颜如花。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喜欢可以终止了。
那天，她无声哭了一个大夜，还有第二、第三个大夜……
每天肿成核桃眼。
不知过了第几天，她深知自己该满血复活了。
于是在心里暗下决定，彻底退出了钱垚的生活。
再没主动出现过。
国庆前一天。
钱垚和程飞扬走到操场上恰好碰到了李彤。
她只抬眸看了一眼，转身便要走。
钱垚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她，冷言：“干嘛一见我就跑，躲我呢？”
他不是没感觉她在躲他。
事实上，从她没主动找他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
李彤挣脱他的手，勇于承认又细细低喃：“对，躲你呢。”
钱垚拧眉不解：“为什么？”
他又冷笑一声。
“不喜欢了？”
李彤喉咙滑动，生气中带着委屈。
“累，不追了。”
她逃也似的跑开。
钱垚没来由的气闷，猛踹了一下地面，转头没好气的对程飞扬说：“你说女的是不是都这么善变？！”
如果他能多留意一眼，便会看到，程飞扬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脸色沉的骇人！
不知没见了喜影的多少天，程飞扬回到班级里便看到座位上那显眼的一瓶橘子汽水。
他轻磨牙根，狠狠攥拳。
那天，从没见过程飞扬发脾气的同学都吓到肝儿颤。
少年愤怒的红了眼，将那瓶橘子汽水狠狠朝玻璃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橙黄色的液体随墙壁流淌到地面，聚集的泡沫，悉数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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