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了解
“你跟朝哥怎么认识的啊？”
喜影比较好奇这点。
程飞扬想了想，笑的有些自嘲的意味。
“就是……有一天喝多了，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儿，那天有点断片，记不太清了。不过据朝哥说，我跑到他店门口吐了一地，他好心去扶我，结果又被吐一身。我醉的一摊烂泥一样，拖都拖不走，身上也脏的不行，他善心大发就收留了我。”
他指着楼梯下面狭小的空间笑着说：“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你知道么，那时候朝哥的房间就在那个楼梯口，就只能摆下一张床，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喜影弯唇：“那时候他还不是老板吧？”
他点头：“嗯，那时候朝哥是学徒，每天起早贪黑的，工资还不够充话费的。”
程飞扬眉眼带笑，夹着柔情。
“但他却豪气的给我买了一件特别贵的外套，还带我吃早餐。我还记得那天吃的是小笼包，蛋花汤。”
“从那天以后，我常常来找他玩儿，朝哥性格好，人又爽朗，跟我，跟江海都很合得来。”
喜影听着他说这些，心头微烫了下。
张朝骨子里一定是个极温柔的人，也是个非常细腻的人。
程飞扬的穿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许是这样，他才买的那件很贵的外套吧。
而对于程飞扬来说，这件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足以温暖他好久。
喜影不由自主的联想之前在庄园外看到他打电话的那幕。
少年明明那么阳光，却又溶于孤寂。
他的心里也有空白的一片么？
也，常常感到孤独么？
所以才会被这一丝丝善意，一丝丝甜，就填满内心。
又是一阵寂静无言，电影已放了大半。
喜影转眸看过去，女主已完美蜕变，变成了美丽公主。
她弯起唇角，忍不住感慨：“真好。”
程飞扬也看过去，问：“哪里好？”
喜影呆滞了下，小声回：“男主最后终于也喜欢上了女主啊。”
他扯了扯唇，看着她：“不是最后。”
他一字一顿：“是一开始。”
喜影觉得可能是自己看漏了。
咕哝了句：“应该是吧。”
那样更好。
出门买饭的人消失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程飞扬见张朝一手拎着一大盒小龙虾，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您这小龙虾是刚钓的吧？”
张朝嘿嘿两声，将小龙虾放桌上对喜影说：“怕你不吃辣，特意又买了份儿五香的。”
喜影笑的极甜：“谢谢！”
三人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饭后，屋外早已繁星满天，月色倾泻而下，临嘉湖波光粼粼，犹如珍珠洒满湖面，颗颗闪亮。
程飞扬和喜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数星星，微风向他们靠近，裹挟着清凉。
女孩儿柔如锦缎的长发被风吹到嘴角，清冷的小脸儿洋溢着微笑。
程飞扬觉得心情美丽，因为他的目的达成了。
现在的她，很放松。
过了会儿，她转头说：“宿舍还有门禁。”
前车之鉴，她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程飞扬应声：“我送你。”
喜影没推诿：“好。”
他走进店里跟张朝告辞，随后出来：“走吧。”
喜影点点头，正要迈步走，想了想，又折回去。
“你等我一下。”
程飞扬不明所以，跟她走了进去。
喜影跑到店里的电脑旁捣鼓了一阵儿，重新连了蓝牙音箱，搜了一首歌，点击播放。
前奏一出，喜影即刻迈步离开：“朝哥，这首歌送给你！”
程飞扬听了三秒便被她拉走，留下张朝一脸茫然。
其实他已经听出了是哪首歌。
这个夏天诞生了一首新的童谣，陈奕迅的《孤勇者》
他唇角弯了弯，再侧目看向少女时，眸色深的浓稠。
张朝听着扣人心弦的前奏起身去拿了瓶啤酒，正准备拉开来喝，陈奕迅沙哑慵懒的独到嗓音杀入耳膜。
只第一句，他的心便狠狠颤动！
……
都是勇敢的
你额头的伤口
你的不同
你犯的错
都不必隐藏
你破旧的玩偶
你的面具
你的自我
他们说要带着光
驯服每一头怪兽
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
没有人爱小丑
为何孤独不可光荣
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爱你破烂的衣裳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和我那么像
缺口都一样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
4分52秒的时长，诉尽了张朝的四年。
他倚在冰箱门上，入定一般呆滞着，直到音乐结束，他从回忆中抽离。
忍不住笑了，又红了眼眶。
手里的啤酒终究没入口。
这一晚，他吹了一夜的风，细数着过往。
翌日，张朝起了个大早，准确来说他就没睡。
潦草收拾好行李，他给程飞扬发了条微信。
简单的一句话：我回宾城几天，勿念
程飞扬看到消息是在一个小时以后，他被深深刺痛，又被深深感动。
他终于肯面对了啊。
于是他回了简短一个字：好
十天以后，程飞扬在车站接到了一个神清气爽，豁然开朗的张朝。
那天晚上，兄弟两个来了个不醉不归。
那天晚上，兄弟两个再一次互吐心声。
那天晚上，知道张朝在老家发生过什么的程飞扬红了眼眶。
长成了大人的张朝拎着简单的行囊回了家，在门口大声喊了一声爸妈，以同样三个响头结束了为时三年的‘叛逆’。
白发苍苍的父母从屋里急匆匆走出来，年迈的母亲抱着他又哭又打，泣不成声。
父亲像看一位巨人一般的仰视着他，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
一家三口吃了顿迟到三年的团圆饭，酒过三巡，曾经顶天立地的父亲哭的隐忍。
他睡了几年来难得的好觉，过了几年来最轻松的几天。
街上漫不经心溜达的时候，偶然碰到了当年那个被他救过的女孩子，女孩儿一眼认出他，激动的哭泣，哽咽到说不出话。
那时张朝才知道，女孩儿不是冷酷无情。
她的父母也看到他，慌忙拉过他的手，不停的忏悔。
女孩儿太小了啊，受不住这样的事。
流言蜚语远比刀剑能杀人。
他们哭求着他原谅一对自私的父母，请他体谅为人父母的心。
那天他听到了迟来的道歉，迟来的褒奖。
她父母夸他是好孩子。
女孩儿赞扬他是英雄。
还说那天的他就像天神一样降临，拯救她于水火之中，且兴冲冲的说要努力考到他所在城市的大学。
张朝喉头酸胀，只说了句：好好念书。
女孩儿对这四个字如数家珍。
曾经的好朋友得到他回老家的消息特意去找他，说明当年不跟他说话不是排挤他，而是怕说话没个轻重，误伤了他的自尊心。
还隆重的邀请他去当自己的伴郎，说像他这样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都是好汉。
张朝浅笑着祝福他，两人几瓶小酒儿闲话当年。
朋友婚礼当晚，他在老房子的屋顶又坐着吹了一夜的风。
只是再也止不住眼泪，哭了个痛快。
在那个深夜，长成大人的少年跟过去固执的自己和解。
太阳没变，月亮没变，星星也没变，明明一切都没变。
他却宛如新生。
程飞扬总结陈词：“哥，跨过这道坎，你就真的跨过这道坎了。”
张朝一颗花生米砸过去：“别特么学老子说话！”
张朝出生在炙热的夏天，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节气：夏至。
程飞扬受命邀请喜影一起参加生日宴。
他走到她窗口，突然止住脚步，笑意漫漫。
女孩儿一如既往埋头苦学，许是遇到了难题，她咬着笔尖儿，喃喃自语，如同念咒。
程飞扬竖起耳朵听，好像是各种公式。
好吧，对他来说就是在念咒。
他呆站了十分钟，喜影都没发现窗外有人。
他有点气，又笑起来，终是妥协。
走到她窗边抬手敲了敲。
喜影闻声抬眸，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
“找我有事？”
程飞扬点头，示意她出教室。
她不误一秒，快步走了出去。
他话不多，直奔主题：“朝哥生日，让我一定带你去。”
没有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喜影听了后应声：“好啊。”
程飞扬唇角弯了弯：“放学等我。”
临近傍晚时分，天空浮起一大片火烧云，耀眼夺目。
校园一大排银杏树齐齐投下阴影，喜影随着微风低头踩着树影。
少女太过用心，他站在远处看了很久，结果依旧是预料之中。
她没发现。
于是他迈步走近，最先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他的影子。
喜影傻傻的踩上去。
忽然。
影子往左，她也往左。
影子往右，她也往右。
程飞扬以手抵唇，尽力平复了笑意。
站定后调笑：“好玩么？”
她如梦初醒，抬脸时红了耳根。
少年清爽的黑发被风轻轻吹动，肆意扭捏着造型，徒生不羁。
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如夏夜星空，如秋季云霞，如冬天白雪。
是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总和，是魔法一般的动人心魄。
他踏着灌满他衣衫的风朝她信步走来，声音温润如清风过草原：“等久了？”
她羞赧的低声：“没，走，走吧……”
他笑意散漫：“嗯，跟紧了。”
可不能丢。
走出几步又顿住，颇为疑惑的歪了歪头：“你爷爷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孙女儿喜欢踩影子，才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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