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当窗外最后一抹夕阳即将落下, 室内被橘色的光笼罩，许今今目瞪口呆地望着门口的人嘴巴缓慢地合上。
陆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深邃的眼底黑沉沉的，似乎还残留着愠怒。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安静的室内只有墙上的钟表在滴滴答答响着。
“咦, 今今你怎么不说话了？来, 具体展开说说，就先从尺寸说吧, 狗男人他多少厘米……”
不等江幺幺说完，许今今立刻打断她, “我怎么知道。”
“幺幺啊, 那个我这有点事, 先挂了回头再料。”
“别挂啊，先把尺寸撂下再挂。”
因为是免提，江幺幺的声音清晰且洪亮的回荡在室内。
许今今在听筒里再一次开口时, 当机立断地电话。
她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抬了抬下巴神色十分冷酷，语气十分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陆晏视线从她脸上慢慢下移, 最后落在她手上, “你确定不知道尺寸？”
“……”
这句话成功让许今今脸上的冷酷垮掉。
她什么不好聊, 偏偏要聊这个, 好丢脸。
许今今垂眼视线落在脚边的行李包上, 她直接拎起来，“我是来收拾行李的，现在收拾好了，我走了。”
她快步走过去，陆晏站在门口, 她没说话想绕过他，正要与他擦肩而过，手腕就被拉住。
许今今拧起眉心想抽出手，却在这时闻到了一股烟草气息。
他怎么又抽烟了？
这念头让她的动作停下来，心里升起一股怅然的感觉。
陆晏手指在纤细的手腕上摩挲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低沉的声音落进许今今耳中，“你不是告诉我，我是谁并不重要？”
这声音带着难言的情绪，许今今看向他。
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像蒙上一层雾气，让许今今心下意识地揪紧。
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她复明后，要怎么去看他，要认真看他每一处五官，还要认真仔细看看他的眼睛。
因为她总感觉他会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他眼睛确实很好看，但……
手上的温度让她反应过来，她想抽出手指，刚刚一动，陆晏便松开了她。
她刚要准备离开，突然，眼前一暗，混着烟草和松香气息铺面而来，在她恍神的功夫，就被拥进怀里。
“你……”
许今今嘴唇动了动，脸被人捧住，到口的话堵在嗓子里。
“今今……”
低沉沙哑的声音让许今今有种恍惚的感觉，往日的画面从眼前划过。
明知道她现在应该推开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站着没动。
陆晏手指一动，扶着她后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视线盯在她唇上，头慢慢低下去。
当许今今的呼吸被纠缠住，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唇贴上来，她眼睛睁了睁刚要偏头，脖颈被轻轻捏住。
“闭上眼。”
低低的嗓音带着蛊惑，她下意识闭上眼。
上唇被轻轻吸吮着，带着酥麻的触感，她像每一次反应一样，身体轻轻颤栗着。
身体永远是最诚实的，它会做出记忆中的反应。
“咚”的一声，李包从许今今手中滑落，她手揪住他衬衣领口，手指蜷缩，在上面留下几道褶皱。
呼吸滚烫，交错在一起，许今今感觉唇上被有了湿濡的滑动后，下一秒她的唇齿被撬开。
当被灼热湿滑侵入时，她突然反应过来，用手抵住他肩头。
“你松开我。”
许今今懊恼地垂下眼，脸别开。
陆晏手缓缓松开，站直身体。
许今今后退一步将弯腰将行李拿起来，“我走了。”
说完她刚要迈步，眼前却被手臂挡住，“你住这里，我离开。”
不等许今今回应，他转身离开。
随着关门声响起，她盯着门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将手中的行李放在门边，回到床上躺下来。
此刻夜幕已经降临，室内陷入黑暗里，她没有去开灯，就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出神。
她手指抚在唇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度，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她表情一怔马上收回手。
“你清醒点，那可是陆晏。”
说完她闭上眼，想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压下去。
但事与愿违，越不想去想什么，就像和她作对似的，很多回忆一股脑涌过来。
她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把手机从枕头旁拿到手里打开微信。
当看到置顶的“老公”备注时表情僵住，沉默了片刻她手指落下打开。
入眼就看对话框里的消息。
【老公，我明天就要拆线了，万一我还是看不见怎么办？有点怕。】
【别怕，肯定会看见的。】
【拆线你在我旁边，我要第一个看见你。】
消息停在这里，许今今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冷静下来。
怪不得之前一说到她看见，他总是岔开话题。
她手指悬了悬后落下去。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一会儿后发出一条消息。
另一边车里。
陆晏车还停在车库里，他开着车窗，手臂搭在车窗边缘上，中指与食指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从鼻腔缓缓飘出来。
他视线看向挡风玻璃上，上面落着一片枯叶，随着外面吹进来的风孤零零地摆动。
他盯着那片落叶，拇指抵在额角闭上眼睛。
突然，车内响起一阵震动声，他从挡风玻璃前拿起手机，当看到新的微信消息时，夹着烟的手迅速伸向烟灰缸里捻灭。
他解锁屏幕，打开微信消息。
【有些话我们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一直认为婚姻应该建立在相爱坦诚的基础上，而我们完全相反，我当初能和你结婚，你也清楚是为了什么，而你，我也很清楚，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这个婚姻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所以……】
陆晏的手指捏紧，骨节泛白，他抿紧唇看向下一条消息。
【我们离婚吧。】
他勾起唇角笑了，眼底却与之相反翻涌着怒意。
车内陷入一股压抑的沉默，突然，“砰”的一声，中控上塌下一块，紧接着上面留下红色的血迹。
——
许今今盯着手机许久，上面显示出正在输入后又消失不见。
又等了一会儿，那头依旧静悄悄的，她想了想又发出一条消息。
【手术费用我会尽快还你。】
消息发出后，她重新躺下来，望着漆黑一片的室内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睛，就控制不住想到从前，反复多次辗转反侧，最后她拉起被子将头蒙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模模糊糊的睡着。
恍惚间她做了个梦，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熟悉的感觉让她想开口问是谁，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温暖干燥的指腹抚摸着她的唇，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
“今今……”
低哑的嗓音是那么熟悉，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她嘴唇动了动，下一秒，滚烫柔软将她覆盖住。
当舌尖探进来时，她身体颤了颤，习惯性地勾住一个脖颈。
呼吸随着吻加深越来越急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今今迷糊地睁开眼睛轻声叫了一声：“老公。”
等她反应过来时，困意顿时全消，她扶着床坐起来，目光看向窗外朝阳已经升起，天色大亮。
她收回视线手摸了下嘴唇，为什么她感觉嘴唇上有点肿胀的感觉呢？
想到昨晚做的梦，她挠了下头发，“怎么做梦接吻，嘴都会肿吗？”
她看了下时间，刚刚早上七点，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起床，正当她准备掀起被子时，表情凝住。
浅色的薄被上晕着一片血迹，她望着在上面有些困惑的自言自语，“奇怪，这是什么时候弄上的，我怎么不记得……”
她将被罩拆下来洗干净后晾好，然后洗漱了一下，拎着行李下楼。
关好门，她转身望向大门位置。
视线停留在房子上很久，她缓缓收回视线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她打开微信张老师的头像，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
【张老师，我考虑好了，我去国外进修，等我安排好自己的事就联系您。】
她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许久，最后她咬了咬下唇点下去。
从这边出来，她在公交车上和江幺幺联系了一下，准备先去她那里住几天。
在快到江幺幺家的路上，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季淮”的名字，她马上接通电话。
“喂，许老师，我是季淮。”
“季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筒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季淮特有的变声期的粗哑声音传过来，“我爸爸去自首了，他说会把存着账目的u盘都交给警察。”
他顿了一下又道：“许老师，如果可以，您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他也是被逼的……”
许今今听到被逼的刚想要问什么，季淮那头突然急匆匆地说：“许老师我这边要上课了，待会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她脑中想着那句“他也是被逼的”困惑着。
是谁在逼他？
虽然她还不清楚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但现在能找到季淮父亲，她心中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来。
债务的事，虽然李萍嘴里口口声声说替她还，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李萍之所以会说替她还钱完全是出于陆晏的原因。
很快李萍就知道自己会和陆晏离婚，恐怕马上就要翻脸。
找到季淮父亲，她眼睛也治好了，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李萍和舅舅再来要挟自己。
她握着手机看向车窗外，这时已经快到早上九点，明媚的阳光落在街头匆匆而过的行人身上。
她终于自由了，可心里却不像原先想象的那么开心，她抿了抿唇，正要将手机放进包里，手机突然在手中震动起来。
看到屏幕上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电话。
很快，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
“不好了，许小姐，陆总他出车祸了！”
许今今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流了好多好多血，你快来医院看看吧，要不然他有个三长两短就……”
她想说话，嗓子却像被棉絮堵住一样，干涩难受。
“他在哪家医院。”
尽管她极力克制，发出的声音依旧控制不住的颤着音。
听筒那头李特助的声音也跟着颤着：“他在人民医院……”
——
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病房里。
陆晏额上被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残留着殷红的血迹。
他眼睛闭着，眼角位置渗着血水，一旁的医生棉球给他擦掉血迹后，视线下移，看向床尾位置。
“医生，陆总眼睛没事吧，怎么眼睛里一直渗血啊。”
医生正要说什么，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他。
他让旁边的护士将手机帮他从衣里拿出来后，按下静音。
李特助又问了一遍：“陆总他没事吧？”
医生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位置叹了声气：“恐怕只能勉强保住形状了，功能可能受损，不过就是一……”
话没说完，就听到李特助“嗷”的一声哭丧着声音道：“医生你是说，陆总眼睛只能保住形状吗？这可怎么办啊！我们陆总的命也太苦了。”
陆晏之前已经给医生谈过自己的伤情，他脸侧向李特助冷淡地打断他，“你闭嘴，我没……”
话没说完，病房门就被猛然推开。
许今今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她看向病床上，从陆晏缠着纱布的额头上向下移动，当看着他还在渗着血水的眼角上，她嘴唇动了动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李特助看到许今今再也忍不住哭出来“陆总他有事。”
“许小姐，陆总要瞎了！”
许今今一听眼眶上一酸瞬间红了，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医生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人，“病人他……”
话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今今，你来了？”
陆晏眼睛缓缓睁开，他眼睫上被血水染湿，他强撑着睁开眼，视线茫然的看向四周：“她在哪里？”
医生看着他，正要说什么，又一次被打断。
“陆总，许小姐就在你面前啊，你真的看不见吗？呜呜……”
许今今看着他被血染红的眼睛，里面血红一片，她像被人掐住脖子，喘不过气来，“你眼睛……”
不等她说完，她第一次听到陆晏淡漠低沉的嗓音用仓惶而急躁的语气说：“今今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她？”
闻言，许今今的眼泪瞬间滚落。
而一旁的医生望着病床上陆晏脚上尾趾上缠着的纱布又缓缓移到那双被血水浸湿的眼睛上，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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