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场外指导
这条“骸骨地峡”的支脉并不宽，两岸的直线距离不过三十寻，全速飞行的三位巫师只花了五秒就在那层浓雾之上飞了过去。
这五秒，是所有人神经无比紧绷的五秒，林登、威廉和迈克尔手里捏着复数个进攻、防御性魔法，随时准备往下面丢，来个饱和轰炸。
虽然知道中阶的实力在那些恐怖的异变面前根本不够看，但只有把自己武装到牙齿，随时准备“饱和轰炸”，才能给他们一些安全感。
飞过地峡裂口，又是和他们前来时差不多的一道缓坡、一片稀疏的树林。
威廉吐了口气，不再那么紧张，他抬手擦了擦额前并不存在的汗水，林登则继续保持着警惕，如来时一般，往众人身上加持不同的防御性、隐蔽性的魔法效果，而迈克尔则手持“巴利魔镜”，就那道信号发出的具体位置不断做着侦察和占卜。
原本以为最危险的举动，反而是旅程中最安全的的一段，这给了三人很大的不真实感，这也让迈克尔决心更快寻找到求救者，了结这件事情。
三人解除“亚卡夏之眼”的魔法效果后，缓缓地降低着高度，仅在略高于树冠的高度飞行，并且降低了速度，以配合迈克尔使用占卜排除错误的方位，找到正确的方向。
很快，他们已经将可能的范围缩小到了一千寻的范围内。
原本在这个范围之下，是可以使用各种侦察类魔法，比如林登之前使用过的“真知之眼”来进行广泛而全面的侦察的，但由于黑森林、“骸骨地峡”环境的特殊，巫师向外投射的精神力场和魔能感应的范围都受到了极大的压缩与限制，在魔能消耗特别大的同时，效果并不好。
他们的侦察基本上是依靠加持了“鹰眼术”的肉眼观察和巫师本能的对魔能和危险的感知来进行，至于确定信号发出的位置，就只能依靠由“巴利魔镜”加持过的占卜了。
迈克尔指了指东南的方向，示意两人跟着他的动作，“最新的占卜结果表明，已经很近了，大家打起精神，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松懈！”
“好的。”经过这短短十分钟的一惊一乍，神经因为高度紧绷而有点支撑不住的威廉还是咬牙坚持。
“明白！”这是在大河地遇袭以来，只要离开自己的床铺就彻底抛弃了慵懒与松懈的林登。
三人继续向特定的方向飞行，忽然，在远处的半空中，似乎是一眨眼的事情，就出现了一大团深色的云雾，即使在远方，林登等人也感受到了蕴藏着的雷暴的能量，湿润的雨的气息也在奔涌而来。
而在雨幕四周，似乎还笼罩着淡淡的灰白雾气，正在如呼吸一般缓慢起伏。
“那边在下雨，疑似出现了相关异变。”林登判断道。“这和我当时在马车外看到的情景类似，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确实……魔镜告诉我信号的发出地就在那个方向！”迈克尔摩挲了一下有着裂痕的镜面，淡蓝色的双眼里满是无奈，他托了托眼镜，对林登二人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林登不顾魔能和灵性的大幅度消耗，再度捧起了那枚固化了“真知之眼”效果的水晶眼球。
虽然画面有所扭曲失真，范围也大幅缩小，但在共享的魔能视野中，林登看到，那片被雨幕笼罩的树林中，似乎有不少从未见过的魔物活动。
比如，一头头足有成年家猫大小的怪鼠就在林间、枝头活动着，但诡异的是，它们的动作僵硬死板，仿佛不是活物。
林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更多的细节被灰白色的雾气和洒下的雨丝隐藏了起来。
同时，即使是在远处观察，林登也感觉到那片树林在感官上给他的不真实感与扭曲感，那是一种色彩更加鲜艳，仿佛在凝视一幅油画的感觉。
“……确认存在异变，我怀疑和上次我们经历的‘雨中异变’有些类似，但又有些区别，似乎不存在星空的影响，反而是死灵的味道更重……”林登分析着，同时把视野共享给另外两人。
过了两秒，他又补充道：“另外，可能存在幻术的影响，那种像看油画一般的感觉让我有些恶心……”
警戒之塔作为艾辛根斯坦三塔中专门培养“战斗巫”的分部，对战场侦查和各种恶意法术的分辨有一套独到而准确的方法，再加上林登天生感知敏锐，迈克尔和威廉对他的判断没有表示怀疑。
迈克尔推了推眼镜，看了下时间，思考起接下来的安排：
“如果只是单纯死灵向的异变我们独自还比较好处理，毕竟在这个环境下，能变身亡灵的我们也能享受加强，而混杂了幻术的影响的话……我想，是时候让让我们的‘场外支援’登场了！”
三人在越过地峡、飞行探索的时候，也一直保持着和后方哈蒙妮等人的远程联络，但因为干扰过强，直接传递意念的心灵连线时常不稳定，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用“传讯术”保持着几个暗文的信息交流。
不再吝惜魔能和灵性，迈克尔释放了“高等心灵连线”，经过数秒，信号稳定了下来，哈蒙妮的声音在三人的脑海中回响。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请把需要分析的内容传输给我。”哈蒙妮就是这样一个在快速进入状态后毫无废话的人。
林登和威廉已经想象到哈蒙妮此时正手托水晶球，戴着那副厚厚的矫正镜，认真地望向这边的画面了。
“我们快接近信号发出地了，需要你帮忙分析一下前面这种异变的类型和可能的应对措施。”
迈克尔的话语也十分简短，并没有给威廉什么发挥的空间，不然以迈克尔的经验，自己的儿子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很容易说出一些压根不应该这个时候提的话。
而林登则将“真知之眼”所看到的景象用他们都掌握的艾辛根斯坦的频率进行了转译，通过心灵连线传递了过去，哈蒙妮只需要通过水晶球进行“魔法显影”就能还原观看。
“收到，正在对比分析。”哈蒙妮的声音清脆而沉稳。
在等待哈蒙妮的答复的同时，三人也没有闲着。
除了不断地用各种侦察魔法探查云雾、雨幕与树林中的情况外，林登和迈克尔还基于各自的经验，针对可能的幻术类型尝试进行魔法预防和反制。
而威廉则尝试通过自身神奇生物伙伴的视角与感官为众人查缺补漏。
三人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片区域，并不追求速度，而是务必确保自己没有突然陷入异变的影响。
威廉从衣袖中放飞了一只巴掌大小、通体泛红、牙尖爪利的蝙蝠，细微的振翅声传来，它灵巧地在四周上下翻飞，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蔓延的灰白雾气。
“那些老鼠的问题很大啊……”侧耳倾听着蝙蝠无声的反馈，他在心灵连线中说道。
“‘费利佩’给我的反馈是，它们的血液不再流动，甚至有一种让它感到恶心的味道……这些老鼠可能是死灵魔法的产物，其血液疑似有毒。”
和威廉非常熟悉的林登早就认出了这只迷你的蝙蝠也是威廉从高庭的车队里抢救出来的神奇生物，一只即将成年的“绯红夜蝠”。
种族天赋赋予了它对血液的极度敏感和变形、死灵系的部分类法术能力。而迈克尔作为威廉的父亲和博学的中阶巫师，显然也知道相应的信息。
一条条信息不断交流、汇总、传递，众人对前方区域的认识也越来越清晰。
前方的树林确实被一股异变所带来的幻境所笼罩，连绵不断的雨丝、奇怪的灰白雾气和那些诡异的老鼠构成了它的组成部分。
很快，哈蒙妮的声音在心灵连线中传了过来，她很有条理。
“虽然未能在已有记录中找到准确的异变类型与内容，但可以确定你们的判断是准确的，前方树林中存在受死灵力量剧烈影响的幻术场，其边界可以从雨幕与雾气的范围进行判断。
目前还不能确定幻术的效果，但艾辛根斯坦、联合会和阿克图勒斯家族中有的记录都表明，黑森林与‘骸骨地峡’涉及幻术类型的异变的幸存者都提到陷入幻觉的人自相残杀的情况存在，这一点需要警惕。
至于幻术影响的范围最大能有多大，范围是否会变化或扩大，目前也不能确定，但需要注意的是，奥秘历3997年，黑森林中已知最大的开拓点就是被一阵覆盖全城的大雾笼罩后与外界失联，无人幸存，据说这个开拓点也毁于自相残杀。
面对覆盖范围极其广阔且强度不明的幻术，我的建议是优先进行幻术预防，在你们入场之前就让自己免于受到影响，我已经把可能的幻术媒介列举了出来，可以尝试做针对性的驱散。”
幻术预防和幻术反制是巫师们在幻术系魔法领域的专用词，预防一般指的是在受到幻术影响之前就先行采取针对性措施，防止自身后续受到影响；
而反制则指的是在陷入幻术影响后保持清醒，尝试正面破除幻术或间接使幻境失去作用。
哈蒙妮不只是基于艾辛根斯坦十几位教授的倾囊相授的知识在进行分析，她身后还有着阿克图勒斯家族几千年的积累做后盾——
在黑森林中跋涉的这些日子里，在简妮太太的帮助下，她只要不是在执勤和休息，就是在对迈克尔·阿克图勒斯的藏书进行整理。
“已有记录中只提到异变发源的几种可能性，包括但不限于古代研究禁忌魔法的‘超凡之上’巫师的各种遗留、更早的上古战争的遗迹和超级自然灾害的余波等，并没有对其魔法原理进行解释。
而我用‘博学者的矫正镜’进行逆向分解和推断后，只能初步得出幻术的生效要素包括老鼠、雨水和灰白雾气等，但具体的原理还不清楚，同时因为没有实际接触，可信度与准确性会低一个档次，你们自行决策，注意安全。”
“谢谢你哈蒙妮，你帮大忙了！”林登忍不住轻轻鼓起了掌。
迈克尔·阿克图勒斯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中断了高等心灵连线，望了望那弥漫着整片树林的雾气和撕扯着树叶、枝条的大雨，回头说道：
“我们恐怕很难让这雨停下来，同时也很难用‘鼓风术’等魔法驱除这诡异的魔法烟雾，我甚至怀疑做出太过激烈的尝试都有可能打破平衡、引起不好的变化……”
“不过既然幻术媒介中还有这些老鼠，我想我们应该还是能对付的。”
林登点了点头，接过话头：“鉴于老鼠身上有死亡力量的存在，如果要对它们造成伤害的话，带有净化效果的魔法应该会比较有效，比如能量系的闪电类魔法、光暗系的光照、晨曦，以及元素系的火焰类魔法都能发挥作用。”
威廉继续补充道：“同时还要小心它们有毒的血液，不仅不能让它们咬到，还得尽量避免吸入它们血液蒸发之后的气体。
嗯……在我们进入树林后，隔绝我们与外界影响的‘微风护盾’、‘气泡屏障’和‘过滤毒素’都是必须的；如果‘不死归亡’的生效速度能再快一些就好了，那样的话完全不用考虑流血的问题。”
进阶魔法“不死归亡”是禁咒“灵魂安眠”的简化和改进，强化了针对死灵生物的净化与安抚效果，可以激活一道让范围内死灵力量沾染的事物重新回归自然和平凡的光环。
这个魔法用在前方可能有潮水一般的海量死灵老鼠的情况下是相当合适的，但是因为魔法效果生效需要一段时间，威廉有些担心没法实现有效的控场，甚至激起不好的变化。
“关于这个，我有点想法……”林登见状，眼前一亮，一个点子立马浮现在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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