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十一章

这几天温家乱得很，但叶晚的秋箜居，却仿佛被隔离在这混乱之外。有些人是有所顾虑不敢打扰，而有些人，则是不敢明目张胆上门挑衅。

        叶晚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修炼，偶尔烦了，就到后院去整理整理那些花草，日子过得颇为悠闲。

        玄洐每天都会来秋箜居，给叶晚带来温家最新的消息。有时，他觉得叶晚根本没有认真在听，因为她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可是，每当叶晚给他下达命令的时候，玄洐都会有种错觉，就好像少主还在。

        血缘真的很奇妙，玄洐从前一直都没觉得大小姐和少主有何相似之处。哪怕人人都说，他们长了十分相似的下半张脸，但在玄洐看来，二者还是有区别的，少主的下颌棱角要更凌厉一些，而大小姐从前是稍稍有点婴儿肥的。

        但如今，褪去婴儿肥的大小姐，不但下半张脸愈发像少主，就连神态也愈发相似了。

        少主从前处理事情时，也总是这幅漫不经心的姿态。

        “玄洐，王家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叶晚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玄洐还是谨慎地回道：“王家和卫家，最近似乎有些不愉快，好像是为了儿女的亲事。”

        叶晚对各大世家之间的纠葛所知甚少，仅有的一些了解，还是当初跟在温阁后面帮他打杂得来的。

        她疑惑地道：“这两家以前关系很好吗？”

        玄洐斟酌道：“世家之间的关系，本没有长久的好或不好。王卫两家因为联姻，前些年关系一向不错。但如今因为下一辈的姻缘，似乎有了些矛盾。”

        叶晚挑眉看向玄洐，世家之联姻很寻常，可若单单只为小辈的感情问题，就影响了两家的关系，就不太可能了。

        见叶晚摆明了不相信，玄洐也不敢继续含糊下去了。唉，都是少主的错，从前总是要求他们，有什么麻烦事不要在大小姐面前说，免得她跟着着急烦心，所以他们几个都习惯了，在大小姐面前报告事情尽量轻描淡写。习惯已经养成，一时却是难改了。

        玄洐垂首道：“王家和我们一样是三等世家，之前一直被温家压着，也就没有更近一步的想法，但后来少主，”

        他顿了顿继续道：“王家想要借卫家更近一步，但卫家作为二等世家，自然不想楚州再多个二等世家分一杯羹，所以就不是很情愿。至于儿女姻缘，倒也却有其事。王家主支的王朦欢，想要嫁给卫家主支的卫矾。但卫矾如今是卫家少主的候选人之一，自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和王家扯上关系，所以……”

        叶晚了然，江山与美人，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江山，这不奇怪，只是，她怎么记得，卫家的少主前些年已经定下来了，怎么又要选少主？

        叶晚奇道：“卫家的少主不是早就定了卫远之吗？”她还记得当时温阁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挺高兴的，说不管是对手还是同盟，还是聪明人更让人舒心。

        这次玄洐停顿了许久才道：“卫远之去年受了重伤，据说是伤到了体内经脉，修为大损，日后再难修炼。所以……”

        手指在面前这张紫檀桌子上缓缓划过，叶晚仿佛被它的纹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过了半晌，她才低声道：“所以卫远之被卫家放弃了，失去了少主之位。”

        “玄洐，”叶晚抬起头，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轻声道，“我需要一份卫远之的详细资料，还有，卫家的那几个少主候选人的也要。”

        见玄洐面有难色，叶晚便道：“三年前的资料想必还是很全面的，至于这三年里的，有多少算多少，我没我哥那么严格。”

        温阁陨落后，他手下的情报收集成果不如以往是必然的。而且叶晚还做了些调整，手下的情报人员，以保证情报系统的安全为主，至于收集到的情报多少，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叶晚慢吞吞地回到卧室，拉上窗帘，躲在了被子里。

        一场秋雨一场凉，第二天一早，叶晚接过祁樰递过来的厚衣服，披在身上试了试大小，唔，还挺合身。她头也不抬地问道：“是家主那边送来的？”

        祁樰连忙回道：“是。”

        叶晚直接穿上了厚实的新秋裳，叫上祁樰出门。

        这还是她回温家后，第一次出门。

        在祁樰第三次回头望向身后时，叶晚平静地对她道：“不用看了，应该是家主安排的人。”

        要不是她穿了温执送来的衣服，恐怕那些人就不是偷偷跟着了。

        无视祁樰一脸傻样，叶晚直接进了朝歌最大的一间酒楼——今朝。

        祁樰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跟在叶晚身后，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酒楼的二楼。

        二楼不是包厢，而是用屏风隔了许多相对私密的空间。叶晚没有选择窗边的位置，而是坐在了能够通过天井看到一楼的地方。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今朝作为朝歌最大的酒楼，不但酒好，饭菜的味道更是首屈一指。

        叶晚熟练地点了一些菜，便将菜单递给祁樰，示意她点些自己喜欢的。

        祁樰连连摇头，直接将菜单给了一旁的侍者。等侍者离开后，祁樰才轻声道：“属下不饿。”

        大概是受前世的影响，叶晚并没有很强烈的等级意识。不过从前有温阁在，万事轮不到她出面，所以也没出过什么问题。但如今，叶晚暗暗叹了口气，入乡随俗，看来她以后要注意一些了。

        祁樰已经是宗师级别的强者，地位自然远高于普通的仆人，但像她这样从小被世家买来培养的孩子，仍是世家的侍从。所以，祁樰在叶晚面前，一向很有规矩。

        而且，世家中也不是没有地位很高的侍从。温家掌事堂有一位掌事，曾经就是温家的一个侍从，因为功高被赐了温姓，后来又一步步成为了温家的掌事。

        不过哪个世界都少不了有反骨的人，叶晚就从书上看到过，有一个出身世家侍从的人，用尽办法脱离世家后，历经千辛万苦，成为了一名非常厉害的尊者。

        虽然知道这只是极少数，因为在这个世家把持的世界，单凭个人想要熬出头太难了，但叶晚还是觉得，嗯，挺燃的。

        不过很显然，因为她哥太过优秀，所以他培养出来的手下，不想自己燃，只想追随他一起燃。

        待饭菜上来后，叶晚对祁樰道：“有人看着我吃饭，我吃不下去。今天出门太急，你应该也没来得及填饱肚子。坐下一起吃吧。”

        见祁樰还是有些犹豫，叶晚便道：“这是命令，坐下吧。但是，”她强调，“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我，也不要和我说话。”

        祁樰这才坐在叶晚旁边，拿起了筷子。一开始她还有些放不开，但后来发现大小姐说吃饭，那就是纯吃饭，压根不在意身边的一切，包括她这个侍卫，所以祁樰慢慢也就放松下来，安心吃饭了。

        叶晚倒不是想和下属姐妹情深，宣扬人人平等。而是她坐着吃饭，身边杵着个不算很亲密的人看着她吃，她是真吃不下去。

        要是有温阁在，温阁气场强大，让她根本注意不到身边的其他人，她也不会那么别扭。

        从前她这几个侍卫大多数时候都是隐在一侧，她也发现不了，一般就当他们不存在。但如今她这个温家大小姐出门，必要的排面还是要有的，就只能让他们明晃晃地跟着了。

        这一年来，叶晚的三餐很规律，哪怕回到了温家，她每天也有在老老实实地吃饭。

        祁樰吃饭很快，然后她发现，嗯，大小姐吃饭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慢啊！一直等叶晚放下筷子，她才立马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唤来侍者收走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叶晚要了一壶茶。

        今朝是个博爱的酒楼，虽然是个酒楼，但是人家也提供茶。可以这么说，只要你有钱，它什么都能提供。

        楼下很是热闹，叶晚的眼神扫过一楼的食客，然后将目光定在了一处。

        果然找到了！

        一对男女在楼梯的拐角处拉扯，那男子一把推开女子的手，想要上楼，却被那女子又一次拽住了袖子。

        玄洐的消息很可靠，卫矾今天果然来了今朝酒楼。

        叶晚看了看那两人，突然有些疑惑地道：“那两个人，我好像见过？”

        祁樰顺着叶晚看的方向看过去，讶然道：“咦，是他们俩啊？大小姐确实见过他们。”

        “你认识？我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叶晚有些惊讶地看向祁樰。

        祁樰解释道：“大小姐，这两个人最近在朝歌很出名。那个男的是卫家的卫矾，女的是王家的王朦欢。”

        见叶晚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又道：“师父说，您十一二岁的时候，和这两人在霓裳坊有过冲突。”

        十一二岁的时候，叶晚皱眉思索，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她记不太清了。

        祁樰压低声音继续道：“据说他们两个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这个卫矾反悔了，但王朦欢不死心，一直缠着卫矾。卫矾走到哪她跟到哪，可那个卫矾完全不为所动，好几次都当众给王朦欢难看。这俩人闹得挺大的，最近让外人看了不少笑话。”

        叶晚不由暗暗挑眉，看来她低估了祁樰的情报收集能力，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啧，看来可以让祁樰再拜个师父，让她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天赋。

        二人看向楼下，卫矾一把推开了王朦欢，上楼去了，而王朦欢被推倒在地，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捂着脸哀哀地哭。

        祁樰不由感叹道：“王朦欢曾经也是个挺骄傲的世家小姐，没想到有一天，竟会为了爱情如此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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