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国葬
启新八年冬建业
地处南方的建业从古至今很少下雪,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所带来的的气候,所以建业的冬天还是十分暖和的,建业如今是南宋的都城,在四十年前前朝战败溃逃,将都城从长安迁到了建业,没过多少年,南宋推翻了晋朝,将都城定在建业,大搞城防建设。
以前的南方,是出了名的安逸,久无战事,少有刀兵,城墙大多拆除或者削低,自前晋至南宋,四十年的时间,建业的城墙生生被拔高了两倍有余,无数的城防工事设立在城墙上,大批的士兵进驻都城外的卫城。
建业是十分繁华的,街上的行人小贩熙熙攘攘,河岸边的树还是翠绿的,随着轻柔的风发出沙沙的声音,几个江南的俏女子打着油纸伞,也不知道是在遮挡什么。
毕竟今天天气很好啊,南方天气总是阴沉,破天荒的出现了阳光,为什么不好好的沐浴一下温暖呢。
阳光照在建业整齐划一的街道上,不时有一对对的巡逻的城防军列队走过,忽的,城楼上的钟被敲响了
“咚..咚...咚..”
足有九声,当钟声完全沉寂下来之后,街上的行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的是悲痛,有的是惊恐,有的难以置信,少数人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快意。
“阿妈,这个钟声是什么意思呢。”有不懂的稚童,扯扯呆立着的母亲的袖子,问道。
“皇上,皇上...驾崩了。”稚童的母亲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他的情绪开始迅速传染给别人,仿佛就是暂停的视角突然按下了播放。
“皇上!皇上.....”、
整个建业内外,越来越多的人被这股情绪感染,其实不难看出,真正的民心者其实也不过如此,每个人生前有的时候都会想,有一天我如果死了,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因为听到我的死讯而感到万分的悲伤,可惜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身后事会是什么样的。
这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事情,如果你是英雄,你会得到英雄的礼遇,会有很多跟你不相干的因为你的去世而悲伤流泪,而我们都是平凡人,能够为我们伤心的也就是我们的好友和亲人。
刘裕很显然是个英雄。
不过七日,皇帝的龙撵从九门之外开进,巨大的棺材被十六名各级将领抬着,大宋第一强者许行止骑着马在棺材左侧,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喜怒,他们的后方是穿着金色铠甲的皇帝亲卫,绵延不绝,红色的大旗低垂着,没有风便是很难起舞,黑色的刘字因为旗子的低垂也很难看得清,开进内城的街道两侧,跪满了素缟的百姓和各级官员,而在内城门口,当今太子刘延周静静站在那里,他深埋着头,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刘延周是刘裕独子,人长得高高瘦瘦的,相貌完美继承了他的母亲皇后,十分英俊,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刘裕虽然有很多的妃子,但是这么多年也就刘延周一个儿子,所以,正常情况下来讲,刘延周继承皇位这件事情,本就是无可争议的,至少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
但是刘延周自己很清楚,刘裕给自己留下的遗诏,是禅让皇位。
这件事情他很早就知道,他忘不了那天,一向大大咧咧的父皇,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关于皇位继承权的问题,他刘裕不愿意做欠别人太多的人,他十分的坚决,坚决的根本不在乎刘延周的想法。
他轻轻叹了口气,双拳下意识的握紧,刘裕的驾崩此刻对于他来说都成了小事,能不能继位,成为南方的最高主宰,成为了他现在最关注的问题。
面对权力,谁又能保持冷静,皇位面前,父子都可以相互残杀,又何况是已故的先皇留下的一道遗诏呢。
他身旁,穿着一身素缟的先皇皇后陈皇后眼眶红红的,但是仍然不影响她的美貌,陈皇后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年轻,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建业有名的美女,书香门第下的端庄大小姐,陈皇后仿佛看出来自己嫡子的心理活动,她轻轻拍了拍刘延周的手背,轻声说道:“吾儿放心,该是你的跑不掉的。”
刘延周点了点头:“我刘家的天下,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因为父皇的良心不安就这么拱手让给魏空明。”
如果随着这道遗诏的颁布,局面出现失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他会不会违背刘裕的遗诏,还真的说不准。
“父皇真的是...糊涂了些许”。刘延周心里想到。
终于,先皇刘裕的棺犉被抬到了皇城内,刘延周和一众刘氏皇族皇亲趴在棺木上痛哭,许行止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仍旧骑在高头大马上,这些场景完全就是预料中的事情,不过,他现在关心的也不是这件事情。
他看了看怀中用金色布帛包裹着的圣旨,也可以说遗诏,他相信建业方面有些消息比较灵通的早就知道遗诏上面写的什么了,因为先皇在世时写遗诏也没避着别人,有不少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都知道遗诏里写的什么。
“也不知道,我宣读完以后,事情的发展会往什么方面。”许行止心理默默地想着。
他的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人群中,能够在内城外守着等待皇帝灵位的都是朝廷诸位大官大将,他们一个个都在尽力的表现出自己的悲伤,他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一个少年身上。
少年约莫十八九岁,身材修长,穿一身黑色长袍,袖子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小篆“魏”字,他一头长发竖起,在头上扎了一个紫金冠,相貌很是俊美,一双眼睛却是幽静没有波澜。
许行止看了少年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少年即是在京城代替魏空明参加皇帝葬礼的魏王世子魏悬,魏王魏空明的独子,魏空明还要留在洛阳继续与北齐作战,如果正儿八经按照刘裕的遗嘱来,现场这位应该是太子了。
魏王世子,父亲魏空明不仅掌握着魏王本部将近三十万大军,还借刘裕北伐之际,一手扣下了北府军主力和三四个中央直辖的精锐步骑营,整个南宋北部八成的兵力窝在魏王手里,再加上先皇的遗嘱,禅让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毕竟在这个年代谁的拳头大,谁就还是可以讲讲道理的。
许行止终于下马了,他走到内城宣武门前,转身面对所有在场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他打量了很久,良久才开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大统以来,征战之意历久弥坚,可惜人已老迈,无法重续汉人荣光,望朕之后人,不坠汉人国仇家恨,尽全力收拾旧山河,朕之嫡子延周,温良恭俭,性情温顺,有中兴之力且有收复山河之志,故朕之后,由朕之嫡子,太子刘延周继承大统...”
许行止说的什么,刘延周已经不在乎了,他听到的是,继承皇位的是他,是他刘延周,一阵狂喜出现在他脸上,内心的激动和惊喜简直无以复加,太后察觉到他的失态,赶忙轻轻踢了他一下,刘延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起不该有的表情,大声回应:
“儿臣刘延周领旨!”
在许行止念完圣旨之后,在场的文武百官赶忙面向新皇,跪伏在地,齐声贺道:
“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乱世礼崩乐坏,也没人在乎一些细枝末节,谁掌握生杀大权,谁就有资格接受跪拜。
宣武门前,气氛直接就变了,毕竟对于这些政客和皇亲国戚来说,既得利益对他们来讲才是最现实的。
只有许行止,宣读完圣旨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将圣旨放进了袖口里,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会魏悬,发现魏悬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表情,方才转身走向外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还真是干了一件疯狂的事情啊,对不起了大哥,行止还是辜负了你,但是在我心中,有比这件事情更重要的事情,为了天下的太平和安定。”
新皇的登基以先皇刚刚去世为理由,办的很简单,也没有让各地的藩王大将进京面圣。不过这件事情想来是少不了了,等新皇帝屁股下的位置坐稳了,肯定是要让各地的藩王大将大臣进京向皇帝汇报工作的。
新皇登基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情,但是各方的反应很明显是不同的。
北齐都城盛京内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北齐皇帝拓跋成明显放松了下来,相比较于可能面对的魏王来说,这个新皇无疑会加重南宋的内部矛盾,他最大的对手,那个不讲道理的莽夫死了之后,这个明显还挺幼稚的新皇帝,又能给北齐带来多少压力呢。
洛阳城头,魏空明听完手下带来的新消息,他没有任何的愤怒,一切都是在意料中的事情,许行止那个货,怎么可能会让魏空明这种嗜杀成性的人登临大统,更不要说自己登上皇位会清洗多少人,会遇到多少抵抗。
但是总归来说,对于整个南宋,刘延周的继位,是最好的选择了。
“许行止啊许行止,你不是号称从来不说谎的吗?”魏王轻声笑了笑。
几千里外的京城建业,在新皇继位之后重新恢复了繁华,人们还是各司其职,所有人都在忙着和生活斗争,也许有的时候有感而发会回忆起那个带领他们走出水深火热生活的老皇帝,留下感动的泪水,其余的时候,不还是要忙着生计吗。
启新八年冬,新皇继位,改年号为青龙,寓意风调雨顺。
可这将来的日子会不会风调雨顺,谁又说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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