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他只能点头，“那表妹，你呢？”
“我刚刚听那个小厮说，这玉溪街是益州最繁华不过的，我想去看看，等会儿也就回去了。”沈霜序笑道。
秦简顿了顿，似是在思索什么，突然说道，“刚刚我在底下给策哥儿买滴粉团时，看见靖王殿下了。”
沈霜序一顿，想到顾行之就住在秦府，说不准哪天就会碰上，为了避免露馅，她只能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秦简。
“表哥，之前我未和你说，顾行之之前就见过我了，只是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有天撞见，还麻烦表哥替我遮挡。”
“见过了？何时的事情？”秦简惊讶地问道。
可对面的沈霜序一言不发，也知道她是不想提这事，只道，“既然你说了，我自是明白的。”
沈霜序站起身，“走吧，策哥儿想来也该睡午觉了。”
一行人下了楼，策哥儿清醒了些，抱着沈霜序不撒手，秦简想着顺路，便让她与他们一道过去。
沈霜序无法，只能抱着策哥儿上了马车，索性这孩子已经极困，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到了玉溪街，她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嬷嬷，自己下了马车。
“表妹，那我们先走了。”秦简骑在马上，默了默，说道。
沈霜序抬头看他，嫩白的小脸扬着明媚的笑，“好。”
少年身材修长，宽肩窄腰，高高坐在马上，将背挺得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少女，眉眼温柔，不知那少女说了些什么，他展颜一笑，就如月光洒在花树上，朦胧又美好。
顾行之原本只想来这边随便走走，谁知就看见了这么一副画面。
他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原本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就如被淬上了冰，让人望而却步。
周赢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李震就突然高声说道，“我见过这位姑娘的！”
见顾行之看过来，他继续说道，“那日在秦府外面，就是她和我对视了一阵，我还想是谁家的姑娘这般大胆，原来她和秦大公子认识啊……”
后面的话你不用说，周赢见他张嘴滔滔不绝，只默默翻了翻白眼，这李震怎么时聪明实不聪明的，没看见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么。
哪知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刚那孩子叫那位姑娘‘娘亲’，难道她是这秦大公子的外……”
“咳咳咳！”周赢实在不能让他说下去了，猛咳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周赢，你怎么了？”李震停下来问他。
顾行之也皱着眉头看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被风呛着了，殿下，刚刚李震说起，我才想到今日我们出来不是遇见这秦大公子了么，他身后的婆子还抱了一个小孩……”
“那不正好么，今日端午，将孩子抱出来见见娘，嘿嘿，没想到这秦公子竟这般风流啊，还未成亲呢，就有了庶长子……”李震嘿嘿笑着接道。
周赢只对这莽夫没了言语，不理他，继续说道，“想来殿下是不知道，这秦大人有三子一女，二公子夭折，这小公子听说也十分孱弱，从未在人前出现过。如今是夏日，那嬷嬷怀中的孩子还盖着披风，这般小心，应当就是那位小公子了。”
“那这姑娘为何在秦府出现，今日那孩子为何又叫她娘呢？”李震问他。
周赢说道，“这姑娘应当是和秦府的人认识。这孩子一受惊，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母亲，叫错人也没甚奇怪的。”
李震蹙着眉打量他，“你怎么老是为那位姑娘说话，你是不是看……啊！”
而后愤怒地捂着自己的手，“你怎么……”
周赢白他一眼，“动动你的猪脑吧！”
他看过去，只见刚刚还站在他们身边的靖王殿下，此刻正站在那位姑娘的身后的不远处。
沈霜序见秦府的马车走了，朝身边的人招招手，“走吧！”
她转身猛地看见对面静静站着的男人，差点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咬了咬舌尖，这才将喉咙里的话吞了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顾行之看见她垮下来的脸色，心中冒出一丝不愉快，反问道。
他的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好，沈霜序蹙了蹙眉头，冷声道，“不为何，我不过是问问。”
说完，也不顾他的脸色，带着一行人转身就走。
顾行之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你不问问么？”周赢原本和李震两人远远看着，谁知殿下不过是和人家说了一句话，就让姑娘就这么走了。
“问什么？”顾行之道。
“问姑娘和秦大公子的关系啊？”李震有些懵，刚刚殿下不还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了么。
“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么？”顾行之看他。
想着刚刚那位姑娘的态度，李震下意识地摇摇头，眼见顾行之的脸色越来越沉，他默默移开了眼神。
“殿下！殿下！”周赢瞧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朝他们走过来，悄声喊道。
顾行之看他。
只见他眉毛都快要飞了出去。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刚刚离开的姑娘去而复返。
她今日穿着芰荷宝相花纹高腰破裙，上身是一件杏色圆领襦衫，外套莺儿黄半臂，臂间挽着一条杏红批帛，颈间的珍珠金锁让她显得愈发灵动可爱，京都中的女子很少用这般繁杂的颜色来打扮自己，偏偏在她身上也是那般和谐，就像是春天的花儿，鲜嫩朝气。
顾行之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愣神，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仰着漂亮的小脸问他，“这些日子，都是你给我送的冰？”
观松并未随她上会仙楼，自然也没看见顾行之一行人，刚刚见着她与顾行之说话，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周赢。
他们走后，又回头见着周赢与顾行之说话，这才知道给蘅芜馆送了几日冰的人原来竟不是秦府的人。
“嗯。”顾行之看着她乌黑的眼睛。
沈霜序并未再说话，只与他无言对视。
顾行之觉得，街边鼎沸的人声离他忽远忽近，他耳朵里也似乎响起了莫名的轰鸣。
明明今日并没有太阳，却热得他脸颊渐渐烧了起来。
沈霜序见他耳尖悄悄染了抹艳色，这才撇撇嘴，“那日你走，为何不与我打声招呼？”
听完她这话，顾行之似是松了口气，“那日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九月姑娘。”
“那后面这么多时日也很匆忙么？”她不依不饶。
却不让人反感，反而就让人觉得她就该这般矫蛮。
顾行之眉头微皱，避开了沈霜序的视线，他也不知道为何，自那日闯入她的闺阁中将她吓哭，面对这位九月姑娘，他总是有些不对劲，所以离开蘅芜馆之后，他并未再回去见她，只害怕在自己心中莫名生出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
“我问你话呢！”她伸出手指，戳戳他衣袖上的竹纹。
黑色沉闷，衬得白色越发耀眼。
他从那只手上移开眼神，“这几日的确有些忙。”
沈霜序歪头看他，似是在思索他有没有说谎，鬓边的一朵绒花微颤。
“那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她又说。
眼前的男人明显一顿，沈霜序看得直冷笑，刚刚观松告诉她，这几日的冰就是顾行之送来的时候，她不但没有因此原谅他，反而改了主意，这次，她要让顾行之先喜欢上她，然后再狠狠抛弃他！
她小时候救了他一命，等来了一纸退婚书，这次救他，她可不想主动权又握在他的手里了。
“王昭。”顾行之想了想，说道。
王姓为母后的姓，他也不算完全骗她。
沈霜序差点被他的表情逗笑，忍了又忍，这才看着他，轻声叫他名字，“王昭……”
顾行之点点头。
谁知她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趣，一声叠一声的，“王昭，王昭……”
她声音脆而清，就像是清晨，青草上还挂着晶莹的露水，雾蒙蒙一片，海棠花枝上，一只幼鸟偏着脑袋娇啼，随着柔嫩粉白的海棠花瓣一起落在人耳朵上，有一股痒意。
顾行之莫名脸有些发热，他无奈，“听到了。”
沈霜序这才放过他，笑着盯了他一瞬，“把手伸出来。”
他不过有一瞬的疑惑。
她就不高兴地瞪了瞪眼睛，“伸出来！”
实在是她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顾行之没压住悄悄勾起的嘴角，乖乖将手伸了出去。
沈霜序不管不顾地将他袖子撩起来，吓得顾行之往后一缩，她连忙攥住他的手腕，“别动！”
若说以前顾行之因为沈霜序脸红像是一朵带了点粉色的杏花，那么现在他就如夕阳西下，天边最灿烂的晚霞。
虽说他自幼就讨女孩子喜欢，可这拉女孩子的手还是头一遭。
他脑袋嗡嗡的，也不知道沈霜序低着头在他手上鼓捣什么了，只瞥见她圆润粉嫩的耳朵，还有那截比嫩藕似的脖子，此时正盈盈绕绕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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