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随着办公人员的声音, 许今今感觉自己手指被紧紧捏住，指腹上似乎有潮湿触感。
看来他是真的很紧张。
明明平常是那么温和淡然的人，也会因为领证紧张到手心流汗。
许今今弯了下唇角, 抬起另一手在握着自己的手上轻轻拍了怕。
“别紧张。”
她压低了声音说。
陆晏偏头抿了抿唇角，还未开口，工作人员的声音便落过来，“新郎的名字是……”
许今今脸偏了下，耳边清晰地传来声音, “是晏恒对吗？”
短暂沉默后, 温和的声线响起，“嗯, 是。”
陆晏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朝他笑了笑说：“你这个晏字姓还挺特别的。”
陆晏沉默了下眼底升起一抹晦色, 只淡淡“嗯”了声。
一旁的许今今听到“晏”字, 条件反射的联想到了陆晏, 她撇了撇嘴，说起来她和“晏”这个字还挺有渊源的, 他们都有个“晏”字。
念头刚有，她马上压下去，大喜的日子，想陆晏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不痛快吗。
“证件没什么问题。”
陆晏视线落在工作台上的户口本上, 他整理着西装，抿着的唇松开。
工作人员说完低头想将户口本合上, 余光从户口页上盖章时间一直移到到曾用名上, 顿住，“你这是刚更正的名……”
陆晏落在西装衣摆上的手指一顿，脸色凝住。
“小张, 过来一下，这边有份资料不对。”
工作人员即将出口的话被打断，她马上合上户口页递给陆晏，“去那边宣誓之后去7号窗口盖章领证就可以了，恭喜两位。”
“谢谢。”
陆晏平静地接过户口道谢。
许今今也笑了下说：“谢谢了。”
工作人员朝两人点了点头然后离开坐位走向另一边的窗口。
许今今感觉握着自己手放松了许多，她笑着摇了摇手臂，“你这么紧张吗？”
陆晏闻言扫眼了手中的户口本，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说：“确实紧张。”
许今今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就承认了，她脸朝向声音的方向打趣道：“紧张什么，难道你怕自己的证件有问题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晏盯着那双弯起的眼睛手一顿，声音有些低道：“怕你反悔。”
温和的语调有些低沉，许今今感觉这话似乎带着别的意味。
但，她怎么可能反悔，这可是她期盼许久的事 ，虽然，她承认当时目的有些不纯。
她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我怎么会后悔，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早想和你来领证了。”
陆晏望着她问：“你喜欢，真的？”
“当然真的的，别乱想了，咱们快去那边宣誓，早点把证领了。”
说着，许今今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拉他，“你快点带我去呀。”
陆晏也跟着站起来，将盲杖放到她手中，深深看她一眼抬手摸了下她脸，“今今。”
许今今感觉他今天似乎欲言又止的，刚想说什么手就被拉了下温和的声音落入耳侧，“走吧，我带你过去。”
许今今马上点点头，“好，那我们快一点。”
陆晏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她眉眼弯着，唇角的梨涡时深时浅，他握紧她的手说：“好。”
—
一个小时后，民政局门外台阶下，陆晏手里拿着刚盖章印戳的结婚证举在半空。
正午的阳光格外灿烂，落在红色的小本上折出耀眼的光。
陆晏的手指在“结婚证”三个字上轻轻抚了下刚准备收起来，手臂就被摇了摇。
“结婚证什么样子的呀？我们拍的照片好看吗？”
许今今弯着唇角一脸期待。
陆晏看着她失焦的双眼，手指将结婚证掀开。
红底的照片里，许今今唇角弯弯笑的十分灿烂，她头明显的靠向一侧的人，陆晏目光移了移，看到照片上那双凤眼向上扬起，眼底溢着笑意。
“好看。”
他顿了下又道：“就是红色的封皮，里面贴着我们的照片。”
说完，他准备将结婚证收起来，当纤细的手指先一步抓住他的手，“先别收起来，我还要摸摸呢。”
陆晏闻言失笑，将结婚证放到许今今手里，然后将她手中的盲杖接过来。
许今今手指在结婚证上抚过，凹凸的触感从指腹传来，指尖拂过“结婚证”三个字。
然后她将结婚证掀开，手指在上面抚了抚，最后落在左上角的照片上，手指在上面轻轻摸着，好一会儿她有些遗憾地开口，“好像看看我们的照片是什么样的。”
说话的时候，她手指恰好拂过照片上陆晏的脸，“更想看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陆晏看到她手指的位置敛眸，他抬眼望着她眼睛，抬手在她眼角轻轻摸了下，“希望到时候你不会被我吓到。”
闻言，许今今合上结婚证马上反驳道：“怎么可能。”
她举起手，手指灵活地动了动表情得意，“我男朋友很帅的，我摸过你很多次的，虽然我看不见，但我手很厉害完全能代替我眼睛。”
陆晏望着那纤长茐白的手指，眉稍缓缓挑起，“手可能会骗你，我怕以后你见到我会被吓到。”
许今今：“怎么可能骗我？就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手才格外敏感灵活，我手超厉害的能代替眼睛，才不会被吓到 。”
话音刚落，手腕突然拉了下，然后感觉手腕上的手缓缓下滑然后将手指插/入她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许今今怔了下刚要问什么，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嗯，确实厉害。”
语气听着挺平常，却隐隐的有些不对，还没等她细想，耳侧的温热气息落下，“昨晚我已经体会到了。”
随着耳侧的声音，她感觉到手指上传来摩挲的触感，下一秒，脸瞬间变红发烫。
她敢保证不是自己想多了，昨晚的画面又一次涌进脑海里，就用手推了下他，“我现在后悔了。”
陆晏闻言神色一敛，手稍一用力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手臂扣住她的腰，“后悔？”
明显沉着的声音让许今今愣了下，她手贴在陆晏胸膛上，感觉他声线突然变的和平常不一样，她握了握手中的结婚证慢悠悠道：“找了个看起来很正经，其实特别不正经的男朋友，能不后悔吗？”
短暂的沉默后，陆晏伸手捏了下她脸，“我是你什么？”
“男朋友啊。”
许今今想也没想就回道。
“那领证之后呢？”
“……”
许今今手指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结婚证提醒着她，脸上的红晕未消新一轮再一次覆上。
陆晏低头，目光盯着那不断蔓延的绯红色，直勾勾地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许今今感觉自己的呼吸被紧紧纠缠住，就能猜到他离她有多近，经过昨晚的深入了解，她知道如果她不回话，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于是轻轻吞咽了一下，垂下已经发颤的眼睫小声道：“是……”
陆晏低头又靠近了些，很有耐心的等着。
许今今感觉气息越来越近，她越发的羞窘起来，尤其心底已经模糊的想到了那两个字，她手指蜷缩起来后一咬牙嘴唇动了动。
刚要开口，被手机震动声打断。
她表情一松，马上去推陆晏，“你手机响了。”
陆晏缓缓松开她，皱了皱眉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他拉着许今今来到车前给她打开车门，“你在车里等我，我接个电话。”
许今今点头：“好。”
陆晏扶着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转身往车尾方向走去，等到十几米之外后手机再次响起来。
盯着屏幕上的名字，他目光沉了沉摁下接通键。
“喂，陆总，我是宋城，好久不见，想问问您和今今进展的怎么样了？”
殷切的声音传来，陆晏嗤笑道：“怎么，是让我给你报备？”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关心你们，毕竟我是今今舅舅嘛，如果需要我帮忙，要不要我和她谈谈。”
陆晏语气一沉：“不要打扰她。”
“好，好我不打扰。”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那头顿了顿更加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之前说的合作，您要有空我们谈谈怎么样？”
陆晏唇角勾起嘲讽淡淡回了句：“下周我会找你，我在忙挂了。”
“好好，您忙您忙，那我等您电话，您放心，我站您这边，会好好帮你瞒着她的。”
挂断电话，陆晏垂眼将手抬起来，眼底映入一片红色，他手指从结婚证三个上抚过。
“我绝不会嫁给你的，死都不会。”
冷淡决绝的声音似乎还是在昨天。
不知道她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车窗，阳光下，隐隐能看到车内纤细的轮廓，他手指捏了下手中的结婚证放入西装衣袋，然后目光追随着那道轮廓走过去。
—
下午，许今今做了最后一次排练，一直忙到六点左右才忙完。
晚上她要回原来的小区收拾行李。
一下班，陆晏就带着她一起回到小区住处，她东西不多，不到一小时东西就收拾好了。
两人一起下楼，陆晏将行李放在后背箱里，又上楼去拿另一包行李。
许今今站在车旁等着，耳边的脚步声刚刚消失，背后就传来声音。
“许老师。”
变声期特殊的声线，许今今听到后马上转身，“是季淮吗？”
季淮微带着喘息在她面前站定，看了眼旁边停着的车，一眼就看到车标，他从小喜欢各种车，对车型品牌很熟悉，这款车标他记得，是一款豪车标志。
他愣了下又看向车身，车身上有不少车痕，像是开了很久。
但这款车不是去年才上市的新款吗？
季淮收回视线看向许今今，“嗯，是我，你这是要出门吗？”
许今今弯了弯唇角说：“我是来搬家的。”
季淮：“搬家？不在这里住了吗？”
“嗯，对。”
“怎么好好的就搬家了，我记得你不是刚搬这里没多久吗？”
许今今闻言手指下意识抚了抚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含糊道：“那边的房子离学校更近一点，比较方便。”
季淮刚想说什么，余光看到了许今今手上的戒指。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唇角抿紧，狭长的眼晴黯了下来。
一阵沉默之后，许今今顿了顿试探问道：“你父亲那边最近有和你联系吗？”
季淮视线从戒指上移开后垂了垂眼眼睛有些飘忽，“没有。”
这个回答，在许今今意料之中，她有些失望点了点头，“哦。”
“许老师你是和晏老师一起搬走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许今今脸上一烫，还不等她回答，耳侧就传来一道略带粗鲁的声音，“季淮，你磨叽什么呢，你没看水还没送完吗？”
季三刚送水下楼一眼就看到季淮站在不远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偷懒。
他马上扯着嘴角“哼”了一声走过去，当看到那张细致精致的脸庞时眼睛一亮，脚步飞快走过去。
“三叔，我这就过去。”
季淮看到季三过来，马上准备回到三轮车上搬水，刚准备许今今打个招呼离开，手臂就被季三拉住。
季三目光在许今今脸上转了一圈后，脸上堆起笑，“你是我们季淮的老师吧，长的可真漂亮。”
这带着调笑声音让许今今眉心蹙起，虽然她看不见，但却感觉有道视线在黏在自己身上，让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许今今淡淡应了声没说话。
季淮注意到季三的目光，他皱眉用手拉了下，“三叔，我们去送水吧，要不然就太晚了。”
季三扒开他的手瞪他一眼，“你去送五号楼的三楼302，我和你老师谈谈你的学习。”
季淮看到季三朝着自己挤眼睛，他皱眉开口：“许老师是音乐老师，不管学习。”
季三：“那我和她谈谈音乐，不行吗？”
说完他又瞪了季淮一眼，目光里带着威胁。
“许老师，能不能和你单独聊会。”
许今今感觉季三的语气带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猥琐感，她表情顿了下淡淡开口：“我还有事，没时间。”
季三往前凑了一步，目光紧紧盯在那张瓷白的脸上，“就耽误你几分钟。”
许今今闻到一股烟味混合的气味很难闻，她拧起眉心往后退了一步，“我没空。”
“几分钟而已，给个面子。”
季三说完又向前一步，许今今听到声音表情一变就向后退，脚后跟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重心有些不稳，手刚要去扶旁边的车门。
耳边就传来季三浮夸声音，“小心，快抓住我。”
季淮看着他黝黑的手伸过去，眼看着纤细白皙的手腕就要被抓住，他表情一变马上想去挡，余光看到挺拨的身影阔步走过来，修长的手指先一步挡住季三的手一把挥开。
季三感觉手腕一痛，马上缩回手。
许今今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下，刚想挣开，就闻到熟悉的松香味，拧起的眉心瞬间舒展。
“你来了。”
陆晏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嗯，你先上车。”
说完，他手护在她头上，将车门打开让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夕阳下坠，天色暗下来，小区里昏暗的路灯已经点亮。
陆晏站在车旁逆着路灯光线，一道光线堪堪照亮那双深邃冷刻的眼睛。
当季三触碰到那双眼睛时瞬间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后退几步。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在这道目光的压力之下话被卡在嗓子里。
陆晏盯着他许久，直到把季三盯毛了，他才推了下旁边的季淮，“走，送水去。”
说完转身就走，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溜走。
季淮站在原地望着陆晏嘴唇动了动只低声说了句：“晏老师……”
陆晏抿了下唇很淡的“嗯”了声，绕到那一头开门，开车离开。
季淮望着黑色的车尾消失在视野里，背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季淮，你他妈的还不过来帮忙，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想偷懒？”
季淮转身走过去将车上的水扛在肩膀上。
正要去往旁边的楼上时，背后传来季三愤恨的声音，“没想到这瞎妹这么快就傍上男人了，假清纯，这男人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季淮目光里露出嫌恶，他没说话快步扛着水离开。
—
晚上吃过饭，许今今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她按了下屏幕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脸朝向卧室门的方向小声自言自语道：“他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晏恒吃完饭就去隔壁房间，说是在看什么投资，但这一看就是两个小时，许今今有点困了，她躺到床上刚要闭眼休息一会儿，“滋滋”振动的声突然响起。
听到语音“李萍”的名字，她睁开眼拧了拧眉将手机拿起来，振动声音又持续了十几秒她才按下接通键。
“喂，今今，是舅妈。”
亲昵的声音传来，许今今马上警惕起来，自己这位舅妈除了想利用自己时候，就没用过这种语气说过话。
她冷淡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听筒那头顿了下，声音带笑，“你看看，我是你舅妈嘛，没事就不能关心下我外甥女了吗？”
许今今冷笑，“你和我就没必要这么做戏了，有事就说，没事我挂了。”
“别挂，有事，我是想问问你和……那个男朋友进展怎么样了？”
这话马上让许今今警惕起来，她眼珠转了下说：“进展的非常顺利。”
她顿了下慢悠悠道：“顺利到，我们已经领证了。”
以她对李萍的了解，如果听到她领证了一定会破口大骂的，所以她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静待李萍的大嗓门。
但，下一秒异常激动的声音传来，“太好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今今你可真是太棒了！”
许今今：“……”
她这是气疯了吗？
“今今你好好和陆……你男朋友相处，可不要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倔，最好早点生个儿子，这样对咱们家……不对你才更好。”
听筒里的声音，让许今今皱眉，“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别再妄想让我和陆晏扯上关系，好自为之，我挂了。”
“等一下，今今，舅妈得提醒你一句，你别像以前那样总说陆总坏话，尤其在你男朋友面前，听到没。”
这话让许今今更加莫名，但她也不想和李萍纠缠太久，就冷淡的回了句：“没听到。”
说完便挂断电话。
她握着手机用手挠了下头发，感觉李萍的话简直莫名其妙。
但有一点，她提醒了自己，现在已经和晏恒领证了，和陆晏的约定已经达成。
她拿起手机马上对着屏幕念道。
“拨陆晏电话。”
另一头的陆晏刚刚和高管们开完会议，他关上电脑刚要起身，震动声在桌面响起。
他抬头将手机拿起来，当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挑起眉梢，手指摁下接通键。
“喂。”
低沉的声音落过来时，许今今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声音似乎没有之前听着让她那么抵触了。
但这不是重点，她抿了下唇淡声道：“和你电话是想告诉你，我男朋友已经出差回来了，约个时间见面吧。”
听筒哪头沉默了一下回道：“我最近忙，没时间。”
这回复是许今今没料到的，她扶着床靠在床头上，“之前说好的，拿着结婚证见你，以后我们就算了结这事了，我不希望因为你打扰到我和我男朋友的生活。”
“你们不是领证了？还是男朋友吗？”
似笑非笑的声音，带有明显怀疑的意味。
许今今听到马上就改口道：“这是我们的情趣，早点约个时间见面，我不想因为你影响我和我老公的生活。”
“你说什么？你和谁？”
迟疑的声音传来，许今今又重复了一遍：“我和我老公。”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你和谁？”
许今今有些不耐烦的又重复一遍：“我和我老公。”
“最后两个字没听清，你大声点，”
他这是聋了吗？
“老公！”许今今对着听筒喊道。
听筒那头突然笑了声，“嗯。”
那头挂断电话，许今今握着手机一头雾水，她叫老公，他“嗯”什么？他这是有什么毛病？
喊的声音有些大嗓子有点痒，刚想要清下嗓子，推门声响起，她脸朝向声音方向。
紧接着，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位置传来，“今今，你刚刚在叫我吗？”
许今今表情僵了僵含糊道：“嗯。”
陆晏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后，慢条斯理道：“你再叫一遍听听。”
许今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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