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镜
琉栩口中默念，掐了个诀，身体骤然如轻燕一般向前飞奔而去。
不是她不想像神仙那般踏云凌空，而是她现在完全飞不起来。
仙道修行分为筑基、凝化、结丹、坐忘、窥神、入镜、化神这七个阶段。
虽然九归给琉栩捏了个除神器以下不惧任何法器威力的灵体，但这具身子修为却低的可怜，只有仙道筑基中期。
简而言之，就是她现在就大约是个抗打的肉盾。冥川内灵力稀薄，在这一年内即使她刻苦修练，也没有取得什么显著的成效。
根据那老树妖所说，这仙船是两天仅有一次，且都在辰时，过了这个时间段，她就只能再等两日。
神庭天后寿辰庆贺的初日，是在五天以后。
也就是说，明天就有一次去神庭的机会，这仙船坐三日便能到神庭。
还真是迅速，琉栩想到。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快速到露仙山，并且穿过那层避免凡人进入的迷雾，登上顶峰找到那个在悬崖旁的驿站。
琉栩估摸着自己已经算是最晚出发的那批了，司命星君这等上神应当早就到了，她可不能让九归等太久，得早去早回。
想到此，她又念诀催动加速的符箓，往身上一贴，向前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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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死老头，你去就去，带着我做什么”
坐塌上的少年眉目如墨画，鼻部的曲线直挺又流畅，一小束发丝被黑色镶金的发冠束起，随着剩下半披的墨发服帖地落在背后。他的右耳后一束小辫被红绳绑住，与他黑色的发丝对比显得错落有致，左侧头边则佩戴着鎏金头饰，耳垂上悬一枚菱形且镶有玛瑙的耳坠。而他身上的衣衫为墨白相间而成，由杏叶金片装饰物与金丝点缀，黑色的腰带上配着一枚青玉流苏吊坠。
此时此刻，他那犹如像宝石一般的墨蓝色眼睛正慵懒地盯着他左手上一只小蓝鸟。那小鸟扑棱着翅膀，头一伸一缩地用喙接着少年递过来的吃食。
少年面前一位顶着大胡子身着白袍的老者闻言，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少年就开始骂道:
“你这小兔崽子，把你留在我的仙府，指不定又搞出什么没名堂的东西，一天天的，净是生惹事端！”
“这个月已经是第几次了你那师叔师弟师姐，哪一个不是来告你状的我那观星阁都快成了啥地方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老者说的滔滔不绝，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脸上涨得通红，一股气地把话全倒了出来。
“能成什么您那观星阁还不是就呆那好好的么，又不是倒过来了。您老消消气，来坐下，一直站着腿得多累
坐这仙船两天了，无聊的要死，赏赏鸟岂不美哉”
少年倒是不紧不慢，右手肘撑着身边的矮桌托住下巴，轻笑着将手上的小蓝鸟递给了司命。
司命刚刚坐在坐榻上矮桌的另一侧，看见少年递过来的小蓝鸟正瞪着乌黑圆不溜秋的大眼睛看着他，模样可爱极了。
司命哼了一声。
“你这小兔崽子，若不是你那同门师兄弟们都在告你状，我怎得会如此生气
你说说看，你那三师兄，上次好不容易锻造出一把上好灵剑，你这说毁就给毁了。
这灵剑，也是要费好些心血和功夫的啊！你这小子，咔吧就给人弄折了还甩人家脸上，人家脸上还受了重伤，隔天就来找我评理了。”
“还有你那小师姐，人家心悦于你，你不愿，大可婉言拒绝。但你倒好，这前天还好好的，后天就把人家的……”
司命沉了沉声。
“把人家的肚兜给偷了出来，还放在另一个男子的房间，你这这这这——唉!”
司命越说越气，白色的大胡子都被吹翻了。
只见他拍着桌子长叹一声，接着道：
“还有你那……”
少年摸着桌上啄食的小鸟尾羽，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哦——”
尾音拖的很长，正好打断司命刚要说的话。
司命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指着少年鼻尖骂道:
“哦，你还好意思哦！你师兄那就算了，你这小师姐那算怎么回事天天给我惹事，府内弟子都联名书信，要求处置你这臭小子了!”
少年也连忙站起来，走到司命身前，将司命又按坐了下去，接着给他轻轻地捶腿，扬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不是我也没办法嘛~”
“师父，是那些闲人总爱挑事，我也只能将计就计了。三师兄嘛，那日非要给我秀秀他新做的灵剑，我觉得做的挺烂的，便没搭理他，谁知他挥剑就砍过来了，我只能将他的剑夺过，帮他评品鉴品鉴咯。”
“你所谓的品鉴就是把人家剑给折了”
司命喝了一口刚用带来的玉灵芝变换出的清茶，掩了掩杯盖。
“他那技艺不精，造出的剑一折就断，也不能怪我，师父，您说，是也不是”少年笑道。
“那你把断剑甩人家脸上呢这个你可还有话说”
“冤枉啊师父~”
少年的语气忽然变得委屈巴巴，直接让司命身上连起了好几个鸡皮疙瘩，手中的茶杯都不自觉颤了颤。
这臭小子，卖起乖来，反倒让人不适应了，怪恶心的。
“那时三师兄看他那剑断了，如疯婆子一般朝我扑来。我害怕，手一滑，断剑就不小心掉出去了。”
害怕？手滑
听到这番解释后，司命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那日那三师兄顶着脸上一个滑稽的不行的大叉状血痕，看着要多惨有多惨，为此自己还损失了一瓶养颜膏赠予他，真是血亏。
“那你那小师姐的肚兜你又作何解释”
“我也不想做的这么绝情啊，只是小师姐每天都缠着我，就差爬我床了，这偷肚兜嘛，也是无奈之举。再说了，我把她那肚兜送与了心悦于她的三师兄，这不也算做了一回月老，成了一桩好事么”
少年摸了摸鼻子，讪讪答道。
司命看见他这副模样，手中的茶杯直接就被捏碎了，刚退下怒意的脸又变得难看起来：
“破镜!你你你这，啥好事不干，拿别的东西也成啊，偏偏拿个女子私物，你这让我如何与你小师姐交代。”
潋破镜见他那白色的大胡子被他吹的翻来覆去，滑稽的很。
潋破镜终于憋不住，哈哈地笑了个不停，旁边矮桌上的小蓝鸟倒是被司命的吼声吓到处扑腾。
一时间这房间内——鸟飞司命跳。
“你这臭小子还给我笑！”司命颤抖着手指着潋破镜的鼻子怒骂道。
“您去给她交代做什么，事情又不是您做的。再说了，肚兜不好么，我看三师兄高兴了好几日呢，那几日啊，我都觉着乐的清闲。”潋破镜停住了笑声，不紧不慢地答道。
司命摇了摇头，他也知道府中一些弟子们对破镜都是怎样的态度，这出游捡到的弟子，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人咬他一口，他必定数十倍奉还。
司命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潋破镜站起身，去开了房门，看见一位身着粉衫纱裙的小仙姑正端着茶和糕点等在门外。
“潋小仙人，这是您要的杏花糕点和梅子茶。”
“多谢姐姐了。”
潋破镜朝着那位小仙姑一笑，灿烂的犹如霜雪过后的清梅。
真是谪仙般的人啊！
那位小仙姑见状直接红透了脸颊，连带着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不不不……不用。”
接着脸颊熟透的小仙姑直接将手中的托盘塞给了潋破镜，直接把两扇雕花门一合，落荒而逃。
这一切都被司命收在眼底，破镜这小子，确实好看的有点人神共愤，要不然府内那群女弟子怎么会为了他，个个儿都能早起到卜星堂占位晨诵了。托他的福，女弟子再也没有发生过迟到事件，倒是一些男弟子开始对潋破镜看不下去了，开始对他恶作剧。
结果嘛，想想也知道，都一一被潋破镜给收拾了。
这小子，腹黑的紧。
转眼间，潋破镜已经把托盘放在了小矮桌上，坐到了一开始的位置。
“师父，来，尝尝这个，您最爱的杏花糕和梅子茶。”
杏花糕和梅子茶啊……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喜欢这些的，明明他都不曾在人前吃过这些。
司命喝了一小口梅子茶，便放在了桌面上，小蓝鸟见状啄了下杯壁，又飞回到了潋破镜肩上。
“这些东西，最早不是我最爱的……”
司命的声音轻的可以被窗外云海中的气流声没过。
“您说什么”潋破镜刚吃完一口杏花糕，不解地问道。
司命拿着一块杏花糕，眼神淡了下来。
潋破镜看着司命那温柔又寂寞的眼神，大致是猜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揭穿他。
“破镜有一事不明，您为上神，与天地同寿，模样也能做到容颜永驻……”
潋破镜喝了一口梅子茶，酸甜的香味的确沁人心脾，他抬头望向司命：
“但您为何放任自己，如同这人间男子一般老去”
司命还是那般沉思过往的模样，他的眼底微光闪烁，最终还是深深叹了口气：
“都是情啊，小子。总有一天，你这死木头也会明白。”
司命就不明白了，这小子长得如此俊秀好看，天天招蜂引蝶的，看他一眼的女子大多都会围着他转，但却是个木鱼疙瘩，来他仙府这么久，也没见表示过喜欢谁。
潋破镜不语，又喝了口梅子茶，跟个狐狸似得朝着司命狡黠一笑：
“老头子，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你不如多给我几本剑诀。”
情这世间的情情爱爱于他有何用，既不能帮他修仙得道，也不能助他修为增进，他要突破仙体，成为上神。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比实力跟权力重要
这臭小子，又开始诓我的功法，这会儿子还不尊称了。
司命刚要说道他几句，就听外面在喊:
“神庭快到啦!”
潋破镜走到船的甲板上，往下一看。
神庭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云海中隐约竖着两根擎天大柱，每根柱上各盘着一条金色九天玄龙。
这大约就是那天门了，潋破镜心如此中想到。
周围人声嘈杂，有刚成仙入道的，也有资历很高的上神，还有夹在其中有些许名望的仙人。
潋破镜回头望了望刚走上甲板的司命。
数月前，就是司命把他从魔兽环伺的丛林中救了出来。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当时醒来就靠在一颗参天巨树下，深受重伤，却完全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
破镜这个名，还是司命给的，只不过他又自己想了想，还是加上了潋这个姓，他莫名觉得——这个姓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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