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作为教授，斯内普自然不便和一个女学生在舞池里呆太久。

        他刚走，赫敏和罗恩就把卡西娅围了起来，“你真是个勇士，卡西娅，”赫敏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不苟言笑的老蝙蝠居然也会拥舞，而且表现地很平和耐心，没有丝毫不耐烦。

        “我也觉得自己无比英勇，”卡西娅到现在都还没从那梦幻般的感觉中走出来，就像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就都消失了一样。

        “霍格沃兹的学生就靠你来拯救了，勇敢的女士，”罗恩很是懊恼，要是卡西娅能从一年级就入学，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少煎熬几年。

        卡西娅不置可否，万里长路才走了几步，剩下的有的磨。

        斯内普也没闲着，他顶着发蒙的脑袋去夜风里转了一圈，一边思考人生，一边思考爱情。

        作为双面间谍，其中一方还是臭名昭著心狠手辣的伏地魔，他的脑袋每天都在钢丝上打转，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摔下悬崖粉身碎骨。这个时候接纳别人的善意，他都不能骗自己说，这是安全的，无害的。

        而至于爱情，在他人生已过的三十七年里，有迹可循的爱恋对象有且只有莉莉一个人，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卡西娅，一举一动都与他当年那么相似，简直就要在身上挂个牌子，大大写着——我喜欢你。

        这种彷徨失措的感觉，让他想起来了莉莉和詹姆结婚的那天。

        作为富二代，詹姆在自家庄园里举办了盛大豪华的婚礼，莉莉穿着他肖想了十年的白色婚纱，挽着詹姆的手笑得那么开心。他作为一个食死徒，自然没能收到莉莉的结婚请帖，但他还是远远躲在一旁，顶着一身的树叶，目睹或者说亲历了，这场足以让第三人撕心裂肺的爱情典礼。

        现在，他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卡西娅，她是那样的年轻、热情、单纯、执着。甚至连兴趣爱好都与他极其契合，一样的热爱魔药、热爱魔法，一样的不擅长飞行扫帚、不爱热闹。相比莉莉来说，或许卡西娅才是那个能真正与他心灵相通的人。

        可是他爱莉莉，也愧对莉莉，当年的预言，是他亲口告诉了伏地魔，并且直接导致了莉莉和詹姆的死亡。他在单恋中度过了十年，又在悔恨中度过了十六年，这爱悔交织的大半生，充满了莉莉的身影。

        若是要把这个身影抹去，换成另外一个人，斯内普觉得，还不如撕裂自己的灵魂，一半交给梅林进行审判，一半留在这世间享受最后的温柔。

        夜风伴着大雪纷纷扬扬洒了一身，他觉得自己身上忽冷忽热，就像自己的心一样，在满怀的愧疚中夹杂着那么几丝微不可查的期待，令人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多年的间谍生涯，使他练就了超高的警觉性。纵然他一直在沉思，却也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辆车里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他快步走过去，大臂一伸把车门开开，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对正在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小情侣看见他吓得从车上连滚带爬地跳下来逃走了，连弄乱的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好。

        斯内普压下心头的嫉妒，在外表上装着一贯的冷漠，“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各扣十分。”

        是的，他嫉妒了，嫉妒的要发狂。年轻人多好啊，可以自由自在肆无忌惮地爱得死去活来，不用在意身外事，更不用在意生死。

        如果，他能在十几岁的时候，遇见卡西娅，或者他幼年时遇见的便是她，那该多好。这样的话，他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莉莉的人生，是不是就不用短暂如流星，斯内普苦涩地想。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这个选项。

        圣诞夜的城堡，喧闹得让孤独的人心生绝望，也让巡查的人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的学生都聚集在了礼堂嘻嘻哈哈，结伴欢舞。斯内普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他脚步一转避开了肆意欢笑的人群，转去了地底那幽暗阴冷的魔药室。

        打开门，斯内普马上无语，为什么这个女孩表现得不像个正常的十八岁的姑娘。大好的时光，大好的舞会，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试验台前，一脸认真地看着曼德拉鼠。

        卡西娅已经换回了常服，也卸干净了脸上的妆，素白着一张脸，从笼子里移开视线转向斯内普，只见眼前这个表情莫名的男人积了一头一身的雪，甚至眉毛上都挂着几片雪花。

        “天呐，教授你出去不打伞的吗？”卡西娅踮着脚给斯内普擦干净眉毛，又拨弄了几下头发，把头发上的雪拍下来，随后又扫扫肩膀和臂弯。

        斯内普看着落在脚边的雪慢慢融化成水，沿着地板的缝隙往出去延伸，逐渐生长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

        “教授，你要喝点什么？热咖啡、姜汁，还是果汁？”他听见眼前这个女孩声音欢快地说话，“是不是还没吃晚餐？夜宵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要，”斯内普听见自己缓缓地说着，此刻他的防线一溃千里，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经猝然崩碎消弭，徒留一地恣意在叫嚣，在喧腾。

        他关上门，伸出手臂，把眼前的姑娘牢牢拥在怀里。

        卡西娅吃惊地抬头看他，有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喝错了药，譬如迷乱剂、爱情魔药什么的。她犹疑着要不要问一下，张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教授，我怀疑你乱喝药把自己喝傻了？

        斯内普看着这双发亮的眼睛，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乱了。他猛地低下头，一个沉闷的吻落在了卡西娅的眉间。两个人的气息交错着，卡西娅被激得闭上了眼，只能感受到咚咚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伸手环抱住了眼前这人的腰。

        就当是一场梦也好，她暗暗想着。

        这感受太过微妙，以至于在这方寸之间，时间好像停滞了，又好像被千倍万倍地拨快了行进的齿轮。卡西娅在充满好闻的魔药味的湖里沉浮着，好似一瞬又好似许久。她从心里期望着斯内普能更进一步，又担心美梦太快醒来。

        斯内普也终于找回了意识，这才发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惶恐地抬起头，一把将愕然的卡西娅推开，惨白着一张脸夺门而逃。不知道跑了多久，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顶楼的窗口边上，寒冷的夜风叫醒了他的理智，他听见自己的心在嚎啕哭泣，“我不能对不起莉莉。”但同时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你也不能对不起卡西娅，她是个好姑娘。

        “是啊，我不能对不起她。”斯内普喃喃自语，他不知道，这个她，到底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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