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心有晴朗
青砖黑瓦的巍峨院落，超然四周，顾道生提着一个土黄葫芦走进阴冷的地下室。
“好浓烈的血腥味，老家伙，你身上又添一条人命了吧！”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顾道生点燃烛火：“貌似发现了一个好苗子而已。”
烛火摇曳，一个铁笼被照亮，一具枯骨般瘦削的身影浮现，他的四肢被粗大的铁链锁住，蓬乱的长发将他的面庞遮挡，唯留下一双阴狠的眸子。
男子嘲讽道：“山野之间如何能孕育灵玉，不如你放了我，我朝阳王氏天材地宝无数，随便一枚丹药都能比你胡乱摸索的长生丹要好百倍。”
“王家最为天才的王靖庭蹉跎山野牢笼二十载，经天纬地的天资如狗屎一般被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耗掉，我可承受不起王家的雷霆狂怒，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顾道花的话，牢笼中的男子浑身颤栗，眸中瞬时血雾弥漫，还有滔天的仇恨从中翻滚，他恨不得一口一口吃掉眼前这个风吹残年的老人。
一身绝顶天资，二十年蹉跎，胸中锦绣，全化作枯萎朽木，该与何人述说。
顾道花云清风淡道：“别恨了，你一身热血都被我掏空了，就算放你出去，你也是废人一个。而且，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顾道花从墙壁的密封盒子中掏出一枚种子，把玩着种子道：“就是再好的种子，得不到滋润，抑或被虫鼠啃噬，那么，他连一枚寻常的种子都比不上。”
顾道生眼中闪过一抹火热，缓缓将葫芦中的鲜血倒在种子上，只见种子如沐浴春风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开叶，不一会儿枝茎上就开出了九朵云话，四周有雷纹蔓延。
刹那间，云花层层撕裂，化作齑粉。
“九花！”
“雷纹！”
“绝顶天资！”
王靖庭猛然起身，身上的铁链如龙狂舞，“叮叮叮”的声响贯彻整个地下室，他五官有殷红的鲜血冒出：“顾道生，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杀死了一个‘九花’根骨的绝世天才，还是蕴藏有雷的灵根之人，他天生就该成仙成神的！顾道生，你祸害天宝，丧尽天良，必遭天谴！”
顾道生愣愣看着前方，原来那里有九花云草，摇曳生烟，超脱凡尘，他的身体开始颤栗，眼中露出滔天的狂喜：“我就说此人被雷劈而不僵，身上必有大宝，果然，他就是我要找的那枚长生药引！”
“老畜生，你活该晚年不详，断子绝孙，苍髯老贼！颔首匹夫！”
顾道生无动于衷，嘲讽看了一眼狂若疯魔的王靖庭，道：“他还没死呢，但很快就来陪你了！”
说完，顾道生将葫芦中的鲜血灌入腹中，脸上露出恶鬼般的表情：“如此天资，不为我所用，何其可惜！”
陈元景一身蓑衣斗笠，站在古阳谷外，天地银装素裹，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天地之间飞舞，贯连天地万里，举头瞭望，天地皆白。
唯有眼前寒潭，雾气氤氲，宛若仙境。
此时离正月初五还有一日，他提前来熟悉路况，虽然这条路他走过不下百次，但那是放牧路过的。如今大雪封山，他不知道原来的路是否还能通行。
所幸，他找到了一条狭隘小道，可以直通到古阳谷寒潭，这才有闲情逸致观赏雪中景色。
真是动人心魄，透彻脱尘。
当他返村时已经是傍晚，家家炊烟飘荡，却有一家冷冷清清，破旧的房屋门墙坍塌，隐约看到一个枯槁的身影在门槛边，用白雪磨刀，嚯嚯声响。
陈元景心中一动，快步归家，砍下几斤牛肉后重回此处，轻轻敲响了门墙破碎的院落。
门中磨刀声顿，一个枯槁的中年男子打开尘封许久的大门。
陈元景笑道：“李叔叔，这个给你。”
男子很清瘦，面庞冷峻，宛如墙角处的冰雪，他看到是陈元景后，艰难露出一抹笑容：“怎么大冷天跑到我这里？”
陈元景递出牛肉，小手被寒风冻得通红：“家里牛肉太多，拿些给你尝尝。”
李有凉一愣，道：“老黄也死了呀，原来都这么久了，它也抵御不了这人世的苦寒了吗，恍惚间还记得我与你父亲放牧的场景，三十年了吧，仿佛还在昨天。进来吧。”
陈元景走进庭院，角落里有株桂花似乎不受霜雪左右，在冰寒之地里，依旧亭亭如盖。
磨石立在门槛边，圆滑几许，一柄钢刀立在墙边，清霜一般的刀刃锋利无匹，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陈元景隐约记得父亲说过，李叔叔在儿子故去之后，妻子疯癫吞雪亡故之前，他就开始磨刀了，一直到今日未曾停过。
“喝点酒吧。”
“我没喝过酒呢。”
“没事，我和你父亲这般大的时候，都不知道醉过几轮了。”
李有凉眼里闪过一抹温色，随后提着锄头走出屋子，在老桂花树下开始挖酒。
陈元景看着李有凉略微佝偻的身躯，黑发间的白发，鼻子一酸，李叔叔也老了呀。
他同父亲的是穿一条裤子长大，关系莫逆，父亲在世的时候常常光顾自己家，每回来手里都是提着酒坛，醉醺醺归家。
父母逝世之后，他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让自己熬到了现在，若不是他儿子突然失踪让他只知道磨刀，应该也是一位极好的父亲吧。
陈元景回神过来，李有凉已经拿着沾满泥土的老酒坛走进来了，他炒了一盘牛肉，便和陈元景围坐在桌前。
封死的酒坛被拆开，浓郁的酒香充斥而出，李有凉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泛红，这酒味，仿佛将他带回了草长莺飞天真漫烂的少年时期，他忍不住端出酒杯，倒满杯中物。
那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晴朗和美好的事物，一切都闪闪发着光芒，一切都充满着热爱。
“来，碰一个。”
酒杯碰撞，仿佛是一个少年梦碎的声音。
陈元景笨拙举着酒杯，学着眼前的男子一口将杯中热酒灌入嘴里，猛然间，一股辛辣遁入肠道，呛得他咳嗽连连，面色通红道：“这酒真难喝！”
“没有呀，我觉得甘之若霖。”
李有凉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旋即夹起一块牛肉丢入嘴里咀嚼。
陈元景笑道：“李叔叔你也很多年没有喝酒了吧。”
李有凉睁开眸子：“十年了吧，喝酒容易上头，怕忍不住提到砍人。元景，前两天顾道生去你家了吧。”
陈元景低声道：“要了我一碗血，还有老黄的牛头！”
刹那间，李有凉面目狰狞，须发直立，宛如一头暴走的狮子，他咬牙切齿道：“别担心，时间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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