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欠打

“站住，我有话要问你——”柳小妙大喝一声，转身追到许雅雯面前。
  惊得她收住了佯装淡定的脚步。
  “你要干嘛？我们的学校不许撒野！”
  芙蓉一样的面孔，挂了厚厚的冰霜。
  面子上，先声夺人。
  而私下，许雅雯很缺底气。冷峻的神态和高傲的姿势，也纯粹只为遮掩心虚。
  “现在是晚饭时间，请你去餐厅坐坐？”柳小妙提起唇角，斜睨她，“正好边吃边聊聊，下午到底去哪里了？”
  直视的目光盯得她浑身刺疼。
  半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人，也足以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事。她的情敌，从七月那天到达火车站就存在。
  在过去的五个月磨砺成了一身硬骨头，不再是囊中羞涩，连高铁盒饭都吃不起的小可怜。
  令她头痛的董茜茜，都在柳小妙眼皮底下玩不起几个花招。比起前者的诡计多端，她更不是对手。
  沉默中掂量了几分钟，许雅雯渐渐意识到，纸包不住火。
  或者说，自己没有更高明的本领来抢夺主动权。干脆心一横，咬牙认了：
  “对，我去了。还是刷的门卡进去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你见了很不服，是不是？”
  “收拾房间，就等于能擅自用浴室的东西？谁给你的胆？”
  柳小妙的脸涨红，抬起了胳膊。这一巴掌，迟早要掴出去。
  许雅雯心虚地退了半步。要真挨个耳光，脸估计要肿成食堂里的戗面馒头。
  转而一想，巴不得现在就打。打得越重，五指印越明显。带着半边受伤的脸，还能博得周家兄妹俩的同情。
  除了皮肉之苦，损失不了什么。反而增加了继续和情敌对抗的底气。
  上前两步，拢了拢散在肩头的长发，故作淡定地笑笑：
  “我去周学长家帮忙打扫卫生，他并没反对我用浴室……要是传出去，别人都会说你心胸狭隘，扭曲别人的善意。”
  话音刚落，柳小妙扭过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风吹得额前的刘海
  听上去通情达理。暗地里强词夺理。真正的绿茶果然是包裹着粉色外皮，人畜无害的。
  图书馆门口，大群的师生走动。她按住了冲动右手。不能只图一时出气的痛快。
  许雅雯开场就带着挑衅宣布，这里是校园。
  其实就是明晃晃地嘲讽她：你是一个外来的不速之客，和校园美好的一切原本丝毫不相干。
  若是气得够呛，那么目的达到了。
  偏不让你如愿！她高高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看过来。
  许雅雯怔住。那两束目光非但不躲闪，甚至还从容自信。
  “你、你瞪着我做什么？”
  “谁瞪你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掠过柳小妙的嘴角，“既然是你的地盘，熟人肯定很多。我不介意吵架，如果你要吵，乐意奉陪。”
  戳到了痛处。许雅雯连忙四处张望。东南西北瞅了一遍，乍看去没有认识的同学或老师。暗自舒了口气。
  同时，也被嘲得脑袋清醒了：要继续为了刷卡进房争下去，条条自己都理亏。
  柳小妙是周逾的正牌女友，住对门的马晨阳，系里的科研项目小组成员，都见过不止一回。就凭这个身份，闹到法院也是稳赢。
  除非作风有问题，恋爱人品不行。否则，未婚年轻男性的房间，只有他有亲密关系的姑娘才可以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
  一味地争执，恐怕会损害周逾的名誉，适得其反了。
  然而，许雅雯不甘心输给柳小妙。权衡利弊，挑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大做文章：
  “莹妹妹说，你搬出去大半个月了。周学长心梗住院，也是被你活活气出来的！”拉来周莹做挡箭牌，等于间接有个帮手撑腰。
  “我和他提前说好的，关旁人屁事？”柳小妙不禁觉得好笑，“不上课，不做实验，还能天天泡医院，你真配得上清华第一闲人的称号！”
  每个字都戳到了许雅雯的痛处。系主任爸爸，正教授妈妈，都是她在清华园的骄傲。若不是有两位的光环，脚下的学术道路，恐怕要坎坷崎岖千百倍。
  伶牙俐齿，针针见血。她浑身像挨了一顿无形的皮鞭，抽得头疼，脚疼，处处都疼。
  “他入院抢救，你在哪里？去和那个男警察鬼混了？”许雅雯眼底闪过寒光。一半是怒，一半是恨。怒其夺了自己爱慕六年的意中人，恨其占了如此好的位置。
  “啪！”克制了半个多小时，柳小妙的手终究是挥向了该挥的方向。
  许雅雯粉白的左侧脸颊，如同半张宣纸，顿时描出五个小巧的指印。不细看，还以为是化了浓烈夸张的战损妆。
  “你敢打我......”带着哭腔，捂住脸。不知情的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其实也不过是贼喊捉贼。
  “你欠打！”柳小妙的嘴里蹦出一句理直气壮的回应。最后一个字尤为铿锵有力。
  “再打一边脸，你有胆吗？”许雅雯抹着泪，受害者一样抖动肩膀，一下下地抽噎起来。
  正是晚餐时间，路上又加入了一些刚刚放学的少年儿童。两个姑娘针尖对麦芒，僵持着，引得过路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围观群众的队伍中，突然添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翟佳佳系着一条涂鸦彩色大围巾，意气风发地骑着单车路过。满眼都是人头攒动，以为是赶上了大型吃瓜现场。
  “晨阳，稍等一会，我瞧个热闹去！”兴奋地跳下单车往人堆里钻。脖子上挂的单反相机也蹦跶得起劲。要是遇到有趣新奇的，做成短视频，流量杠杠滴！
  等脚步好不容易站稳，人也费了大力挤到最前排，翟佳佳的嘴顿时圆得可以塞进一个茶叶蛋。
  背对着她，哭得抽抽搭搭的那位，居然是导师的宝贝女儿？！
  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到许雅雯旁边，一把抓牢她的手往外拖：
  “别撕了，快跑！我导马上就开车往图书馆来拿文献。不想被撞见，赶紧躲起来！”
  听说是亲妈要驾到，许雅雯也吓了一大跳。这些日子没少逃课，没少欠下实验数据。要是妈和爸追究，统统藏不住。
  怕挨骂的胆怯包围了她。顿时像斗败的鹦鹉，顾不上学舌，瞪了情敌一眼，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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